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山拿著名冊,愁容慘淡穿過二門,居然正巧碰上能做主的六殿下從對麵過來。


    “怎麽?”慕夕瑤這麽快就問完話了?


    大管事趕緊遞上賓客名單,單子離手,猶如甩掉一個燙手山芋,心裏一下子輕快起來。瑤主子要生事兒,還是殿下接著的好。沒得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整日裏暈頭轉向,應接不暇。


    宗政霖隻簡單翻閱過,神情毫無變化,將單子遞回田福山,帶著衛甄繼續前行。“照側妃意思辦。”


    他還奇怪慕夕瑤這回對宗政瑩特別隱忍,沒想到這會兒逮了機會就行報複之事。這女人,小氣勁兒擰著呢。


    慕夕瑤正和趙嬤嬤打著商量,非要親自去後院林子裏起了那壇菊花釀。


    “主子您就聽老奴的勸,林子裏落雨不好走,您這麽大著個肚子,怎就想往那泥巴地裏湊熱鬧?您要不放心丫頭們粗手粗腳摔了您那寶貝壇子,老奴去給您看著還不成?”


    不成,當然不成!自宗政霖回府,好容易逮著個空,不出去溜號,難道等boss回來繼續被監管著?


    午後細雨停了,頗有種煙雨朦朧的味道。這時節,去園子裏拿個鋤頭,cos一回林妹妹,最是文藝。哦,還得把她那瑤琴給帶上。來首《葬花》烘托下氛圍。


    慕夕瑤閑來無事,無病呻吟,突然間尋到個樂子,自然是千方百計都要成行。


    宗政霖剛進主院,在廊廡下便聽得屋子裏鬧作一團。慕夕瑤嬌軟聲音隱約傳來,聽那語調便知她絕不老實,這倒是來得恰是時候。


    “又要作甚?”六殿下一句話讓屋裏瞬間安靜下來。宗政霖跨進門來,盯著被眾人圍在中央,一身出行打扮的人,等著她回話。外麵小雨方歇,這女人又打算趕著趟往哪兒去?


    “殿下。”乖乖,boss大人越來越神出鬼沒!


    慕夕瑤係兜帽的手緩緩放下,小嘴兒一癟,回身麵對宗政霖時,已是甜膩膩笑開。墨蘭在一旁將她眨眼間的轉變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感歎主子這看家本事,真是越來越精深。


    “妾與殿下親自取酒去。”六殿下這時候回來,不僅擾了她興致,更加不會放人離開。當真是招人嫌棄。


    最重要,絕不能讓他知道她是打著玩鬧心思出門,否則日後管教恐怕更嚴。這話要回得漂亮,讓boss知道她的拳拳盛情,最好能應了一塊兒出門。單獨出去,慕夕瑤已不做妄想。


    果然,宗政霖過去,二話不說解了她鬥篷,遞給早就伸手候著的墨蘭。“本殿看你是無法靜心,又生了鬼主意。話說得再好聽也沒用,今日嬌嬌便陪著在屋裏飲酒便罷。”


    便罷?憑什麽便罷?慕夕瑤嘟囔著不樂意。伸手扯了披風一角,手指拽著不讓墨蘭收走。一雙美目怯生生盯著宗政霖,水汪汪委屈得很。


    屋裏除了慕夕瑤自覺表情到位,再無人相信她這是真心怕了。主子您眼神這麽傳神兒,但那周身絕不屈服的氣勢,這叫奴婢們怎麽說的好?


    “主子?”墨蘭無奈。這樣子哪裏像是當娘親的人。殿下跟前這動作都做出來了,您就不怕被人笑話?再說了,殿下這會兒來,不就是看天色不早,專門過來陪著您說會兒話,之後就得擺飯,您還想往哪兒去這是?


    宗政霖被她無賴模樣逗樂,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六殿下也不攔人,徑自在羅漢床上靠坐著,長腿交迭舒張,接過蕙蘭遞上的碧螺春,慵懶與她說道,“今日在園子裏舒泛,還是出了月子往雲陽海子泛舟,嬌嬌盡可仔細想過。”


    慕夕瑤拉扯的小手暮然一頓,眨巴著眼睛想了片刻,撅嘴終是乖乖聽了話。


    人在屋簷下,硬是活生生矮了一截。要她能當家作主,定然天天將boss鎖在小黑屋裏,自己吃香喝辣外麵逛著。


    慕夕瑤膽氣不小,竟敢幻想著關了建安帝出氣。


    別扭著擇了離boss最遠的軟榻坐下,慕夕瑤嘟嘴拿了身邊書卷似模似樣看起書來。實則心思全不在上麵,正打著算盤,明早趁boss離開……咦?明早?


    明日可是禦醫登門複診的日子,赫連敏敏必定驚掉一地眼球,華麗麗翻身抱屈。怎麽這麽重要的事兒,沒聽宗政霖說起?難道大boss已經私下裏安排妥當?


