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條可是先經了你手。作為精心培養的細作,你尚且不能察覺異樣,妾又怎會比你知曉更多?”慕夕瑤狡黠眨眨眼,心中有鬼的人,自然得不到安寧。


    伍氏果然聰慧,稍一細想便明了她話中意思。知道從頭到尾中了她算計,霎那間目眥盡裂,一口氣沒能憋住,喉頭壓抑的鮮血噴湧而出。


    她斷定自己會更不甘心,當真應驗得極快。


    殿下,這便是你歡喜的女子?麵對敵人,最後一擊也絕不心軟。


    伍氏想起無數次期盼的身影,那種明明想要靠近,卻不得不死死壓抑的無奈。她裝出呆滯將人親手送遠,心中隻餘哀傷。


    “殿下……殿下不會……死。奴婢,奴婢備好了解藥。”


    將死之際,這句遲來的解釋,慕氏會否轉達殿下,哪怕得到他一點點諒解也好。


    慕夕瑤看她期冀眼神,瞬間明了這個女人心底深處對宗政霖無法言說的愧疚。


    她雖為他動情,卻要親手毀掉他心上女人和膝下子嗣。這種必將招致他仇恨的舉動,令她惶然懼怕。


    慕夕瑤微蹙眉頭,不知該作何感想。這種悲情戲碼,她很不喜歡。可是這個女人,對於感情,卻是真的純粹。這一點上,慕夕瑤自認絕對做不到。


    伍氏目光漸漸渙散,撐在扶手上的五指慢慢鬆開,使勁最後力氣,深深看她一眼。


    慕夕瑤見她死不瞑目,不禁搖頭可惜。即便她不曾有謀害宗政霖之心,但那個男人一旦得知她身份,絕不會因了這份情意,就對她網開一麵。


    宗政霖骨子裏霸道。他要的,就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他看不上的,縱使情深似海,也會棄如敝履。對於伍氏,宗政霖從始至終不曾留心,又何以憐惜她的情非得已?


    “大管事,按規矩辦。”伍氏身後事慕夕瑤懶得過問。這個女人的悲劇一生,讓她非常厭惡。大魏女子比她境遇差的多矣,但別人尚能努力過活,她為何就非要行歹事以求存?張氏落得一生無子,這個女人在其中的作用,不容低估。


    “姐姐,此事已了,妾也不便久留。”


    赫連敏敏眼見伍氏咽氣,終於放下心來。這便好,這樣府中沒了對殿下圖謀不軌之人,她也能安心調養身子,早日為殿下誕下嫡子。


    “妹妹今日辛苦,路上仔細些。”


    萬靖雯目光追隨慕夕瑤許久,直到再看不見她身影,方緩緩收回。瞥了眼被人抬走的蘇藺柔,眼中鄙夷之色濃烈。


    同樣是側妃,那個給她的壓力重如太淵,這個卻連台麵都上不了。難怪宗政霖至今不願招她侍寢。


    “明日正妃必定進宮,嬤嬤順道將誠慶抱去給淑妃娘娘看看。這也有快一月沒請安,娘娘定然是想的。”


    小包子可是淑妃心頭肉,赫連敏敏想趁她身子不便拉攏淑妃,慕夕瑤豈能讓她如願?於是,誠慶寶寶繼替他娘親背了黑鍋之後,再次被慕夕瑤推出去,成了赫連敏敏眼中最礙事的毛孩子。


    祁城,知州府前院。


    “微臣恭迎兩位殿下大駕。寒舍簡陋,若有招待不周,還請殿下海涵。”知州王誌奎伏地叩拜,背脊壓得很低。


    宗政明折扇一收,輕點身旁條幾,語氣很是寬和。“王大人不必多禮,本殿與六弟不過路經祁城,停留一晚另有要事要辦。場麵上的客套,盡可免去。”軟中帶硬,意思分明。


    王誌奎聞弦知意,兩位殿下這是無心官場上那套虛假逢迎,晚上那頓設在聚鮮樓的洗塵宴看來無望,得趕快叫人撤了去,換成知州府家宴為好。


    這樣一來,他那些苦苦盼著與殿下親近,混個臉熟的同僚,肯定會失望至極。好在殿下人就在知州府上住著,於他來說反而是好事。單獨款待兩位殿下,這獨一份兒的體麵,在平日,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恩典。


