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紙一直看著室內的情形,此時,她和郎樂樂一樣的,心內非常明了,酸泡蘿卜為什麽突然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騷亂她爺爺來了。


    目測,此女巧立名目,要私吞老專家的個人財產。


    她拿鄙夷的目光,瞧著酸泡蘿卜,瞧著瞧著,她還真的有點懷疑她的智商了。


    心說:“老專家既然認了你這個孫女,從小把你養到大,嬌生慣養,從未虧待過你,他的財產還不是你一個人的麽?你就急在此一時了?


    嗯,應該是聽聞夢魘娘子回來了,怕夢魘娘子得到老專家的寵愛,奪去了財產罷了。


    所以,膽大包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公然欺詐你爺爺,要是傳出去,呃,紙是包不住火的,你算是出名了,出大名了哦……”


    兔紙既然都明白此道理,她相信,老專家又不是老糊塗了,他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了解自己的孫女。


    他寵她,是因為覺得自己有虧欠於她,願意補償她吧。


    隻是,狼來了的故事,想必,也會有不靈的時候。


    果真不出兔紙所料,老專家將空白支票本又收回抽屜裏了。


    “酸兒,快回去睡覺吧,女兒家睡眠不足,對皮膚不好,會變醜的哦。”老專家對酸泡蘿卜說完後,又將此話對著夢魘娘子,和在場的所有女生都重複了一遍。


    “夢兒。你也回去吧……”然後看向郎樂樂,兔紙,還有護士小玲:“你們。該幹嗎幹嗎去,別呆在這裏,病人也需要休息了。”


    嘿嘿,這明顯的就是下逐客令了嘛。


    酸泡蘿卜目的沒達到,當然不會善罷幹休。


    “爺爺,人家睡不著,想爺爺了。所以跑來看你。”她挽住老專家的胳膊,鳳目斜睨。睡眼惺忪,然後頭靠在老專家肩上,撒嬌說道:“都好幾個月沒見了,你還趕我走?”


    咦。都幾個月沒見了,一見著就伸手要錢……


    郎樂樂和所有人都一個心思,除了鄙視還是鄙視。


    鄙視過後,又心生寂寥:“真是同人不同命呀,雖說此酸泡蘿卜是個孤兒,卻被老專家收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比一般人過得都滋潤。”


    再反觀夢魘娘子。同樣身為孤女,一切都靠自己拚搏,上天實在有失公允。


    “酸兒。爺爺這不是心疼酸兒麽?怕我這麽漂亮的寶貝孫女變醜了,我未來的孫女婿隻怕會跑了哦。”老專家揉揉她的秀發,將她放開,站了起來,伸下老胳膊老腿,自嘲道:“爺爺老了。熬不得夜了,好累呀。我去休息了……”


    “爺爺,支票……”看著老專家進了裏屋的衛生間,關上了門,她還兀自站在原地,招手高呼。


    夢魘娘子將她拉過一旁,瞪眼訓道:“你還是不是人,爺爺都這麽寵你,你還幾個月不回來看他,你一回來就要錢,你還有沒有良心?”


    口水噴在酸泡蘿卜的臉上,手指戳在了酸泡蘿卜的胸口上,夢魘娘子還兩眼噴火,不停地數落酸泡蘿卜,令她很不爽。


    是的,錢沒要著,還遭人奚落,這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她酸泡蘿卜大小姐,何時有人敢這樣與她說話。


    “你,什麽態度?”酸泡蘿卜打掉了夢魘娘子的手,將夢魘娘子的舉止行動重複了一遍。


    “你什麽東西,不過我的私人陪讀而已,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本大小姐……”(文氣大陸上有一個習俗,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讀書時可以隨身帶陪讀丫頭,幹端茶倒水、遞筆研墨的活兒,相當於書僮之類的職務。)


    口水噴在夢魘娘子的臉上,手指戳在了夢魘娘子的胸口上,她還兩眼噴火,不停地數落道:“他是我爺爺,不是你爺爺,休要妄想登堂入室,窺視我爺爺的財產。”


    “你……”夢魘娘子揚起手掌,咬著貝齒,一幅要吃人的模樣。


    酸泡蘿卜本能地偏頭,腳步飄移。


    她逃到了桌子對麵去了,花容失色,夢魘娘子依然舉著拳頭,鐵青著臉,對她虛空揮動著。


    她慌張地去敲衛生間的門,連同急促地叫冤聲音:“爺爺,爺爺,快出來,夢兒姐姐要打我……”


    這真是“惡人先告狀”,郎樂樂實在看不過去了,她出聲伸張正義道:“喂,我說酸菜那啥,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師傅什麽時候打你了?”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個高大蒼老的身影,同時出現在門口。


    橘黃的燈光透過來,將他的影子投射過來,一道黑色的影子壓下來,將酸泡蘿卜嘴角抿成的惡毒笑容,掩蓋……


    “爺爺,夢兒姐姐她打我……”酸泡蘿卜撲身於老專家懷裏,淚花閃爍,淚盈雙睫,哭哭渧渧,哽咽道:“我叫她姐姐,請她到我那裏休息,她不去,還打我,說我仗勢欺人,不過是爺爺你養的一條狗……”


    我倒,這話她都能說出口?


