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家走出來。李淩心情很是鬱結,沒想到危難時刻就連幾十年的世交也不肯幫助李家,現在內憂外患,不但馬等人死死的盯著他們,長時間沒有定單,鹽場那邊也會出亂子。


    平整了一下心情,他又開始去遊說其他的鹽商,可是這幫人卻是異口同聲,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對自己的求助全部回絕了。


    他們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劉知事已經下了命令,他們根本就不敢到李家鹽場前去提鹽。


    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寡,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了眾叛親離的滋味,本縣的縣丞,應天府的宗師,這些頭銜向一座座的高山一樣,不但將那些鹽商的同情心輾壓了個粉碎,還重重的壓迫著李淩。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在大明朝,要想出人頭地,要想不被人欺負,隻有科舉一途,別無他法。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縣學附近,心中不禁有些自嘲,自己已經多日沒有來過縣學了吧。


    起初是為了躲情境,些許童生都是家財萬貫之人,整日將縣學弄的烏煙瘴氣的,夫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那些真正向學之人拒之門外了。


    李淩本不想來這個地方,隻是轉念一想卻是另有了主意,自己也應該添一些筆墨了,家裏向來隻準備了一份兒,他家玲瓏也算是小才女了,理應再準備一份兒才是。


    “這不是李兄嗎?你不是一向不屑於和我們這些人為伍的嗎?李家現在處在水深火熱當中,怎麽李大秀才反而又空來縣學了,莫不是來求我們幫忙的吧?”。


    李淩躑躅不前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而後看到了劉富那副小人得誌的臉。


    這家夥上次看到李淩的腰間掛著一個牌子,還以為對方是錦衣衛的人呢,嚇的他在家中蟄伏了些日子,後來李家得罪了馬縣丞和宗師大人,兩家一致對付李家,李淩卻隻有忍耐的份兒。


    劉富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他花了大價錢托人到南京錦衣衛打聽之後才知道自己上了當了,李秀才根本和錦衣衛沒有任何的關係,完全是自己自做聰明瞎猜。


    他鼓動老爸開始針對李家,以來年的鹽引威脅鹽商,讓他們放棄到李家買鹽,使李家徹底的陷入了被動之中。


    這小子連個童生都不是,按理說他是沒有資格進入縣學的,可是他幫了馬家這麽大的忙,人家自然是要回報的,馬縣丞親自來夫子麵前給縣丞說和,他這才得以有機會進入縣學“溫習功課”,準備來年的科考。


    “小人得誌!”。李淩低聲的回了一句,快步進入了縣學旁邊的“文寶齋”。


    食鹽的買賣雖然有官府的管製,屬於“計劃經濟”。但是也僅僅限於鹽引而已,他無法說服本地的鹽商購買自家的食鹽,隻要時間一長,強大的價格規律會自動將鹽商們送過來的,隻是在這之前他們要蒙受巨大的損失。


    李家還沒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他也用不著去哀求別人,即便是馬縣丞和宗室大人李秀才都不屑於此,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劉富?


    “哈哈,我們的李的公子黔驢技窮了!”。劉富放肆的大笑起來,向旁邊的幾位同學展示著自己的不凡,


    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讓他狠狠的出了一口氣,他雖然連童生都不是,卻能讓一個秀才不敢正視自己。


    “小姑娘,這可是一整套的用具啊,並且每一種都是有名的,就拿湖筆來說吧,筆頭上的每一根具有鋒穎的毛,那都是在無數粗細、長短、軟硬、曲直、圓扁的羊毛中挑選出來,具有尖圓齊健,毫細出鋒,毛純耐用的優點。全套所有加起來收您三十兩紋銀一點也不多!”。


    李淩剛一進文寶齋就見老板拿著一整套的書具在向一個客人推銷,他隨意的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他們縣學的製式裝備。除了那隻湖筆不錯外,其他都是一般貨色,平常也就賣個十來兩銀子吧,沒有想到老板一開口就要三十兩,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大叔,您可不可以便宜點?我..我沒帶那麽多錢啊!”。


    一聲輕柔的聲音傳過來,李淩才發覺這位被宰的顧客隻是一個小姑娘,十四五歲,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衣服上還有少許灰塵,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過來的女子,怪不得掌櫃的會將價格提的那麽高。


    女子好言企求本店的掌櫃,可是那老家夥或許是篤定了她一定會買自己的書具,他居然毫不動搖,任憑一個女子苦苦的哀求。


    又是一個寒門子弟,在李秀才的眼中,他不過是想為自己的兄弟或者是情郎購買一份讀書人的用具而已。


    天下寒門,多少人才隕落在錢財上,為了自身的生計,他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學業。也許,這姑娘背後的書生像自己一樣在默默的堅持著,期望一朝登科,家人和朋友也能過上好日子!


