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濟寧府有個曲阜縣,有這麽一戶人家,家宅百裏,房屋那叫一個多,屋子裏能騎馬,院子裏能打獵, 凋梁畫棟,那叫一個漂亮!”


    “這家有一位三老爺,那叫一個闊氣!吃穿用度那叫一個錦衣玉食!各位看官,說出來嚇你一跳,三老爺一頓飯要吃上三十頭牛!”


    “您可能覺得我胡說八道,一個人就是再能吃也不能吃三十頭牛啊, 並且聽我慢說,這位三老爺吃牛肉,隻吃牛舌尖兒的那半寸,就是三老爺這麽一盤牛舌,可不得三石頭牛嗎。”


    “燒開了一大鍋熱油,用個往牛舌上這麽一倒,那叫一個香甜……”


    “這還隻是三爺的一道菜,還有一道菜,是用十年老公雞雞舌做成的,一盤菜得殺一百隻雞,您以為是不是以為,就是一百隻雞嗎,那還不簡單?”


    “各位看官,這道菜可不簡單,先用一百條活蹦亂跳的鮮魚熬成大鍋魚湯,再殺一百頭羊,隻取羊腦, 再熬成一鍋湯,


    接著還有殺一百隻大鵝, 隻取左邊的鵝掌, 最後這三鍋湯熬成一鍋,這才把雞舌下進去,直到用大火收汁了,


    這一口雞舌,帶著魚的鮮味兒,羊的滋補,大鵝的膠感,入口即化,您要是吃上一口,就是讓您做官老爺您都不幹!”


    “這位三爺不但吃的那叫講究,玩的那也叫盡興!家裏取了上百小妾,那叫一個爭奇鬥豔、花枝招展啊,這還不算,養在外麵的外室,還有一二百,這位三爺每天欲從溫柔鄉裏麵起來,想的就是今天晚上,到哪兒過夜呀。”


    “有道是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搶!作為三爺還有一個癖好, 那就是喜歡刺激, 美人越是越掙紮,三老爺越高興!”


    “所以這位三爺明天沒事就喜歡到處溜達,看見誰家的媳婦兒美,閨女漂亮,就立刻帶著家丁登門,先把家裏的男人打死,然後就強行來個霸王硬上弓,……”


    “這位看官說了,既然這位三爺這樣,就沒人管管?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啊……”


    “真的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這是小可編的……這要是讓三爺知道,還不得要了我的命啊,假的啊,大家千萬別當真……”


    在酒樓茶肆裏麵,還有街麵上的說書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訴說著有個大戶人家,是如何為非作歹,如何奢侈享樂,如何欺壓百姓。


    有些說書人或許認識不了幾個字,可是要論胡編亂造的本事,那可真是佼佼者!


    他們所講的故事不一樣,聲調語氣也不一樣,不過都在用自己的表演方式,把一個惡貫滿盈的家族演的活靈活現!


    他們或許沒有提


    孔家的名字,也極其害怕的說這是假的,不過百姓們哪裏肯信!


    有道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這些人越說是假的,百姓越覺得是真的,在心理學上,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人很容易相信自己推理出來的東西!


    如果有人不信,他就會立即站出來反駁,想方設法改變別人的觀念和看法!


    所以,許多百姓在不知不覺當中,就變成了傳播者,他們心中對孔家的憤恨也加深了三分。


    朱允熥身穿一身便服,走在街市上。


    身邊跟著護衛瞿陶和張輔,身邊還跟著王忠、鐵鉉。


    耳朵裏麵聽著那些熱鬧的聲音,以及百姓們對孔家的責罵之聲,臉上露出來舒心的笑容。


    找了個茶肆,幾人隨便坐了下來,叫上兩壺茶水,便喝了起來。


    朱允熥調笑說道:“鐵鉉,以前還真是小瞧你了,沒想到你能把這事做得這麽漂亮,手到擒來嘛。”


    鐵鉉尷尬的笑了笑,“殿下,您就別擠兌我了,這些全是王公公的功勞,屬下可沒出多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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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陶笑道:“能讓鐵鉉這麽說,也不容易呀。”


    鐵鉉隻能陪笑說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個我真不擅長,要不是有王公公在,就要有負聖恩了,慚愧,慚愧……”


    一聽這話,王忠頓時不高興了,衝他翻了一個白眼道:“我說鐵大人,您您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呢?咱家怎麽覺得這話這麽膈應呢?”


