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傷感地褪去披肩,露出肩膀上美麗的蝴蝶,蝴蝶的一對翅膀,像極了人類的眼睛,看起來雖然美麗卻又有些滲人。接著雙手交疊,一圈一圈地將纏得緊緊的束胸褪下。


    “這個……”沈飛真是有些不敢看了,心說片刻之內,她身上的衣服褪了又穿,穿了又褪,像是老天有意的安排似的,實在造孽不淺。納蘭明珠雖然風韻猶存,畢竟比沈飛年長,這樣屢次看她更衣,確實有些褻瀆了。


    “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猶為離人照落花。”納蘭明珠呆呆地望著水麵,霧氣蒸騰,水麵上的她並不真切,竟是有幾滴眼淚滴淌下去。


    “噗通”一聲,她跳入水中,許久不見動靜。再露頭時,頭上的發簪已盡數散落,烏黑長發間雜幾縷灰白的發絲,帶起晶瑩的水珠劃過繚繞在湖麵上的蒸氣,迷人的頸線顯露無疑,絕美的麵容帶著憂愁,一早塗抹的紅唇經水一洗,變成淡粉顏色。納蘭明珠很美,但歲月的痕跡仍然留刻在肌膚上,仔細看的時候,就能夠辨認出。


    沈飛看著她的輪廓,壓下心中邪惡的欲望,暗道:“情郎沒有來?”似納蘭明珠這樣的絕色女子究竟是誰如此狠心?尹秋水?楚天涯?方翠崖?雲師叔?都不可能。隻要是正常的男人麵對真愛自己的女子不可能不動心的。難道是……沈飛腦海裏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是紫露峰峰主雪姬舟?也隻有那個不陰不陽的男人會拒絕如此的美意。可是看雪姬舟的樣子,不太像和納蘭明珠有所瓜葛啊。


    沈飛實在猜不透了,卻見納蘭明珠將下半身的衣物一件件脫了,輕輕地放在岸上,嘴裏哼著小曲,在池間輕輕地舒展身體,魚兒一般遊來遊去,說不出的淒婉。


    沈飛想:來赴會的這個人,肯定不一般,說不定會是六峰中魔教的內奸。可轉念一想:男女奸情雖然有違倫常,但是和內奸之事似乎扯不上關係。


    到底會是誰呢?


    朝思暮想的人總歸沒有來,納蘭明珠全然不知曉有一雙眼睛正在悄悄注視著自己,輕輕撩撥水花,梳洗身體。沈飛意識到不能再逗留了,這樣下去,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慢慢退出洞去。


    走出甬道,心中有著小小的遺憾,是那種送到嘴邊的肉沒有夾緊,掉在地上的感覺。納蘭明珠豐盈的肌膚、妖媚的體態在眼前揮之不去,無論沈飛怎樣壓製,始終印刻在那裏,惹得他全身燥熱。


    快步順原路返回,沈飛隻願早些離開此地,心中想著:自己發現了納蘭明珠的大秘密,可千萬不能被她知曉了,也不能輕易道與外人,否則死無葬身之地。他對甬道對麵通向的地方仍然抱有一絲好奇,有機會的話,可以偷偷遛進去看看,但今天肯定不行了。


    洞穴狹窄,沈飛近乎用跑的,難免磕磕碰碰,許是發出了聲響,在離開甬道,走入洞府大廳的時候,聽到旁邊的岔路裏,有人低聲呼喚:“壯士,壯士留步,壯士。”


    “這裏麵還有別人?”沈飛聽那聲音似在很遠的地方,而且音量輕微,卻能清晰傳入耳中,可見求援者功力不淺。回身望望,感覺納蘭明珠一時半刻不會出來,咬咬牙,順著求援者的聲音步入了四條岔路裏,最靠左邊的那一條。


    進入岔路的時候,他的心是懸著的,生怕遇到陷阱,因此召喚出了朝花夕拾劍。這條甬道明顯更長,沈飛越走越覺得驚奇,心想莫不是自己聽錯了,這般遙遠的地方,就算真有人呼救自己又怎麽能聽得到呢。轉念一想,仙人世界玄妙萬千,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可能發生,既來之,則安之,幹脆過去看個究竟。


    沿著甬道向前走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到亮光,走過去,不免被嚇到。視線中安放著一個半人多高的圓桶,滿頭棘皮,眼耳盡失的男人苟活於桶中,隻露出一個頭出來。這個男人眼耳盡失,卻能知曉沈飛到來,對著甬道盡頭的他,充滿期待的呼喚:“來,孩子,不要害怕,快過來。”


