自從接到兄長的書信之後,王義就立即返回家中。


    在心中王忠也沒有說什麽事情,隻是催促他放下手中的事物,即可趕回京城,不能有一點的耽誤。


    王義還以為家中出了什麽大事,就趕緊馬不停蹄的回來,誰知道家中一切安好, 這倒是讓他一頭霧水了。


    因為過年的時候宮裏也比較忙碌,殿下還要賞賜各位官員,這些都得他們去忙活,因此也沒有時間回家。


    隻是給他寫了一封書信,讓他好生在家,不要亂跑, 而且還囑咐他要天天沐浴, 因為皇太孫殿下,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召見他了!


    作為普通百姓,一月兩月不洗一次澡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整個秋冬季節不洗澡的大有人在。


    況且王義經常在海邊跑,身上難免會沾上海鮮味兒,這要是衝撞了皇太孫殿下,那可怎麽得了!


    王義很聽兄長的話,老老實實沐浴了十來天,雖然這讓他很不習慣,可也不敢不聽。


    王忠在接到這次之後,立刻把他拉入馬車裏麵,馬不停蹄的就朝宮裏趕去。


    坐在馬車裏,王義不要問他問道:“哥哥,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王忠卻沒有回答, 湊近到他身上聞了聞, 這才露出安心的神情。


    王義笑道:“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聽你的話每天都沐浴,身上都快搓掉一層皮了!”


    王忠囑咐說道:“這就好, 我還怕你不知道輕重呢, 待會兒見了殿下,記得一定要行大禮,眼睛要一直瞅著地,不能抬頭,不能試圖觀看,更不能去看殿下,明白了嗎?”


    王義頓時一臉為難的說道:“哥哥,那就隻能瞅著地呀?我還想看看殿下長什麽樣呢,偷偷瞅一眼行不?”


    “不行!”


    王忠瞪了他一眼說道:“仰麵視君,意圖刺王殺駕!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王義頓時氣短,“那你在殿下身邊,也不知道殿下長什麽樣?”


    王忠怕他不懂規矩,便講解說道:“我是殿下身邊的近侍,有時候看看殿下那是為了察言觀色,為了更好的服侍殿下,可你不同,你第一次麵見殿下,怎麽能表現的那麽無禮!”


    “記住,就算殿下讓你站起來,也得一直躬著身子,不能亂看,殿下問什麽你就答什麽,不能亂說話,吩咐什麽你照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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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在殿下麵前不要再稱呼我為哥哥,要叫兄長,這樣才顯得莊重!”


    “是是是,多謝兄長提點,我明白了!”


    王忠之所以這麽囑咐,是因為自唐代開始,“哥哥”這個詞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文獻記載中。


    但那時的“哥哥”常常作為父對子的自稱,如《淳化閣帖》中有唐太宗寫給唐高宗的手跡,就自稱“哥哥敕”。


    到元人白樸的《牆頭馬上》中,仍將父親稱為“哥哥”。


    元明以後,哥哥逐漸固定指同父母的兄長,或親戚中年長的男性同輩。


    如《紅樓夢》裏的“寶哥哥”。


    當然,哥哥也是女孩稱呼情郎時常用的稱謂,在民歌裏屢見不鮮,也有些地方至今仍把“哥哥”視作對丈夫的昵稱。


    但是說到底,兄長的稱呼仍比哥哥莊重一些。


    “奴婢拜見殿下!”


    “小人拜見殿下!”


    在文華殿的西配殿,也就是集義殿中,王忠王義兄弟二人一起行禮。


    “起來吧,不必拘禮。”


    “多謝殿下!”


    聽到是柔和的聲音,王義心中緊繃的神經如同春風拂過,讓人頓覺舒服。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把身子躬得很深的王義,問道:“你就是王義?”


    他並沒有賜座,一來是因為能夠被賜座的都是朝中重臣,或者是絕對的心腹,否則是沒有資格坐著答話的。


    另外,王忠是自己身邊的奴婢,而他又是王義的兄長,哪有兄長站著,弟弟卻坐著的道理?


    哪怕王義官職做得再高,隻要王忠在旁邊站著,他就不能坐。


    這就是禮!


    “小人王義,拜見殿下!”說著又躬身行禮。


    朱允熥問道:“之前王忠讓你去海邊做標行的生意,生意做得如何了?”


    之前自己無權無勢,前途渺茫的時候,就讓王義在海邊準備船隻,預備一旦不測就立即跑路。


    現在自己被立為太孫,逃命之路是用不到了,可也該對王義提攜一二,畢竟他曾經為自己做事。


    “回殿下的話,現在標行又添置了一艘兩桅船,生意倒是挺好,現在共有船夫夥計十八人,小人覺得今年年內還能夠再添置兩條船……”


    其實很多人對於朱元璋的禁海令,都有些誤會。


    朱元璋並不是禁止所有的人都不能下海,也不是禁止商人不能海上行商。


    他所禁止的是指三桅以上的大船,還有商人不能夠和藩國外邦通商。


    除此以外,沿海居民也可以下海捕撈,商人也可以走海路運輸貨物,隻是限製頗多罷了。


    “聽說在海上風浪很大,行船非常不便,而且還時不時的會遇到倭寇,還有盜匪,不知道可有此事?你有沒有遇到過,給本王講來聽聽……”


    王義想了一下便說道:“回稟殿下,小人有一次……也遇到了賊人,嗯,是盜賊,不過他們隻有十來個人,八個人……”


    王義本來有些緊張,剛開始講的時候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這樣站在一旁服侍的王忠臉上,肌肉不住的抽搐……


    自己的弟弟平常那麽能說會道一個人,這會兒說起話來亂七八糟的!


