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上的不安化作了揮之不去的危機感,似乎有什麽呼之欲出卻又仍然不明就裏的東西正潛伏在街角牆根的陰影之下。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裕裏想著,轉身便向火影樓的方向飛奔。吉田師父在她身後追了兩步,似乎完全沒被裕裏的失禮舉動打攪到好心情,以至於裕裏轉過拐角時,耳中仍充斥著吉田師父熱情不減的喊聲:“小丫頭,下次要再來惠顧呀!”


    裕裏的腳步頓了頓。


    她又想起昨天夜裏的情景來。後半夜卡卡西被敲門聲叫走時,她迷迷糊糊地看到窗外漆黑的天空閃過紅黃的亮光,當時還以為是還沒有結束的煙火,但現在想來,家裏窗口的朝向和方才吉田師父所指的分明是同一個方位!


    卡卡西的離開和……宇智波?情報僅止於此,裕裏一時間無法將兩者聯係到一處深究其中的邏輯關係。但對於剛剛經曆過險死還生和並不怎麽愉快的舊友重逢的裕裏來說,雖然僅僅月餘,如今的木葉卻也與她隨水門老師出征那時候的木葉有了些許不同。


    所以當走到距離火影樓兩個街角時,裕裏陰錯陽差地放慢腳步觀察了一下地形,然後跳到街角木質公寓樓的陽台上,又順勢輕踏上隔壁樓突出在外的水管,最終貓著腰踩著頂樓的窗台屏息隱身在屋簷的陰影之下,視線順著牆角,正好可以透過樓與樓的間隙望到火影樓的正門口。


    天空中烏壓壓的雲層越聚越多,本是正午一天中最亮堂的時候,此刻卻昏暗得如同臨近黃昏。大片陰雲籠罩之下,火影樓敞開的大門乍看上去如同一座噬人的黑洞。


    門邊牆角有兩個生麵孔的忍者正在勾肩搭背地閑聊。這本是稀鬆平常的事,但裕裏細看之下就是覺得這兩個人從動作到表情再到站立的位置都透著股僵硬和牽強的味道。她又往略高處掃了一眼,正對著她的是火影樓側邊一座民居,二樓有個窗口半拉著窗簾,從裕裏所在的位置俯看恰好能看到屋子裏窗沿下有片極不起眼的陰影,應該是有人藏在那裏向外觀察。這個角度在裕裏看來十分巧妙,從樓下街上直直走向火影樓時,肯定是看不出端倪的。


    那麽另一個方向背著她的這片民居裏是不是也藏著人?裕裏想著,感覺更加不對。她在暗部也工作了相當長的時間,對火影樓的布防實在熟悉,印象中水門老師和三代火影的布防習慣算是一脈相承,輪值暗部同樣是明哨暗哨各設,但絕不像此時這樣明哨設得遮遮掩掩,暗哨雖然隱蔽但竟是奇異地設置在民居裏。


    裕裏開始覺得自己先前沒有直直衝向火影樓真是十分明智了。


    在她思考的當口,有個一身暗部行頭卻沒帶麵具的男忍者出現在裕裏的視線中。他一臉宿醉的表情,悠閑地向火影樓走過去,不像是有正事要辦而像是恰巧閑逛時路過的樣子。大概是這樣隨意的神態極少出現在戰時的木葉暗部身上的緣故,等到這人走近了些,裕裏才驚奇地發現這竟還是個熟人。裕裏記得他是三代手下的直屬,代號叫月下,因為合作過幾次,這人又是個自來熟的話癆,任務間隙總是旗木隊長長旗木隊長短地掛在嘴邊,讓她印象深刻。


    裕裏目送著他邁著八字步走到火影樓門口,隨後皺著眉停了下來,顯然月下也看到了牆角杵著的兩個人並且感受到了周圍詭異的氣氛。月下很明顯是思考了一小會兒,隨後似乎是潛意識裏覺得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不可能出什麽狀況,他搖了搖頭並出於禮貌地側過身去和牆邊的兩人打招呼。


    離得距離有些遠了,裕裏並不能聽見三人談話的內容,但就在這時候異變陡生!隻見月下像是受到了驚嚇那樣猛地向後飛退,然後一扭身就往邊上民居的屋頂上跳,然而有人比他的動作更快,裕裏隻覺眼前一花,就見到兩個穿戴整齊暗部行頭的忍者從那民居的窗口裏飛躍而出,一左一右挾持住月下,也不知兩人使了什麽手段,月下再沒有掙紮,就這麽被駕著送進了火影樓裏。臨進門前兩個暗部還向門口的人點了點頭,顯然是一波的。