    男人的模樣不禁讓沈飛想到了久別的藥人,不過很明顯的,就算藥人最慘的時候,也比不上這個男人現在景況的萬分之一,雖然看不見桶內的情況,但沈飛直覺的感到,隻怕男人的手腳甚至部分內髒也已經被切除了,這個桶隻是讓他苟延殘喘的容器,好以此無休止的折磨下去。這是生為大夫的直覺,從洞中彌漫的氣味當中,就可以知曉桶中藥物的組成。


    “好狠的心啊。”沈飛打了個寒顫。


    他小心翼翼地走入洞內,四下看看,看到四壁上的熒光石散發出熒光,沒有危險,但也沒有能夠逃跑的去路,不禁猶豫。桶內人像是知道他的擔心,又道:“我已經用氣鎖定了她,你放心吧。”


    “原來他是將仙力當成觸覺來使用的。”沈飛點點頭,自然知道他指的是納蘭明珠,就勢問道:“她不讓你死嗎?”


    “你很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桶中人苦笑,本以為自己要費力地解釋半天,沒想到被對方一語道破,這樣也好,證明對方是個聰明人可以為自己省卻很多麻煩。


    “你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沈飛問。


    “我是他丈夫。”桶中人細聲細語地回答,他張開的嘴裏麵牙齒一顆都沒有,舌頭倒完好,卻也紅腫不堪,當是被長期折辱的結果。


    “你是納蘭明珠的丈夫?”沈飛驚地冒出冷汗,“原來你沒有死。”


    “嗬嗬,生不如死的,我已被她囚禁折磨了二十多年。”


    “到底怎麽回事?”


    “這個故事說起來可就長了,少年你沒有充足的時間聽完它的。”


    “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我希望你結束我的痛苦。”


    “你想死?”


    “死是對我最好的解脫。”


    “可我看你仙力不弱,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


    “沒用的,沒用的,四肢盡毀,內髒盡空,五官除了嘴巴用來痛苦的呻吟,都被那毒婦毀了,就算仙力再強,也不頂用的。我現在就是要死,死了變成冤魂,去找那毒婦尋仇。


    “你要報複她?”


    “這是我活下來的唯一執念。”


    “納蘭明珠一死,你們的孩子可怎麽辦?”想到納蘭若雪有這樣的父母,沈飛不禁惋惜。


    “孩子?哈哈哈,真是可笑,我們哪裏有孩子的。”


    “那納蘭若雪?”


    “不是我的。”


    “哦……”忽然想到欲火焚身的納蘭明珠,沈飛像是明白了什麽,“若雪是納蘭明珠和她相好的孩子。”


    “沒錯。”


    “那你報複的對象豈不也把若雪涵蓋了進去?”


    “你對她有情?”


    “算不上情吧,總歸不討厭。”


    “你本是來找若雪的,無意中撞入此地?”桶中人比想象中的聰明。


    沈飛點點頭,隨即想到桶中人看不見,就說道:“你怎麽知曉?”


    “若雪能有你這樣的朋友在,我就放心了。”


    “什麽意思?”


    “其實若雪是我的親生女兒。”


    “開什麽玩笑,為了出去你也沒必要撒這樣的謊啊,這也太假了,反而讓我對你生疑。”


    “我說真的,我剛才其實是在試探你,看你對她是否有邪念。”


    “你在山裏麵能知道些什麽。”


    “嗬嗬,少年呦,此處設置了結界,非固定路線不能進入,沒有我氣的指引,你以為自己能夠到達這裏?”


    “你是不是喝醉酒了?”


    “非讓我把昨日你於後山瀑布偷窺的事情說出來嗎?”


    “這……”沈飛驚訝地望著桶中人,將仙力凝聚在眼中,並沒有看到觸手般的氣,正疑惑間,卻聽桶中人說道:“不必看了,被囚禁的二十年時間,我既不能動,也不能看,更不能聽,釋放仙力又會被那賤婦察覺,所以就練成一種特殊的功夫,將自己的仙力與這廣袤山園的靈力融合,現在整座靈山的仙力都為我所用,你是看不到的。”


    “整座山的仙力都為你所有?”沈飛覺得他在吹牛,畢竟真那麽厲害的話,幹嘛不直接弄死納蘭明珠。


    “你不要誤會,隻是當成感官的一部分來使用而已,並不能傷人。”


    “雖然你說出了我的行蹤,但我還是不信你。”