    這在殿下的心目當中,能留下什麽印象!


    不過朱允熥並沒有任何的急躁,反而看著他,非常耐心的傾聽著……


    興許是這樣的傾聽給了他鼓勵,王義緊張的情緒也得到了緩解,越說越順暢,越說越流利,


    把他遇見盜賊,賊人是如何偷取貨物,他們是怎樣防備,怎樣把他們趕走,都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最後說道:“從此以後,標行就定下了一個規矩,所有的貨物都必須嚴格檢查,負責看守的人如果出現錯了,導致貨物受損或者丟失,就需要承擔責任,如果在一段時間之內沒有差錯,就會得到獎賞……”


    “從那以後,貨物再也沒有丟失,也沒有損壞。”


    朱允熥點點頭說道:“不錯,無規矩不成方圓,隻有把規矩立下了,才能夠有規矩可循,做到賞罰分明。”


    王義接著說道:“殿下,這其中小人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標行剛剛建立的時候,小人覺得缺少人手。”


    “平常也幾個要好的兄弟,就讓他們進了標行裏麵做事,誰知道有兩個人平常懶散慣了,受不了走標的那份苦,變得好吃懶做,不但時常問小人要錢,甚至還偷偷變賣貨主的貨物……”


    王忠頓時有些緊張了起來,自己這個兄弟,怎麽能把狐朋狗友帶到標行呢!


    簡直胡鬧!


    做事如此不靠譜,肯定要讓殿下失望了!


    朱允熥笑著問道:“那你是如何處置的?”


    王義低著頭,回答說道:“小人也幾次三番的勸他們,可他們就是不聽,還說小人不夠兄弟,能夠和他們同患難,現在富貴了就嫌棄他們了……”


    “小人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把他們送走了……不能讓他們繼續禍害標行……”


    朱允熥點點頭說道:“你做的很對,既然是兄弟,就不會損人利己,不會不知輕重。”


    “小人愚鈍,多謝殿下!”


    此時在王義心中,對朱允熥非常對感激,也覺得很是親切,頓時生發出來效忠之心。


    殿下貴為皇太孫,貴為大明的儲君,卻蠻有耐心的聽自己訴說這些小事,才能安慰照顧自己的感受,


    這是何等大的恩典啊!


    想要與一個陌生人快速的拉近關係,那就是想方設法讓對方說,而自己隻要做一個傾聽者就好了。


    當他說完之後,就會把傾聽者當做知音!


    就會覺得酒逢知己千杯少!


    而朱允熥又有尊貴的身份作為加持,想不得到對方的忠心都難!


    王義跪地叩頭說道:“如若殿下不棄,小人願意肝腦塗地,誓死效忠殿下!”


    “王忠,快把你弟弟扶起來。”


    聽到這話,王忠心裏麵懸著的一塊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急忙去攙扶自己的弟弟,扶他起來。


    這時朱允熥才言歸正傳,“王義,本王想組建一支商隊,專門向倭奴國售賣貨物,此事沒有官身,沒有官府的扶持。”


    “如果在海上遇上倭寇,也隻能你們自己周旋解決,此事非常凶險,你回去考慮一下,再做答複吧。”


    王義卻立即跪倒在地上,“小人願意!能為殿下效勞乃是小人的榮幸,哪怕屍骨無存,也甘之如飴,還請殿下成全!”


    朱允熥滿意的點點頭,感歎的說道:“王忠王義,忠義之士!甚合孤心!”


    “小人(奴婢)惶恐……”


    王忠也跟著磕頭謝恩,心中滿滿的都是激動,甚至眼淚都止不住的要留下來了!


    又吩咐說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既然王義表露了自己的決心,就等於通過了考驗,作為主上的朱允熥自然不會看著他涉險,卻無動於衷。


    於是說道:“我會在舟山那些島嶼裏麵,劃出一兩座小島,給你做囤積駐紮之地,所需要的一切貨物你不用擔心,會有人送過去的,


    另外,大明水師也會盡力替你掃清障礙,必要之時,你也可以派人去請求水師援助,你明白嗎?”


    “小人明白!多謝殿下!”


    王義聽懂了殿下的意思,那就是自己在明麵上隻是個商隊,和大明沒有什麽關係。


    可是私下裏麵,卻有殿下多方的“照顧”!


    有了殿下的扶助,要是還做不成,那還不如一頭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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