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南山寒潭,沈飛平躺在池水中,靜靜地望著天空,墨玉和白瀚王駐留岸邊吃草,時不時地抬起頭來,瞅瞅他,確定主人的位置。


    他仰望著天空,看著那輪皎白的圓月在雲中隱現,想象著那人白色的衣衫,隱隱約約的,心中含著一絲期待。他為什麽要來這裏,說是練劍太累,來此清洗,實則是在等人,他很期待與那人的重逢,不是在學堂上,不是在人群裏,是單獨的,在這南山晚月下的重逢。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南山的月似乎永遠都是圓的,所以,他便也希望與那人之間能有個圓滿的結局,起碼不是陌路之人。雖然這樣很冒險,畢竟那名黑衣人非常危險,不過沈飛還是下定了決心如此,他期待重逢,在與冷宮月指尖相觸的時候,這份期待徹徹底底的爆發了,無法抑製,如洪水猛獸,在他體內橫衝亂撞,攪得他體無完膚。


    沈飛在等,所以,他隻褪去了上衣,耐心地等待,做空時間的流逝,在往日,這樣浪費時間的行為絕對是瘋了,不過今天,他瘋的心甘情願——隻為見到那個人。


    月色迷人,花香芬芳,草尖被風吹拂,倒向同一個方向。潭水的流波充斥了幻景,人無酒自醉,夜深如畫。


    忽然,寂靜長夜風向驟變,空間裏多了一絲冷意,那人降落在樹梢上,用劍對著沈飛:“這寒潭是我沐浴的地方,以後不準你來。”冷宮月的聲音冰冷無情,近似於命令,沈飛卻有點欣喜,側過頭,迎上她堅硬的目光:“這是南山,不是明月峰,你在這裏占地盤也太不識趣了吧。”


    “我再說一次,不許再來。”


    沈飛不屑地哼了一聲,回過頭去,視她於無物。


    冷宮月蹙眉,隨手揮劍,劍光掃過,寒意鋪天蓋地襲來,花草、樹木、潭水盡被冰封。


    然而沈飛不怕,他體內的九龍王劍每次見到雪塵劍都會分外激動,不自覺地流露出炎力,所以,滿池潭水都被冰封了,沈飛呆著的地方卻一點事都沒有,他仍在沐浴,輕輕地擦拭身體。


    冷宮月足尖輕點,高高躍起,手中雪塵在不脫鞘的情況下橫豎兩斬,冰雪之氣縱橫八方。


    沈飛體內的九龍躍躍欲試,他卻不敢動用九龍的力量,深吸口氣,潛到水下。寒氣掃過,整座寒潭表麵盡被冰封,水麵化作冰麵,光潔透亮,反射出巨大的月身。


    冷宮月挪步到潭水邊,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自找的。”話是這樣說,她心裏卻很擔心,畢竟和沈飛無冤無仇,這裏又的確不是明月峰,無端端地傷害一條人命,於情於理於心都說不過去。


    她想了想,覺得給對方的教訓已經足夠,便揮劍,在冰封的水麵上撕開了一個缺口,“能不能出來,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冷宮月轉身便走,尚未走出兩步,忽然身後水花炸裂,一道人影竄起,從背後攬住自己,“沈飛?”冷宮月驚呼,她做夢也想不到有人能在雪塵劍發出的冰寒之氣下,完好無損。


    仙罡爆發,冷宮月祭起了巨大的寒力,沈飛的身體完全不懼寒氣,緊貼著她,嘴唇擦著她的耳鬢吹氣:“隨我來。”


    他雙臂鐵箍一般結實有力,身體向後傾倒,兩人便一起倒入水中:“噗。”水浪泛起,冷宮月真是後悔死了自己之前的婦人之仁,一向冷靜的她出現了一絲驚慌,莫名的,這絲驚慌不是源自對於危險的恐懼,而是內心的悸動,不知為何,在沈飛接近的時候,封住心跳的冰雪會融化開,心髒猛烈跳動,像是在隱隱期待著什麽。


    十五年了,冷宮月第一次害羞,她在水下與沈飛撕扯,肢體交接,明明可以用劍解決的事情,偏偏選擇了更原始的方式,仿佛身邊的一切都變得不那麽真切了。


    “嘩。”冷宮月從水麵冒出頭來,發髻散亂,黑發展開如瀑,蓬起的水露在月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仿佛珍珠,圓月當空,黑山在後,這一幕美的不可思議。


    而片刻間,此絕景被沈飛打破,他又是騰出水麵,將冷宮月壓入水中。


    “你太過分了。”這一次,冷宮月真的動怒了,初時的肢體接觸是朦朧的心悸,再度,則是恬不知恥的褻瀆,所以,冷宮月怒了,雪塵出鞘,以兩人所在之處為中心,巨大的寒潮擴散,水麵、草坪、花圃、樹木方圓三裏,一切生物都被寒冰籠罩,被冰封住。