    慕夕瑤從書冊後探出腦袋,偷偷摸摸審視斜對麵捧著茶盞專注品茗的男人。


    嗯,換了身衣袍,額前發絲還帶著水汽,連皂靴都換過……看來是帶了正頭老婆出去卿卿我我,如今“毀屍滅跡”,又來她這裏調劑調劑。


    慕夕瑤眸子晶亮,執著書卷遮住大半張臉,黑黝黝的眼珠子沒一刻老實過。


    宗政霖一雙鳳目雖隱在茶盞中嫋嫋騰起的水霧之後,卻將她一副鬼機靈樣子看得再分明不過。


    “瞅夠了沒?嬌嬌若是歡喜,盡可上前慢慢細觀。”話音才落,就見對麵女人唰一下舉起書卷,將臉麵徹底遮擋嚴實。隻是那卷名……宗政霖唇角止不住上揚,鳳目中神情逐漸深邃。這樣一冊書被小女人拿在手裏,其中暗示意味,可是讓他浮想聯翩。


    “嬌嬌再這麽明目張膽撩撥,本殿實難不生出些想法。”實則是六殿下已經生出好些念頭,若不是對麵女人尚不自知,逗弄起來實在有趣,宗政霖早已付諸實踐。


    揮退趙嬤嬤等人,待會兒這女人必定要鬧脾氣,他正好過去安撫一二,順道嚐嚐美人滋味。


    慕夕瑤不解,宗政霖這是什麽意思?何曾撩撥過他?


    小腦袋又緩緩鑽出來,一雙眼睛正好瞧見大boss滿臉看好戲的神情。


    再仔細一瞧,那男人鳳目盯著她麵前書冊,笑得意味深長。那表情實在是欠抽。


    慕夕瑤感覺不妙,收回目光,垂下眼瞼,將心神放在高高舉起的書卷上麵。隻快速掃過兩行,立刻驚呼一聲,漲紅著臉將其遠遠拋開。惱羞成怒之下,一邊狠狠捶打軟榻,一邊大罵宗政霖無恥。


    六殿下眼見慕夕瑤炸毛,起初十分得趣,後來見她實在羞憤,那雙雪白玉手可經不住她這麽糟蹋。長腿一邁,幾步走過去摟了胡亂掙紮之人。


    “好了不鬧,嬌嬌何需動氣。不論何種模樣,本殿都愛。”女子臉皮薄,慕夕瑤除了偶爾被惹急了大膽些,其餘時候還是嬌羞得很。這樣子被他看見,定是羞得狠了。


    宗政霖聽聞女子在心儀之人麵前,若是出醜應當十分難堪。慕夕瑤這樣子,倒是對上了號。這一比對,六殿下心情十分暢快。


    這邊廂宗政霖感覺極好,那邊廂慕夕瑤卻恨不能將麵前不知所謂的男人踢出門去。


    愛個屁!慕夕瑤心裏大罵。這是愛不愛的事情嗎?boss無恥之尤,居然往她屋裏帶小黃書!這事兒跟愛不愛有毛關係!


    那春宮畫得,看得她這麽久經考驗的腐女都臉紅心跳,還有那眉批!我去,大boss龍飛鳳舞的草體,居然在上麵留了批注!這還要不要臉麵了?


    “您,您居然……”慕夕瑤顏麵緋紅,顫巍巍指責這悶騷無賴。


    宗政霖大笑,掰正她左右晃動的腦袋,俯身親吻那雙因了怒火,更見鮮活的眸子。


    “蜀中剿匪時偶獲,據傳是前朝秘術,可助興男女敦倫,極易得子。昨日就放在嬌嬌屋裏,怎地今日才見著?”


    昨日就放了?慕夕瑤連耳根子都燒起來……趙嬤嬤該是不識字的吧?啊,啊?昨日整理屋子的,除了趙嬤嬤應當沒旁人了吧?


    “殿下!”慕夕瑤拉了他衣襟,一口咬上宗政霖下巴,這次是狠心使了力。“您怎能將這種,這種……教壞小孩子的書,往妾屋子裏隨便擱置?”慕夕瑤著急之下,慌不擇言,讓宗政霖鳳目裏笑意更濃。


    話一出口,慕夕瑤自己先窘了。她是想說“教人學壞”來著,這不聽使喚的嘴皮子喲,糗大了。


    “嬌嬌怎會是小兒?”宗政霖摟著她笑得眉目柔和,俊顏竟好看得讓人晃眼。


    “這書卻是專門為嬌嬌帶回,方便時候,試過看看。”六殿下繼續調笑,眼看慕夕瑤氣得蹬了小腿兒,方拍拍她後背,免得這女人鬧得太過,傷了孩兒。


    兩人抱在一處親昵半晌,宗政霖才意猶未盡,離了她唇瓣。


    “方才覷什麽?”


    “做賊心虛,淨身沐浴後的奸夫!”小樣兒,男人偷腥重重跡象,妾可是倒背如流。


    六殿下知她隻是逗樂,便順著她話頭給自己貼金,“嬌嬌這語氣,莫非是拈酸吃醋。”


    慕夕瑤下巴一揚,得意之色盡顯,“妾有顏色有身段有銀子,何用醋他人?”boss您運氣好,有個頂厲害的出身,否則妾不定得跟您這兒耗著。


    宗政霖捏捏她鼻尖,這女人越發沒羞沒臊。


    “這回嬌嬌得罪了人,下次再見,宗政瑩必定變本加厲。當真不要本殿護著?”慕夕瑤說的溫和手段,六殿下著實看不上眼。這女人明明法子多的是,偏偏要與宗政瑩暗著較勁兒。有這精力應付他人,不如將心思多放在他和兒子身上。


    “這女人間的事兒,總是要習慣的。殿下又何需插手。說得妾不頂用似的。”宗政霖再強勢,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靠男人雖省事兒,終究還是自己有本事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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