    “微臣明白,晚上就委屈兩位殿下,府上粗茶淡飯,還請殿下不要嫌棄。”王誌奎如今很是感念自己夫人練了一手好廚藝,應該撐得起門麵。


    “家常便飯極好。”宗政霖轉動左手扳指,對他的應變還算滿意。


    “那微臣這便下去準備,兩位殿下若是累了,房裏已備好熱水。”王誌奎此人心細沉穩,安排起事情,非常有章法。


    “五哥,沐浴休整一番,弟弟再來尋你。”宗政霖率先離去,廂房中嚴乘舟已將他慣用的換洗衣衫擺放整齊。


    “殿下,赫連正妃和慕側妃都有來信。”嚴乘舟將手上書信遞給宗政霖。這兩封信單看分量,恐怕殿下就不會滿意。


    果然,殿下才接過信眉頭便動了動。


    宗政霖掃過慕夕瑤那熟悉字體,將她書信放在一旁。拆開赫連敏敏那封,仔細讀來。


    除了詳細說些府上情況,便是噓寒問暖,小意關懷。最後提了兩句赫連家子弟入軍之事,言辭間頗有些難為情。


    宗政霖將信箋疊好,眉眼間看不出喜怒。再拿起慕夕瑤書信,看她淘氣在信封上塗塗抹抹,六殿下很是無奈。


    這女人寫封信都要獨樹一幟,隻一看這沒規矩的在右下角落了個大大笑臉,便知她這幾日心情不錯。


    宗政霖展開信箋,片刻之後臉就黑了。


    慕夕瑤居然隻回了半頁書信,之後還敢拿他兒子“抵債”。細觀誠慶手腳印記,宗政霖都能想象出當時場景。那小子必定被他娘教得很樂,這種新鮮玩意兒,他該是喜歡。


    按理說自己女人兒子都很樂嗬,一家之主的六殿下也應該受些感染,體會府上和樂之美。可惜啊,宗政霖如今是恨得咬牙,一點不感激慕夕瑤的“用心良苦。”


    真是好。走前再三叮囑她莫要偷懶,這會兒盡是些歪門邪道,偷奸耍滑。慕夕瑤腦子是好使,不過將她那玲瓏心思用在他身上,看來這女人沒受夠教訓。


    話說,她是想次次拿誠慶充門麵?還是六殿下了解慕夕瑤性情,一猜即中。


    宗政霖黑著臉將信收好,輕輕撫弄左手扳指,眼角慢慢露了笑意。


    小女人既然敢跟他玩鬥法,那就別怪他搶先一步掀了底牌。


    晚些時候嚴乘舟過來,拿著殿下交代的加急信函,出去辦事。心裏嘀咕著,瑤主子信裏到底怎麽招惹了殿下,使得主子來了這麽幹脆的一手。


    他手上兩封回信,一封是給赫連正妃的家書。另一封,嚴乘舟可是好奇得緊,居然是往京城慕府上寄,還印有殿下私印。這有私印的信件,意即十分慎重,輕忽不得。


    嚴乘舟才至轉角,就遇到五殿下帶人過來。


    宗政明瞥見他手上信函,“慕府”二字赫然入目,不覺間露了笑意。


    “你家側妃又犯事兒了?”若不是慕夕瑤惹他那六弟不快,怎會讓宗政霖點名“慕府”,而不是“慕大人”親收。


    嚴乘舟眉頭一跳,瑤主子這聲名都傳到五殿下耳中去了?有這樣的主子,嚴乘舟真不知該如何回話。


    宗政明看他為難,右手折扇在手心輕拍兩下,笑得坦坦蕩蕩。“罷了,你家殿下家事要緊,趕緊去辦。”就不知幾日後那女子是何種表情。


    宗政明覺得若是慕夕瑤氣憤不平,再趕著來一封家書“對峙”,那他也能看看宗政霖笑話,一旁跟著逗會兒樂子。


    如今已是快九月,還有一月餘,她的第二個孩子便要出世。


    離那年選秀初遇,真是一晃經年……


    “五哥在此。”宗政霖帶著葉開過來,近看卻發現宗政明神情不對。


    “正待尋你。”宗政明笑笑,掩了心緒。


    “蜀中之事……”兩人並肩而行,不時交換些看法,若排除奪位這一層撇不開的敵對關係,說不得倒能處到一處。


    “還不交代!小姐那件織錦皮毛鬥篷,是不是你偷偷帶出府去,當掉換了銀錢?”


    “媽媽明察,奴婢跟了小姐七年,怎會做出此等見不得人之事?”


    前方打罵嗬斥聲打斷宗政霖兩人商談政事。這是前院,怎會有女子在遊廊哭泣?


    “前麵何人?見了殿下還不行禮!”知州府上大管家嚇得額頭冒汗。這是哪個沒眼力的奴才,當真晦氣。貴人麵前豈能失了禮數?


    前麵四人聽聞來者就是被自家老爺小心伺候著的殿下,頓時跪倒一片。顫顫巍巍結巴著請安告罪。


    宗政霖原本不耐煩後宅瑣事,目光才一挪開,卻突然在一名女子身上牢牢定住,鳳目中盡是幽深莫測。


    宗政明雙眼也是定定鎖住隻露出半張芙蓉麵的女子。


    像,極像。輪廓跟慕夕瑤像了七八分,除了眼眸中氣韻相差太過,竟讓人晃眼間認錯了人。


    “你是何人?”出人意料,首先出聲質問的,居然是自來寡言的六殿下宗政霖。


    “殿下問話,你要死啦,還不趕緊的答話!”剛才還訓斥得厲害的掌事媽媽,看那女子傻乎乎望著兩位殿下愣神,嚇得急忙戳她手臂,叫她回話。


    那女子猶如受了驚嚇,說話間有些顫音。“回殿下的話,奴婢是三小姐身邊使喚丫頭。”


    宗政明見她懼怕,放緩語調,“你姓甚名誰,怎地在此,形容不整?”這女子發髻散亂,衣衫不潔,眼眶還微微泛紅。目光銳利掃過剩餘幾人,宗政明大致猜到其中原委。


    那丫鬟低了頭顱,啞著聲回話,“奴婢本名淳於瑤,祖籍漠北。後來戰亂,被人賣到大魏做了奴婢。蒙三小姐挑中身邊伺候,改名小喬。”


    宗政明宗政霖聽聞她交代身世,雙雙挑了眉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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