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北坐靠在一棵鬆樹下,這裏是蓑衣頭最高的一座山梁,走出幾步就是一條牛路,環牛道,視野很開闊,能夠將幾條山衝一覽無餘。


    外麵日頭正盛,不過林子中卻偶爾會有一股清涼的微風伴隨著林濤泛起。


    石順東和劉玉成坐在離江信北幾步的樹下,石順東搖晃著水壺,哐啷哐啷的響聲告訴三人,水壺裏的水所剩不多。


    水壺微熱,裏麵的水已經沒有退涼的作用,石順東想來也不想靠它來退涼,解渴才是心中最愛。


    要重新裝水要下到山衝,恐怕等爬上山梁,那壺水也消耗差不多了,石順東拍拍劉玉成,倆人一起走向江信北。


    西林壁秋糧搶收,幾乎每年都有幾戶在半路被土匪搶劫,甚至有的被土匪收割,每年的護糧方式不斷地改進,卻總難根絕秋糧被搶的事故。因此,組織護糧隊的事情也就一直是村裏在秋收時節要做的一件大事。


    各寨的田畝相對集中,指的是方向和區域,有些人家的田畝距離村寨有六七裏遠,很難做到沒有漏洞。按照應對土匪大規模搶劫的自衛隊形式,每家抽一人出來護糧,顯然費力不討好,因為區域寬,不但浪費勞力,而且對護糧的作用不大。如此便隻能由各寨子各自按照打穀子的地方遠近,人家多少來自主調節,這就很難做到力量安排到位。


    如果沒有護糧措施,隻怕更難讓人心安。


    今年出現陳大奎強行買糧的事情算是最好的的結果,但卻讓村裏的護糧形勢一下子嚴峻起來。


    那天晚上,石英傑召集各寨長老商量,覺得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麽多年的護糧,顧此失彼,關鍵是把握不了土匪出動搶糧的消息,如果能夠事先知道一些消息,村寨的護糧隊才能真正發揮作用。


    江敬林在獵戶中有比較高的威信,護糧隊的中堅力量還是獵戶。在這樣的情形下,石英傑決定讓江敬林參加長老商議,或許能想出彌補的法子。江敬林的確不負石英傑所望,從狩獵分工中演化出由後生子組成一個踩探隊。這個隊伍不用人多,每個寨子有兩三個就行。一有危機,迅速傳遞消息,護糧隊就可以快速做出反應。這樣以來,既不用浪費大量的勞力,而且行動都有準確的目的,護糧效果自然不同。


    人選要求,一要腦子靈便,二要求腿腳快,否則的話也就沒用。西林壁村寨雖然大,這樣的人不好找,最後從四個寨子裏選定六人,分兩組。


    一組由江信北帶,一組由石新牧帶。


    倆人坐到江信北身邊,劉玉成道:“信北,,明天就是八月十五,大多數人家都已經打完穀子。整天這麽爬這山爬那山,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做無用工夫,都幾天了,什麽都沒有發生。”


    石順東:“莫非你還想發生點事情?我們爬點山算什麽,隻要村裏沒人被搶穀子,我們再多爬些山也沒什麽。”


    江信北沒理睬倆人,用樹枝在地上有一線沒一線地畫著。石順東和劉玉成看看江信北,看看地上,不知道江信北在想什麽。


    “換個地方走走吧,不知道新牧他們那裏怎麽樣。”


    江信北拍怕屁股,徑直走出林子,石順東和劉玉成跟上。


    幾乎繞著山梁走了一圈,江信北道:“順東,玉成,我們做的事情,擔的幹係很大,隻有小心,小心,再小心,細心,細心,再細心,沒有事情發生是我們的福氣,一旦有事情發生,不論禍事發生在哪家,我們都難逃責難。累點算什麽,總好過一年辛苦到頭,卻是幫土匪種田強吧,如果事情是落在自家身上,恐怕想死的心思都會有。”


    劉玉成和石順東倆人隻當自己隻是查探消息,卻沒去想自己身上所擔負的責任重大,聽江信北如此一說,恍然一愣。真如江信北所說,一旦放過可能的危機,那就真的成為村裏的罪人了,以後怕是要被人指脊梁骨的。


    石順東:“這麽寬的地方,就我們幾個人,能看到多少地方?我們盡力就行了,真要有事,我們也沒有辦法。”


    江信北:“事情發生,我們沒辦法阻止,真的遭遇土匪,我們幾個人給人家紮牙縫都不夠。但我們要做的是把消息提前告訴村裏人,做好準備,所以我們要想辦法盡量看得寬,盡量看得細致,你倆有什麽好的辦法沒有?”