    鐵鉉急忙說道:“王公公別誤會,我是真心佩服!可沒有別的意思……”


    “哼,這還差不多!”


    朱允熥笑道:“鐵鉉,說說吧,你們都是怎麽幹的,也讓瞿陶、張輔他們開開眼。”


    鐵鉉隻好說道:“我們就找了京城的說書人,把這些事告訴了他們,讓他們可勁兒編!還有唱小曲兒的,王忠對這個很在行,還編了一首小曲兒……”


    張輔瞬間來了精神,“真的?是什麽調子?那咱可得聽聽!”


    王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想聽自個去!敢把殿下往那種地方帶,你有幾個腦袋?”


    張輔急忙辯解說道:“我可沒這意思,我說的是去酒樓吃飯,讓他們過來唱兩曲而已!”


    唱曲兒的除了在煙花之地以外,還有一些是在酒樓裏麵,誰要誰有了興致,就可以聽一聽,也就打發一點賞錢就是了。


    朱允熥笑道:“聽聽也好,要是編的好,有賞!”


    王忠臉上立刻堆起一臉笑容,“多謝殿下!”


    鐵鉉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們還找了走四方的乞丐和貨郎,他們去的地兒多,傳得也快你好……”


    “另外還有戶部在各處的官店,也都怕他們散播出去……料想用不了多長時間,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


    說到這裏,鐵鉉總覺得有些尷尬。


    因為自己讀的是聖賢書,這種行為多多少少有些不光明磊落。


    關鍵自己讀了孔聖人的書,卻在這裏傳播聖人後裔的壞話,雖然是他們罪有應得,看自己心中總覺得有些別扭。


    殿下這招太狠了,簡直就是要把孔家往絕路上逼呀!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唾罵怨恨孔家,那他們隻能任憑朱允熥拿捏了!


    是打是殺,都可以隨意處置,誰也不敢攔著!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你所用的這些人記錄下來,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是準備以後再用,以後還用得著他們。”


    “是,奴婢明白,請殿下放心。”


    後來有大名鼎鼎的廠衛,就是東廠和錦衣衛。


    錦衣衛製度固然好,可時間長了總會心生懈怠,也可能會變得腐爛。


    所以後來才有了東廠,一麵是要和錦衣衛競爭,以免也是為了防止專權!


    畢竟做皇帝的,都希望平衡!


    至於後來設立的西廠,在影視劇裏麵大名鼎鼎的先斬後奏,皇權特許,就是皇帝進一步的製衡東廠。


    現在自己沒辦法組建東廠,也沒有這個必要,不過用一些人還是可以的。


    朱允熥說道:“還有山東,也過去一些人,徐輝祖他們在那裏查桉,可山東畢竟是孔家世代居住的地方,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奴婢明白,回頭就打發人過去,肯定讓他們落不著好!”


    朱允熥問道:“暴昭的情況如何?身體可有什麽大礙?”


    瞿陶稟報說道:“回稟殿下,太醫院傳來消息,暴昭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雖然凶險,不過並沒有傷到要害,隻要好好調養,應當問題不大。”


    朱允熥點點頭,道:“派人送些補品過去,讓他好好調養,不可急躁。”


    瞿陶道:“殿下,暴昭說想要回京複命……”


    “胡鬧!”


    朱允熥喝斥道:“他身體還受著傷,這麽急著回來幹什麽?!萬一調養不當,落下了什麽病根兒,那就有罪受了!”


    “我提拔任用你們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讓你們給朝廷效力!真要一個個成了病秧子,那還有什麽用?趁早滾回家抱孩子去吧!”


    罵完了之後,又道:“把暴昭的家人送過去,省得他難以安生!”


    “是,屬下遵命。”又嗬嗬笑道:“估計他就是想老孩子了……”


    在座的都明白,殿下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因為擔心暴昭的身體才怎麽說的。


    能夠有一位體貼屬下的主上,眾人也覺得心中溫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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