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如何?哥哥這事兒可是辦得極好?你看那畢羅……”赫連濤兩手相互磨搓,一臉色欲熏心,亟不可待。


    “急什麽,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赫連葳蕤不屑冷哼,喚了薛琴將畢羅帶來。


    畢羅才進屋,就被小姐身旁坐得痞氣十足的男人嚇住。再看他目光竟無恥在自己身上流連不去,若不是還記得小姐喚她來辦差,隻怕早就頭也不回,奪門而去。


    壓製住心底惡心厭惡,畢羅向離他遠些的地方挪步,隻盡量往赫連葳蕤那側靠近。


    薛琴看著畢羅無意識間舉動,隻覺心涼如水。畢羅想要依靠小姐庇護,卻是所托非人,錯得離譜。


    “主子,您喚奴婢來,可是有事交代?”


    看著跟前長相明麗,身姿曼妙的丫鬟,赫連葳蕤移開目光,隻忘著窗外盤旋飄落的木樨花,沉默不語。


    “畢羅妹妹,二妹妹喚你來,可不是有什麽差事好交代。而是已經應下,將你送了本少爺做妾。”


    “不可能!”畢羅大驚,瞬間抬頭,看向安坐上首的小姐。本以為小姐會嗬斥那人口無遮攔,胡言亂語,可過了好半晌功夫,主子竟不發一言,隻默認似的偏了頭,竟是看她一眼都不曾。


    再求救似的望向小姐身後薛琴,這個本是同住一屋的姐妹,這時候卻驚慌著躲避她視線,急急低了頭去。


    事到如今,畢羅還有什麽不明白。隻瞬間慘白了臉,怔怔望著服侍了十幾年的小姐慢慢紅了眼眶。


    “小姐,您曾答應過奶娘,會好好給奴婢尋個老實人嫁了,安安穩穩過後半輩子。怎會將奴婢給了這禽獸為妾?”


    畢羅痛哭失聲,隻覺今日之事猶如噩夢,這時候平日最親近之人,她竟是一個都不認識似的陌生得很。再被赫連濤目光赤裸裸冒犯,畢羅嚇得腿腳發軟,隻一狠心,砰一聲跪倒在地。


    “主子,畢羅求您,求您不要把奴婢送了那禽獸。看在奴婢盡心服侍您十餘年的情份上,求主子可憐可憐奴婢,放奴婢一條生路吧。”哭得語不成調的丫鬟連連向赫連葳蕤磕頭求情,那聲聲作響的碰擊聲,卻無法讓上首背脊挺直,坐得端莊的女人絲毫動容。


    “畢羅妹妹,你怎能這般歪曲本少爺對你的好意?快快起來跟了少爺回去,自此後就是風風光光的姨娘主子,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赫連濤陰沉著眸子,聽這賤人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隻想著趕緊弄了人回去,玩過之後再好好拾掇。


    任畢羅如何懇求,赫連葳蕤都沉寂如初,從始至終冷眼看著赫連濤與她糾纏。


    “要打情罵俏,將人抬回院裏慢慢折騰。別汙了我這地兒。”畢羅期盼許久,就是為等著小姐能開口改了主意將她留下。沒曾想主子才一開口,便將她最後希望碾得粉碎。何其殘忍!


    “小姐,您便是不念奴婢的好,也該記得奶娘對您再三維護,最後更是喪命亂棍之下!您怎能將她的女兒活生生推入火海當中?”


    “畢羅,”赫連葳蕤豁然回頭與她對視。“跟了他你也算是有了著落。與赫連府少爺為妾,不算辱沒了你。如今你這般嚷嚷,是欲攜恩圖報?”


    “若還要人,將她帶走。”不知好歹的丫頭,竟妄圖脅迫於她?


    奶娘還在世時,她早已賞了大筆銀錢給她家裏人花銷。即便是畢羅的兄長,如今不也在赫連府門房當差,占著那個油水豐厚的位置。這樣的丫鬟,早些送人,就當除了個禍害。


    薛琴眼睜睜看著畢羅哭鬧著被赫連少爺扛了出去,身子不覺瑟縮著打顫。這回還是活生生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這個與她相伴長大的小姐近侍,就會被人一卷草席扔到亂葬崗去。


