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沒有直接問躺在榻上驚魂未定之人,慕夕瑤轉身向第五玉瑩詢問。


    “是奉天府丞家三小姐,霍秀君。”


    得了姓名,慕夕瑤才柔柔開口,對著那女子帶了些關懷,“霍姑娘可有覺得不適?是否要妾為你請禦醫過來看看?若是不能說話,眨眨眼睛也行。”順帶給剛才那丫頭也診治一下,畢竟丹若苑裏隻有宗政霖給的那什麽瓶瓶罐罐的膏藥應急,若是被人敲成了腦震蕩,她可醫治不了。


    那小姐聽她輕言細語,很是溫和,似帶了善意,心裏緊張才有些緩解。


    “謝謝側妃掛懷,臣女沒有大礙,就是還有些驚嚇得過了,全身乏力。”說著有些赧然,看她樣子,竟是想強撐著坐起。


    慕夕瑤搖頭,眼神中帶了不讚同。按了人躺下,安撫著讓她勿要見外,過了半刻鍾,見她情緒平穩下來,才試探著開了口。


    “霍小姐怎會暈倒在明月湖邊上?”丹朱是被人敲暈,霍秀君全身上下並無外傷,難道是被人迷暈了去?


    “臣女也不知曉。隻覺得突然就頭暈目眩,之後便人事不知。”霍秀君經了起初驚嚇,如今已是好上許多,畢竟是世家教養的小姐,比小丫鬟鎮定上不少。


    “如此。”慕夕瑤點頭。


    “玉瑩,霍小姐暈倒處,可有另外可供遮擋的地兒?或是湖邊開闊處?”


    “我們發現秀君時,她正側躺在湖邊灌木叢中。之後把人急急喚醒,除了受些驚嚇,並沒發現其餘不妥當的地方。”


    慕夕瑤眸子裏精光閃爍,已是有些明白。這逞凶之人莫非還會對人下菜?身份不好招惹的,就用迷藥撂倒。


    可是對方這麽做,又存的什麽心思?接連弄暈兩人,身份天差地別,之後又不管不顧,任人躺在地上。這樣大張旗鼓費了力氣,難道就是成心使壞,戲弄人而已?這事情有些古怪……


    “蕙蘭,你帶著院子裏琴香去那處看看,是不是殘留著見不得人的東西。”憑琴香本事,應該很容易分辨出尋常迷藥。


    園裏琴香,是宗政霖從玉姑那裏早早討來,專門給她備用的使喚丫頭。精通調香和用藥,算是玉姑的半個徒弟。平日在院子裏與大家處得和睦,為人很是本分。


    見不得人的東西?聽聞慕夕瑤如此說,第五玉瑩整個心神都揪緊起來。什麽東西見不得人?莫不是秀君被人使了壞?


    “這事情不宜宣之於眾,於你聲名有礙。但禦醫還是要請的,自個兒身子還是看得要緊些才好。”


    女子在這個時代,常被聲名所累。既然不是什麽光彩事情,還是避開旁人口舌,保住清白重要。


    慕夕瑤曾被人借了這一點設計,因此對這種醃臢事情尤其厭惡。不管下手之人是何居心,但就這麽置女子最為重要的聲名於不顧,隻此一點,已足以招惹她記恨。


    “這件事你們也知曉其中厲害,出了這門,切勿提起。霍姑娘今後能否過上安穩日子,就看你們是不是對得起自己良知。”慕夕瑤對自己人品性,要求從來嚴厲,不僅是對第五玉瑩,連帶著另外兩名世家小姐,並丹若苑所有人都警告一番。


    “尤其,這事兒若是從我丹若苑傳出半個字去,一旦查出誰人所為,該怎麽責罰,你們各人清楚。”這還是慕夕瑤第一次在所有人麵前露了威儀。往日即便有訓人時候,也從不曾在兩位嬤嬤麵前擺出主子架勢。


    這次涉及一個十幾歲女子終身大事,慕夕瑤不得不謹慎。她可以手段強硬,甚至行狠辣之事,但前提是有人冒犯最先。對於無辜之人,她寧願自己保持善心。


    後宅女人已是不易,她不希望隻是因為生活艱難些,就把自己變得可憐。“可憐之人”,這個詞慕夕瑤最是反感。


    持有良知與和善,起碼能在這個本不幹淨的後院,留住一份輕快。天理循環,不是沒有道理。


    “主子放心,奴婢等省得。”趙嬤嬤和桂嬤嬤都是她身邊老人,自然明白她愛護霍小姐的一番好意,帶著下麵人立刻表了態。


    “側妃,您隻管放心。秀君是大夥兒手帕交,在書社裏一同往來這麽長時日,情如同窗,必不會背著她嚼舌根,行那不義之事。”第五玉瑩脾氣直,為人又正氣,當場就拍了板,大有誰不答應,她立刻就和誰翻臉的架勢。


    “行了行了,那潑猴樣子。你們隻需明白這事不能玩笑就好。”慕夕瑤就怕這些個世家小姐不知輕重,說溜了嘴。無心之言,有時候最是傷人。


    “嬤嬤拿了帖子去請禦醫來看看。就說妾有些犯嘔,擔心受了涼反胃。順帶請府丞夫人過來一趟,妾有些女紅上的問題想要討教。”


    這借口慕夕瑤說得順溜,下麵人隻覺好笑。側妃您討教女紅,怕是要從如何拿針開始。不過女人家就那麽些話能說到一處,擇個最尋常的,避開他人注目為要。


    “用這個名頭,你看可好?”