    郎樂樂聽呆了,也看呆了,像被定住了一般,張口結舌,凝結成了一尊雕像。


    可夢魘娘子卻反而鎮定了下來,不言不語,不分不辯,衝過去,一手抓住酸泡蘿卜的衣服領口,一手輪起巴掌就扇了下去。


    快如風,閃如電,格外蔥嫩細白的五根手指印,分外清晰地印在了酸泡蘿卜的臉上了。


    頓時,酸泡蘿卜的半邊臉,腫得老高。


    郎樂樂被這聲清脆悅耳的耳光給驚醒了,眼裏所見,那盤“竹筍炒肉絲”的火候真勁爆呀,竹筍是竹筍,肉絲是肉絲,根根分明,顏色鮮麗。


    真夠味。她舉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誇張夢魘娘子。


    “爺爺,你看,當著你的麵她都敢打我……”酸泡蘿卜卻並沒有出手還擊,而是繼續扮演被欺負的對象,愽取老專家的同情。


    老專家的眼睛,明顯地睜大了,瞳仁緊縮,兩道犀利的目光,寒意陡生,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夢魘娘子臉上。


    “夢兒,你從小就欺負酸兒,我都不信……”冰冷的語氣,如針刺一般,紮在夢魘娘子的心上。


    老專家的言下之意,就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呀。


    “是,我從小到大就欺負她了……”夢魘娘子揚起俏臉,卻淚水忍不住滑下,同樣的倔強地回嘴,道:“同樣身為孤兒,憑什麽她……”她說到這裏,淚眼已模糊了視線,珠淚紛紛,哽咽問道:“她可以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而我卻是她的跟班……”


    “師傅,這不是真的,你別亂說……”郎樂樂淚水止不住地湧上眼眶,上前抱住夢魘娘子,懇求她別再說下去了。


    “所以,趁大人不在,你欺負她?”老專家氣憤地跺腳問道。


    他稀疏的花白頭發都倒豎了起來,並吹胡子瞪眼珠子的,表情很憤怒,但樣子挺滑稽。


    “是呀,爺爺,她當著你的麵都敢打我,背著你的麵,我都不知道被她欺成什麽樣子了……”酸泡蘿卜趁機煽風點火,將自己說成了受氣的小媳婦。


    哭訴道:“你買給我的玩具,全都被她砸壞了,你給我買的衣服全給她剪了,你給我買的零食全被她丟了……”


    於是,在她的哭訴聲中,眾人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幅:


    兩個小女生打架的情形。


    穿金戴銀,著華麗服飾,長得胖乎乎的“酸泡蘿卜”大小姐,先是一個人在玩玩具,玩得不亦乎樂,卻突然衝進來另一個叫著“夢魘娘子”的小丫環,長得瘦弱不說,還穿得破破爛爛,衣不遮體,她恨恨地搶過大小姐的玩具就砸,邊砸還邊罵:“酸泡蘿卜酸死了人,把這隻狗熊都給泡酸了。”


    然後再換一個場景,兩人還是同樣的裝扮,隻是這次她手裏是專櫃小姐送過來的衣服,她愛不釋手,這時,穿得衣不蔽體的小丫環又掏出一把剪刀,死命的奪過來,狠狠地咬牙剪著,將華貴的公主泡泡裙給剪成了碎渣片兒……


    再然後以此類推,她又將人家酸泡蘿卜大小姐的零食給搶過來,全倒進了廁所馬桶的洞洞裏……


    我暈,郎樂樂越想越為自己的師傅叫屈。


    心裏話:“合著我師傅神經不正常,見不得人家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了,見一次打一次,見兩次砸一雙呀。這樣說起來,我師傅她才是大小姐,你正經的大小姐卻成了楊百勞?哦,不對,成了受氣的小喜兒?”


    “喂,我說酸泡那啥……”郎樂樂放開了夢魘娘子,從老專家懷裏將酸泡蘿卜給拉了出來,麵對麵質問道:“你的頭發沒有白呀?”


    “你什麽意思?”酸泡蘿卜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痛訴革命家史,卻沒想到硬生生被郎樂樂打斷了,她滿肚子火,向著郎樂樂噴發:“你才有白頭發,你是少白頭。”


    郎樂樂心裏下著結論:“此女是瘋狗一條”。


    但她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抹幹了眼淚,展顏笑問:“你是白毛女嗎?既然這麽受壓迫受剝削,幹嗎還留著我師傅陪你讀書呢?”


    呃!


    酸泡蘿卜打了一個嗝,眼珠一轉,立刻放下身段,親切地說道:“我看她可憐,怕爺爺趕她走,沒地方去……”


    “嘖嘖嘖,說得多偉大多善良……”郎樂樂小嘴兒一撇,小手兒一揮,嫌惡地罵道:“剛才誰惡毒地栽贓我師傅來著?你就是一條狗,向你爺爺乞尾要錢的餓死鬼……”


    她氣得語無倫次,狗與鬼都不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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