    “我說掌櫃的,你又在糊弄外地人啊!“。李淩悄然來到櫃台前,仔細的辨別了一番。確認上麵的筆墨紙硯確實是一般貨色之後才開口替那位姑娘說話。


    “原來是李大少爺,今天怎麽有空來我們小店.啊,既然你張口了,沒說的,我可以給她一個實惠的價格,就十兩,你看怎麽著?”。


    掌櫃的抬頭看到李淩的時候眼皮不禁笑了一下,這位可是知根知底的人物,文寶齋坐落在縣學附近,但是隻經營一些書具,所得有限。


    他們能夠在這個地方站住腳,全憑店中的湖筆質量較好而且價格並不比別人昂貴多少。


    文寶齋之所以能夠做到這點,隻是因為有一幫鹽商幫助他們從原產地帶貨過來的緣故,這些人正是李家給他介紹的。


    本來掌櫃的可以將這套書具白送出去的,隻是看的出來這女子根本就不認識李秀才,而且還有自己的成本,一時間他有些猶豫不決了。


    “掌櫃的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隻是沒有帶那麽多現錢而已,這套書具我是打算送人的,不知道有沒有好一些的,我可以先把這跟簪子留在這裏,一兩日之內我就派人過來給你送錢!”。


    李淩將這套書具壓到十兩紋銀的時候,女子非但沒有領情,反而將一根碧綠的簪子從自己頭發上取了下來,徑直給了文寶齋的掌櫃。


    這根簪子通體碧綠,一看就知道是一種名貴的玉製成,雖然不知道具體價格如何,但是最起碼幾十兩銀子還是有的。


    掌櫃的一時間陷入了尷尬之中,若是沒有李淩在一旁,他完全可以以次充好,用一套一般的充當上品高價賣給這個姑娘,反正她是送人的,別人收了禮物絕對不會告訴他價值幾何。


    現在當著李秀才的麵他絕對的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李淩也是一個行家,具體的價值他怎麽能夠不知道?很顯然他是偏向小姑娘的。


    “這位姑娘,一套這樣的書具已經算是不錯了,若你送的人不是名家的話應該可以用了!”。李淩看到那姑娘堅持要換一套好的書具也是很無奈,這些對於一般的讀書人來說已經很奢侈了。


    那女人微微一笑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父親對她說過,她的未婚夫今春中了秀才,正是奮發圖強的時候,她才想為對方準備一套書具以表達自己的心意。


    這個套書具已經不錯了,那少女從文寶齋掌櫃的手中拿回了簪子,然後慢慢的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荷包當中找出幾塊散碎銀子,一共有十兩的樣子,將銀子交給掌櫃以後便收了這套文房四寶。


    臨走的時候女子對他們微笑了一下說道:”不知道鹽商李家怎麽走?可否給我指一條路?“。


    女子羞澀起來更好看了,臉蛋紅彤彤,雖然身形還沒有長開,但是一看就知道將來一定是個美人坯子。


    -“鹽商,李家!”。李淩聽到這幾字之後腦袋便嗡嗡做響,他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誰了,人生何處不相逢,李秀才沒有想到能夠在這裏見到她。


    文寶齋的掌櫃見她打聽李家的地址,本想挑明李秀才的身份給對方,隻是看到主人公一副入了魔障的樣子將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老老實實的為小姑娘指明了道路。


    “怎麽會是她呢?”。李秀才也不買文房四寶了,他心中存著疑問,一路慌慌張張的回到了家中,待他看到自家門前停著十幾輛馬車的時候,他終於徹底的明白了一切。


    “看來是楊大伯過來了!”。他不由的摸了摸腰間那塊腰牌,想起了它的來曆。


    感謝takl。同學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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