    霍秀君鼻子有些泛酸。“側妃的心意,秀君明白。秀君謝謝側妃這般照顧。”非親非故,在她遭難之際,卻願意伸出援手,又為她想得如此周到,這份人情,她定然不會忘記。


    “那便好,你好好歇著。待會兒自有人領了你母親過來陪著。”慕夕瑤叫墨蘭替她搭上一條薄涼被,帶著人轉到外間,這才得空與第五玉瑩好好說話。


    “今日讓你等得久了,卻是我的不是。也讓兩位小姐看了笑話。”八成功勞得記在大boss頭上!


    “允你的字帖,待會兒讓墨蘭送你丫鬟手裏。免得你一路玩耍過去,又不知落在哪處。”上回給的宮花,還是第二天派人又給她送了去。這位第五小姐,活潑得很,一點沒有第五佾朝的深沉老辣。


    因了在皇子府裏出事,慕夕瑤作為半個主子,總得盡量做出些彌補。於是與三人說話,就顯得格外周到熱情些。


    那邊慕夕瑤招呼著嬌客,這頭赫連葳蕤卻鎮定自若望著身前男子。


    “殿下,臣女謝過殿下方才援手之情。”赫連葳蕤帶著矜持,道謝卻並不諂媚。依然是冷豔裝扮,隻是這時候沒了大殿裏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八皇子宗政涵,見你一麵,殊為困難。就僅僅這麽一小會兒功夫,卻讓臣女絞盡了腦汁。


    “赫連小姐無需多禮。”宗政涵打量她片刻,語氣十分客氣,眼神中卻帶上玩味。


    這便是傳言中仰慕宗政霖,至死不渝的女人?如今看來,卻是世人識人不清。


    容貌如何還在其次,隻這身裝扮,就很有意思。他曾經寵幸過一個通房丫頭,那女人喜歡作姿作態,念在人粉嫩,脾氣也還新鮮,很是寵愛過一陣。府裏私下都傳言他偏好冷豔孤傲的女子,這話他沒有禁言,便這麽流傳開去。


    今日在前院,這個時辰點上,遇見赫連家小姐如此裝扮,宗政涵要想不明白其中貓膩,就枉費他一腔城府心機。


    “赫連小姐請坐。”既然是衝著他來,那麽聽聽這女人有何話要說,倒也不是件為難的事。


    “世人皆知本殿喜愛清高女子,赫連小姐這身打扮,倒是合了本殿胃口。想來小姐也是聰明人,有話不妨直說。”


    “殿下,您又何必戲弄臣女?殿下究竟喜不喜歡清傲女子,想必這事殿下心裏最清楚不過。今日這身衣裳,也不過是為了行個方便,讓妾能有機會從遊廊處,被殿下邀約至此。”


    清高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宗政涵看清楚,她這麽光明正大“投其所好”,並不是沒有企圖。


    想讓一個男人將你娶進門,至少要先一步引起他興致。


    “哦?看來本殿低估了赫連家的女兒。”麵前這女子,說話做事很有膽量。


    “殿下錯矣。赫連家女兒,並不是赫連葳蕤。”


    “好生傲氣。”宗政涵微微笑出聲。她話裏意思,是看不上她那嫡姐,將宗政霖皇子妃不放在眼裏。


    “非是目中無人,而是堪比葳蕤的勁敵,實則另有其人。”


    “當是何人能讓赫連小姐放在心上?”稱對方為勁敵,看來赫連葳蕤也並非盲目自傲之人。宗政涵略微認真些,聽她細說。


    “不巧,也是六殿下後宅中人。今日抓周宴上獨領群芳的女人——六殿下側妃,慕氏夕瑤。”


    那女人本事,她不是忌憚,而是摸不清門路。幾次暗中觀察,都發現慕氏從不按理出牌,總有些出人意料的舉動。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就是知曉,此次赫連敏敏能逃過這一劫,跟那女人脫不了幹係。


    慕氏?宗政涵右手在膝上輕拍,這答案讓他有些吃驚。慕氏在諸皇子中聲名也是極其張揚,甚至讓宗政淳生出殺心,幾次下手都沉戟折沙。至於垂涎她的太子,不說也罷。


    赫連葳蕤的目標,竟是指向那個讓他至今也沒看明白的女人?宗政霖側妃……可惜,可惜啊。


    “赫連小姐認為自己能比慕氏更為出色?”如此有信心站在他麵前,不拿出點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他又怎會出麵接手這“退而求其次”的女人?沒有足夠的誘惑,當不起他自降身份,到皇貴妃麵前去求了這人盡皆知,對宗政霖“一往情深”的赫連家小姐。


    “是否比慕氏更為出色,殿下不妨在接下來靜觀其變。隻一事,殿下恐怕尚且不知。”赫連葳蕤笑得意味深長,看著麵前男人興致勃勃等她說話,取了桌上茶盞,隨意沾了茶水,隻那麽閑閑兩筆下去,卻讓宗政涵頭一次露了凝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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