    劉玉成得江信北提醒,把原有的輕視之心收起來,想了想,道:“也是,我們沒必要逞血氣之勇,我們漏掉了消息,禍事不管發生在誰家,我們都難心安,我想,我們應該盡量找幾個山頭高,視野開闊的山梁,小路那麽多,省得我們腳都跑斷了,還看不到什麽。”


    石順東道:“信北,明天,我們是不是要和石新牧他們商量一下。現在我們不知道他們的情況,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情況,萬一有疏漏,我們都擔負不起。既然村裏把我們分做兩組,我想我們相互協作才能把事情做到更細致,才能彌補一些我們想不到的地方。”


    江信北:“嗯,我們今年把該做的事情做好,盡量不留死角,明年就能輕鬆些,萬一發現什麽,這個消息的傳送,我們怕是也得多想想辦法。”


    石順東和江信北走在前麵,劉玉成看著倆人的背影,心裏多了些想法。


    小時候,江信北石順東一夥和石新牧一夥不對付,到大了交往也不多,好像還有些糾紛,但從剛才的對話來看,算是忠實。聽說江信北這段時間在收購山貨,不知道是賺是賠。如果能跟江信北做些事情,想必也不會吃虧。


    轉過幾道山梁,來到五鬥峰。


    這裏是五條山梁的匯聚之處,崖壁陡峭,小路叢生。因為山勢很高,視野相當開闊,周邊的幾個村寨都能收在眼底,就算最遠的西林壁,也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鴨嘴彎。以視距論,梁靖盤踞的溶洞攤主峰也能出現在視野裏。


    江信北找了塊平整的地方蹲下,招呼石順東和劉玉成靠攏,在地上把這幾天走過的山頭在地上一一畫上,問道:“你倆看看,還有什麽遺漏沒有?大一點的路,或者有什麽小路之類的,你們知道多少?”


    都是視野開闊的山頭,聽江信北的講解,石順東和柳玉成馬上明白江信北要幹什麽,那就是要在今後,以這些山頭作為哨點,進西林壁的道路幾乎都在這些山頭的視野裏出現,隻要弄清楚哪裏有人家打穀子,選定相應的幾個山頭作為蹲點,基本可以做到萬無一失。如果石新牧他們也這麽做,那麽,整個西林壁的地理地勢圖就相當完整,再把各條小路,牛路弄清楚,那麽不僅僅秋收護糧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算以後有土匪進犯,防衛上也能依據這做出妥善安排。


    “今天晚了,回去問問老人家,如果遇到不明情況,走那些路能最快傳遞消息。你們也好好想想,看看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石順東自小和江信北一起玩耍,沒辦法多想,劉玉成沒這樣的經曆,隻知道江信北小時候操蛋,現在卻沒辦法不多想,一個人要想做好事情,沒有精打細算,恐怕還真的不行,聽說這段時間江信北賺了不少錢,隻怕不是空穴來風。


    看著江信北自顧自地往前走,劉玉成趕緊收攏心思,緊走幾步,說道:“信北,聽說你最近在收購山貨,怎麽樣,要不要請人?算我一個,好嗎?”


    江信北笑道:“村裏的山貨放在那裏,不會跑,先忙過打穀子再說,你要是真有意,你來我家就是。現在就看石新牧他們是怎麽樣做的,如果準備做得好,這幾天,我們倒是可以忙裏偷閑,好好謀算一下,農忙過後的賺錢門路。”


    江信北三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天色將晚,夜色似乎在每次眨眼之間都會濃重一分。


    遠遠地看到江信北三人下山,石新牧叫住齊柳笙和石瑞,說道:“現在衝裏打穀子的人家都回去,江信北他們就在對麵,我們快點,趕到他們前麵,埋伏下來,等他們來了,忽然發難,看看他們是什麽反應,一定很好玩的。”


    石瑞道:“這幾天我們走的路太多了,早點回去是正緊,天都快黑了。做這事你不覺得無聊啊。”


    齊柳笙道:“反正回家也沒什麽事情,現在有快天黑了,我倒是很想看看江信北的反應。”


    石新牧道:“我們三人,倆人同意了,不要掃興好不好。”


    石瑞道:“人家人嚇人,嚇死人,萬一江信北發火起來,你能接下來?”


    石新牧道:“怕什麽,我揭不下來,不是有柳笙在嗎?隻要柳笙扛下來,能有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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