    “薛琴,謹記今日之事。做人,需看得清自己身份。”不說將丫鬟送人,即便活生生打死,也不過爛命一條,無人過問。


    赫連葳蕤冰冷告誡鑽入耳中,直聽得薛琴死死埋了頭,被主子的冷酷澆了個透心涼。


    她的身契,與畢羅一樣,隻握在主子手中……


    赫連府上氣氛沉凝,丹若苑裏,卻是因了慕夕瑤老不正經的儀態和嬉鬧說笑,多了份輕鬆隨和。


    衛甄嘴角抽抽,實在想不出主子那問題要如何作答,隻苦著臉等著這位取笑夠了,放他一馬。


    “嗯,卻是主子我考慮不周全。衛統領是帶兵之人,不能用這般富有內涵的問題,為難於你。”慕夕瑤故意拖長音調,餘光瞥見一旁墨蘭捂嘴偷笑,眸子驟然明亮起來。


    很好,這紅娘做得終是見了成效。隻蕙蘭那邊,還需努力。隻可惜嚴乘舟榆木腦子,總不開竅。


    富有內涵的……不能問他。瑤主子這意思,是說他腦子不靈活?衛甄板著臉,心裏陣陣抽搐。還是殿下在的好,殿下才走開,瑤主子就翻身戲弄人。


    “這人啊,在自己最得意之處,最是容易摔得慘痛。”可惜boss不在,不然這問題,那位肯定能對答如流。


    慕夕瑤難得與衛甄想到一處,可惜兩人相互嫌棄,理由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宗政霖曾言,他曆來自律,於女色尤其謹慎。可惜自遇了慕夕瑤,那位爺就莫名其妙破了諸多戒令,至今仍舊樂此不疲。你要不搭理他,他還擺臉子唬人。


    “妾與安國寺住持一道煮茶時,曾聽他說起個故事,很有意思。”那老和尚當時是存了勸告之心,警誡她莫要兒戲太過。至於在何處抱著兒戲心思,那老和尚並未言明,慕夕瑤卻知早被他看透。


    安國寺住持於她兩次勸諫,根源都出在宗政霖身上。慕夕瑤非頑固不化之人,自然明白對方好意。自那以後,對大boss逐漸放了些信任,也是因此,極其敏銳的宗政霖才會如此快速將她視作禁臠,容不得他人碰觸。


    這男人性子極其霸道。他給予的關愛越多,強迫你接受的保護和寵愛也必然增多。慕夕瑤不幸被宗政霖察覺出變化,大boss毫不遲疑,給她整個人烙上私印,管教越發嚴厲。


    慕夕瑤晃晃腦子,怎地想起那個霸王?剛才還被他欺負一通,好容易送了人出門,這會兒正好得閑,還是自己人逗趣來得自在。


    看看周圍人眼裏好奇神色,慕夕瑤洋洋得意開始顯擺她學問不錯,絕不是boss口中不學無術的懶人。


    “有三人在陰冷天裏出門辦事。一人備了油傘,一人備了木屐。最後一人兩手空空,輕簡上路。待得三人事成回府,拿油傘之人衣衫濕透。穿木屐之人褲腿盡染泥垢。隻那兩手空空之人,除最下方衣擺濺了幾滴泥漿,其餘各處與出門前並無變化。”


    “想明白了?”慕夕瑤自認經了自己精心調教的丫鬟,應當最快明澈其中道理。可惜等了許久,滿屋裏竟無人理會她意思,俱是一副迷茫樣子。


    慕妖女忽然生出感概。很好,又被這故事教育一次,真是來得靈驗。切勿自以為是,就是她該得的教訓。


    “人在最得意擅長之處,往往缺了警惕之心,少了本該有的關注,反倒成了莽撞行事。輕忽傲慢,自然落得懊悔下場。”


    “赫連小姐最得意便是智計無雙,於陰謀詭詐一道,鮮有人及。”


    赫連葳蕤與她最大不同,便是兩人於謀略運用之上,態度近乎南轅北轍。


    慕夕瑤偏愛堂堂正正公然對峙。即便使了陰謀,也能抓住對方把柄,不怕被人當堂揭穿。更多時候,是讓人心虛著不敢開口爭辯,憋屈著容忍她耀武揚威。


    赫連葳蕤則是更注重陰險狡詐,手段狠厲,能背著行事,絕不顯露人前。這女人覺得暗中較量,才最能考驗機智應變,為達目的,甚至犧牲人命在所不惜。


    慕夕瑤通常是後發製人,而赫連葳蕤卻是信心十足,常常搶占先機。


    想起那個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女人,慕夕瑤撅撅嘴巴。遇到這種道不同之人,還是對方倒黴為好。


    衛甄仰慕望著侃侃而談的瑤主子,今日才發現,這位時常不靠譜的主,原來除了膽子大,為人凶狠了些,還有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優點。隻趙嬤嬤和貼身丫鬟知曉,這樣的主子,一年也難得見上一回。多數時候……比誠慶小主子還鬧心得慌。


    “如此,衛大人可以辦差去了。妾自個兒帶著丫鬟往林子裏走一趟。”


    “主子,殿下交代,您不可進後園,隻能在大花園裏逛逛。”


    “殿下那是杞人憂天,妾身子好得很,不會突然就倒了下去,讓人大老遠的來尋。”


    墨蘭無奈,唯有歎息,“主子,您那故事,對自個兒是不作數的?”


    衛統領僵硬著神情,羞愧出門。連墨蘭那丫頭都沒被主子一臉高深的模樣蒙騙過去,唯有他,堂堂世家子弟,從小飽讀史書兵法之人,卻屢屢中招。這麽一比對,衛甄覺得自己實在有愧殿下多年來的悉心栽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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