    裕裏簡直驚住了,她越發不明白在她所不在的時候村子裏發生了什麽事。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找卡卡西商量一下,但轉念她又想起卡卡西自昨夜被叫走以後似乎也像是失蹤了那樣。


    幾個念頭轉過,裕裏飛速地冷靜了下來——昨天她回到村子時隻覺得一切如常,所以並不是她不在村裏的時候發生的事,而是昨夜,後半夜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吉田師父指出宇智波家駐地異動的時候……一定有什麽東西在淩晨時分發生了本質上的改變。


    情報實在太少,而且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裕裏又像來時那樣悄然離開。原本是想要去火影樓找水門老師述職的,但此時此刻這個目標理所當然地變得模糊起來。裕裏想了想還是先繞道去了水門老師家。那是村子東北角一座普普通通的二層小樓,有脾氣不大好的玖辛奈和小鳴人住在裏麵,平時小樓裏總是比住了十戶人家還要鬧騰,可裕裏到的時候,整個街區都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裕裏仍像是在火影樓時那樣隱身在暗處,不多久就憑借在暗部服役多年的經驗從屋簷街角的陰影裏辨認出兩處有人潛伏的痕跡。


    顯然水門老師一家都不在這裏了。


    裕裏又在村子裏繞了一圈,最後才潛到宇智波家聚居地。曾經出過監視任務,裕裏對這裏的地形尤其熟悉,她很輕易地就找到了一個易於觀察又完全不會被發現的方位。先前走過的幾處地方——無論是火影樓還是水門老師家——都是表麵十分平靜內裏卻讓人感到暗潮湧動,而這片用圍牆環繞起來的建築群卻是截然不同的。


    整個聚居地就像是前不久才剛經曆了一場大混戰,每隔三五步就能看見各種忍術施展後的痕跡、爆炸導致的焦痕以及觸目驚心的鮮血。聚居地中的宇智波們也像是隨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而全數憑空蒸發了一樣,隻留下殘破的建築物在昏暗的天幕襯托下不間斷地散發出頹敗的氣息。


    裕裏並沒有在附近找到暗哨的存在,相反,聚居地大門口處光明正大地守著一個暗部小隊,另外還有一小隊暗部正沿街巡邏,把偶爾路過的好奇的行人驅趕開。


    觀察的越多收集到的情報也就越多,裕裏在心中默默進行著整理。首先是全體失蹤的宇智波和宇智波聚居地的戰鬥痕跡,然後是似乎被監視起來的火影樓和水門老師家,最後是半夜裏被叫走了的卡卡西……猛然間裕裏又想起了月下,然後她驚覺月下竟是她早上以來遇到的唯一一個熟悉的忍者。


    作為波風水門的嫡係,甚至差一點就能和卡卡西一樣升任暗部分隊長,毫不誇張的說,裕裏熟悉波風水門直屬暗部的每一個成員,甚至因為上司間關係良好,與三代火影猿飛的直屬也多有合作並不陌生,但一路上所見到的全部暗部都讓她感到陌生。這也是她下意識就覺得這些人是在監視而不是在保護的原因。


    事情的輪廓終於在裕裏的心中形成,但這使得她需要打探的東西更多。


    述職什麽的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了,裕裏想著,於是在她心中便有了另外一個迫切想去的地方,一個優先於接下來其他所有事情之前她必須去的地方。


    具體的位置在昨天晚上已經向卡卡西問了清楚,裕裏直奔木葉醫院而去。


    特殊病房的守衛出乎意料卻又情理之中地弱到幾乎沒有,裕裏完全沒費力就從入口處唯一一個普通中忍——此時那人正毫無危機感地坐在牆角長凳上呼呼大睡——身邊溜了過去,進到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病房門口。


    病房門口顯眼的封禁術式正代替著守衛力量忠實地運轉著,但這對於裕裏來說同樣可以無視,她隻結了兩個印,“解”字自從舌尖迸出,封禁便應聲而破。


    隨著“哢噠”一聲輕響,裕裏推開房門。


    在病床上木然坐著的如同玩偶一般的少年緩慢地挪開茫然注視著窗外的視線,一點一點扭頭過來。


    “阿展。”裕裏輕輕叫他,然後看到少年原本茫然的眸子中猛地迸發出明亮的光彩,整個人的氣息也隨之變得鮮活起來。


    但少年並沒立刻說話,沉默的時間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窗外刮起大風卷著樹葉以及別的什麽雜物,敲打在玻璃上發出“嚓嚓”的響聲。


    “姐姐,你也見到他了麽?”許久之後阿展問道。


    裕裏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誰,她點點頭說:“是他救了我。”


    於是少年展開一個笑容,“那麽姐姐,我們也叛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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