    “刷。”冷宮月破冰躍出,歸劍於鞘,踏月而行,在她身後,一樽人像張大著嘴巴,伸長著手臂,半截身體在水麵以下,半截身體暴露在水麵之上,保持著追趕的姿勢被凍結在寒潭正中心。


    冷宮月最後看了他一眼,仙袖向空,禦冰而起——在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攪亂她的心。


    冰塑裏的人看著她消失在天際深處,然後震爆雙臂,破碎寒冰,他可能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怕冰封的人了。


    黑風掃過,炎之力在沈飛的脈絡間流淌,此刻從正麵望過去的話,會發現沈飛額頭上的火燒痕跡化成了真實的火蛇,一跳、一跳的像是準備複活。


    寒冰之力,激起了火焰的熱力,被深深封印的九龍早已按捺不住寂寞,等待破封而出了。


    這個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在沈飛心底響起:“九龍,給我退回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躍動的毒火閃爍,不甘地褪去,即便是王劍九龍也有不得不屈服的時候。


    藥人隔空發號施令,威能之大無與倫比,他對著沈飛說道:“情是債、更是毒,臭小子,你可別誤入歧途了,好自為之吧。”


    ……


    同夜,明月峰。


    黑夜之下,一位不速之客降臨在望夫石前。


    “喂,冷宮月呢,我要見她。”巨大的玄女幻象威風凜凜,莫君如頤指氣使地發號施令。


    正在望月發癡的納蘭若雪舔了舔嘴唇,望向她:“大晚上的又吼又叫,和你那個酒鬼師傅一樣,一點規矩都沒有。”


    “我才和他不一樣餒。”莫君如生氣地道:“快說,冷宮月在哪裏。”


    納蘭若雪慵懶不屑地斜了她一眼,道:“你去找啊。”


    “哼,看見你就討厭。要不是本姑娘今天有要事在身,一定給你好瞧。”


    “給我好瞧?我就算再不濟,比起你來,也是強了十萬八千裏了好吧。”納蘭若雪戳之以鼻,“喂,你不好好守著白羽哥哥,找宮月做什麽。”


    “你管的著嗎。”莫君如手持虛幻之劍,身後玄女護衛,看上去威風凜凜,自打雷縱橫清除了貯存在她體內的大部分陽之力以後,她與玄女劍的融合便一日千裏,現在已經能夠長久地與玄女相伴了,非常了得。


    納蘭若雪本來不想搭理她,不過此刻到來了興致,壞笑著說道:“嘿嘿嘿,你不會是看宮月和白羽眉來眼去的吃醋了吧。”


    “白羽哥哥才沒有和她眉來眼去的呢。”莫君如怒吼,隨即心中一動,道,“倒是你,被自己的閨蜜搶去了所有的光芒,不覺得自卑嗎。”


    “你胡說什麽,你說誰自卑啊。”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中的痛點,納蘭若雪騰空而起,召喚仙劍刺了過來,“敢在明月峰上大呼小叫,看來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了。”


    納蘭若雪隨身攜帶有兩柄仙劍,其中一柄名為“千斬”,是父親生前的佩劍,威力巨大到現在也沒能完全掌握。另外一柄名為“紫光”,是母親入門時候的佩劍,威力比之“千斬”就差了十萬八千裏了,不過也算上乘。


    “紫光”和“鴻鵠”一樣,劍身上依附了一隻“神鳥”的魂魄,動劍之時,神鳥自動顯身,靚麗奪目。納蘭若雪特別喜歡“紫光”這把劍,因為她覺得隻有這樣華麗的外形才與自己的身份相配。


    紫光出鞘,納蘭若雪身後長出了翅膀,從上至下奔襲過來,劍勢傾瀉十米,威力極大。


    此招名為“一瀉千裏”是隻有身在高位時才能發動的招數,以納蘭若雪的程度也能發揮出十米的劍勢,可見其威力。


    出招的時候,納蘭若雪其實後悔了,因為這一招威力太大,她倒真有些擔心一劍斬死了對方。


    不過,很顯然的,她遠遠低估了玄女劍的威力,巨大的玄女幻象不再隻是站在身後,而是與君如重合,將她完全包裹進去,就像防護罩那樣,然後,再以神劍對敵。


    先有防禦,進而放出殺招,這便是玄女劍的獨特之處,在對敵的時候,她已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莫君如雙手向上,玄女持劍向上推擋,“砰”的一聲,竟然準確找到紫光,截斷了它的攻勢。莫君如在玄女的庇護下向後飄退五米,納蘭若雪扇動翅膀,懸浮在原地:“呦,有兩下子,再來。”


    紫翅扇動,納蘭若雪閃電棲近。她雖然一心貪玩,疏於練功,但資質奇佳,鬼點子又多,總能創出一些華麗的招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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