    “納蘭若雪是我的親生女兒,納蘭明珠不殺死她,隻是怕我萬一有一天死了,化身厲鬼來找她尋仇,所以留在身邊當成活命的籌碼而已。


    “你要死,為什麽不咬舌自盡。”


    “咬舌就能死嗎,你太天真了少年。”


    “這……”看著麵前的藥桶,沈飛呢喃,“說的也是。”


    桶中人道:“我試探於你,是因為已經連續兩天,你都行蹤詭秘地潛入明月峰,像是色狼那樣偷窺,我以為你對若雪有什麽不好的覬覦。”


    沈飛被說的害羞:“我們之間是有些誤會,我來此是為了向她解釋清楚。”


    “誤會便好,少年呦,看的出來你是若雪的好朋友,替我好好照顧她。”


    “你真的一心求死?”


    “我必須化作厲鬼,覓地修煉,有朝一日回來找納蘭明珠複仇。”


    “這樣一來,若雪也會跟著痛苦。”


    “放心吧,隻要你不說出去,她永遠不會知道父母的事情。而且我死了,對若雪來說反而更加安全。”


    “我倒覺得納蘭明珠對納蘭若雪的愛是真心的,畢竟是親生母女。”


    “真心的,嗬嗬,那個女人如果有心的話,也不會將我折磨成這樣。”


    “我雖然可憐與你,但是你的怨念太重太重了,不能放你解脫。”


    “英雄,你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如果不立刻殺死我,我會用呼喚你的方式,呼喚納蘭明珠,將此間的事情完完整整地道與她,以你的仙力,隻怕要在此為我陪葬了吧。”


    “你恩將仇報威脅我?”


    “我隻想死,讓我死!”桶中人的身軀激烈扭動,可也僅僅是把桶搖得左右晃晃而已,桶裏麵的他指不定是什麽淒慘的樣子。


    沈飛心生憐憫,又問道:“你到底是誰,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你真的想聽?”


    “真的,我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讓納蘭明珠對你如此記恨。”


    “那女人沐浴之後一定會來到這裏,我怕你聽完故事,再想離去就沒有機會了。”


    “你還是不願意講?”


    “不好,納蘭明珠已經出來了,英雄快,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快。”


    “可是……”沈飛是真的猶豫,畢竟這人被囚禁在此處這麽久,心裏一定充滿怨恨,對於納蘭若雪是否親生女兒的問題又前後變化太快,讓沈飛擔心他的真意。


    到底應該怎樣?


    沈飛著實糾結,桶中人道:“快,少年,幫我解脫,我萬萬不會謀害於你,更不會傷害若雪,快,少年。”沉了沉,他又道:“不好,納蘭明珠已經有所察覺了,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沈飛實在搞不清楚他是有意渲染氣氛逼迫自己動手弄死他,還是事實真的如他所說,他靠近了桶的邊緣,心說:我倒要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快點動手啊。”沈飛無視對方的呐喊,一門心思地盯著甬道,看到五彩繽紛的顏色在其間閃耀,終於下定決心,手一揮,將桶中人的脖子扭成了三圈。下一時刻,趁著納蘭明珠沒有到達,沈飛召喚出氣吞山河卷,自己鑽入其中,再操控它回到異空間內,由此,在納蘭明珠出現在洞中的時候,此處隻剩下了一具死人的屍體。


    沈飛進入到氣吞山河卷內的世界,這種逃跑的方式,他已在心中醞釀很久,但由於諸多顧慮,一直未敢嚐試,此時使用出來,倒還算順利,隻是對外麵世界的情況全然不知,也不清楚兩邊世界時間的換算規律。站定之後,他試著操控神卷,發現信念一起,地動山搖。


    “看來,無論自己身在何處,於這邊的世界都是永恒的主宰。”沈飛反倒慶幸,慶幸於自己終於邁出了這不容易邁出的一步。


    放眼望去,自己身處山麓之中,腳下被紫顏色荊棘似的植物所覆蓋,這些植物都是由於毒瘴的侵蝕催生出來的,在沒有毒瘴的環境裏更是任意生長,漫山遍野都處在紫色的包圍下。


    深深吸氣,感覺整個天地與自己共同呼吸,這個時候,一雙細嫩的小手出現在山坡邊緣,接著是努力跟上來的小腳,最後是整個身子,一個稚嫩幼小的身形出現在沈飛麵前,看她穿著冰棺中女人的白色衣衫,沈飛洞悉了她的身份。


    “你是誰。”衣衫明顯肥大,小女孩將褲腿、袖口疊成數折,小大人似的摘下背後的王者之杖,指著沈飛,“從哪裏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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