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赫連敏敏一把撥開還沒回神的衛甄,衝著產房直衝衝而去。


    “瑤主子……生了?”衛甄得宗政霖吩咐,“該他的差事”已經辦妥,這會兒也不去管正妃那頭要如何鬧騰,隻盯著蕙蘭問個仔細。“那位如今在何處?”


    瑤主子和殿下這招“明修棧道”用得實在巧妙,連他也一並做了棋子。這滿院裏,除了產房中人,怕是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裏。方才被關押那兩婆子,不就掉進套裏被人抓了當場。


    “殿下得了次子,至於主子安置何處,如今卻是說不得。殿下吩咐待主子清醒,再行安排回府事宜不遲。”蕙蘭也隻是聽命留在府裏傳遞口訊,能從暗衛那頭問出消息十分有限。


    “這產房中女人……”衛甄不便進去查看,對裏間真相十分好奇。到底何人能如此恪盡職守,效仿產婦哭鬧了一個晚上?女衛中還有如此能人?


    “簡直欺人太甚,荒唐之極!”蕙蘭尚未回話,那頭赫連敏敏已是青筋暴起,猙獰著臉帶著人,頭也不回自暖閣出來,就這麽攜著火氣,氣勢洶洶自衛甄麵前走過,往丹若苑門口大步而去。


    行進間哪裏還有半點皇子妃端莊舒雅,若不是赫連敏敏反應極快,知曉鬧起來得不了好處,反倒被人看了笑話,這時候隻怕是要鬧得眾人皆知,不可開交。


    衛甄是全程看著赫連正妃如何焦躁不安守在外麵整整一夜。如今才知曉這不過是殿下之前就設計好布局,卻一點風聲未曾透露,心裏定然不會好過。一時間不禁心有戚戚,被殿下和瑤主子這麽隔絕在外,他還好說,聽命行事慣了。可赫連正妃……恐怕就沒那麽容易轉過彎來,消了這口氣甘願認下。


    “裏頭確是一產婦,是殿下特意安排迷惑他人之用。”這要求其實是她家主子提出,說是細節不容輕忽,越真實越容易混淆視聽。最緊要,她家主子一再強調,“抓賊拿贓”!到了這時候,也從未斷過要捉拿背後之人的想法。


    可惜事有不巧,這產婦生產時候是對了,可惜過程卻艱難了些。竟遇上難產,讓屋裏屋外忙作一團。這也使得赫連正妃尤其憤怒,怕是要將主子給記恨到心裏去的。


    蘇藺柔半夢半醒間被赫連敏敏一聲怒喝驚醒,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就見正妃怒氣衝衝帶著人拂袖離去。


    “主子,裏麵那人,好似不是側妃。”蘇藺柔打了瞌睡,她身後丫鬟紅袖可不敢明目張膽跟著溜號。方才衛大人那句驚呼,她自信聽得極為清楚。


    既然側妃已順利生產,那裏頭還在叫喚之人,必定是弄虛作假之輩。


    “不是慕氏?”蘇藺柔傻乎乎瞪眼,片刻之後暴跳如雷。“混賬!竟敢如此愚弄眾人,倒要看看裏間裝神弄鬼一個晚上,到底何人如此狗膽!”也不聽勸,就這麽莽撞撥開戴嬤嬤阻攔的手,橫衝直撞進了產房。


    片刻之後,隻聽裏麵一聲淒厲慘叫,之後蘇藺柔麵色煞白掀簾出來,步子快得似身後有人追趕。


    “快走快走,哪個不長眼的賤人,居然敢幫著慕氏冒名生產。待殿下回府,妾定要將她假孕邀寵之事稟報上去!”蘇藺柔身子還在哆嗦,方才產房裏血淋淋的畫麵一直在她腦子裏不停打轉,床上那女人長發遮了大半張臉,似垂死掙紮的樣子實在是嚇人得很。


    赫連敏敏方才從屋裏出來就是一幅怒極模樣,看來也是揭穿了慕氏把戲,這一回看那女人如何狡辯!


    蘇藺柔一覺醒來,腦子未曾清醒就被那產婦驚嚇一場。不思赫連敏敏何為氣成那樣也未當場發作,卻聲聲催促衛甄趕緊向殿下稟明真相,莫要被那慕夕瑤欺瞞過去。


    紅袖一聽主子話裏意思,便知方才那句提醒徹底壞了事。早知主子如此不管不顧就要將側妃問罪,她就該先行將人勸回去慢慢說與她聽。


    衛甄板著臉,看著麵前精神抖擻,一點沒有困倦樣子的蘇側妃,隻當聽了笑話。依禮告退,離去時不由搖了搖頭。


    殿下這位蘇側妃,當初到底是如何甄選進府?原以為瑤主子已是十分不靠譜,沒曾想還有一位這般出挑的人物在……


    絳紫軒中,萬靖雯目眥欲裂,怒火攻心。


    “萬般設計,敵不過她偷梁換柱!這樣的要求,殿下居然也會應她!”沒有宗政霖撐腰,慕夕瑤避不過暗衛把守,私自出府。


    “為何她偏要處處與人不同!”萬靖雯右手握拳,嘭一聲砸在書案上,幾乎怒到嘔血。這一回她興師動眾,幾乎動用全部勢力也沒能將慕夕瑤鏟除,反而落了人在她手裏等候審問。這樣眨眼間天翻地覆的轉變,讓她如何順得過氣!


    那女人堂堂側妃,居然不顧體麵避到府外,轉眼就避開她一切算計?這樣違背常理的行事,就是十個她也預料不到!


    “可知她何時不聲不響,離了府去?”金蟬脫殼也總得有個恰當時機。


    “看守之人礙於殿下留下暗衛,隻能遠遠盯住。沒見那位單獨出去,這時候想來,應是借了慕府馬車,趁著於氏最後探望那次,躲進車裏,瞞天過海出得門去。”


    “那麽早就被她察覺了嗎?”於氏上門,可是接連來了好幾回。起初隻以為是她愛女心切,沒成想這也成了慕夕瑤遮掩手段。


    萬靖雯心有不甘,卻著實無力回天。錯過這回,對付慕氏更是千難萬難了……


    慕夕瑤醒來時候,已是第二日傍晚。


    “殿下。”懨懨呼喊宗政霖,見得那男人目光自身畔小床投回她身上,才有氣無力帶著哭腔訴說委屈。


    “真是兒子?”她盼了許久的小棉襖,又沒能成?脫力前玉姑那句恭喜,慕夕瑤寧願是她精神恍惚給聽岔了。“禦醫請平安脈時,與妾說是閨女兒來著。”尤不死心。


    “禦醫說你脈象清淺,探不出來。若說閨女兒,也是可能。”這是原話,禦醫從未與她擔保必定能得個閨女。宗政霖無奈將人扶起,對著很不樂意的女人隻能哄著說些好話,讓她乖乖進食。


    慕夕瑤對女童偏執的喜愛,宗政霖無法理解。但既是她歡喜,便也跟著抱了期待。平日裏跟著慕夕瑤如女兒般對待府中胎兒,念書遊戲也比誠慶那時候輕柔許多。


    這下子突然得個兒子,不說慕夕瑤那個曆來古怪的,就說六殿下,也是存了意外。這麽個寶貝疙瘩,尤其落戶皇家,才一出生,除了屋裏伺候之人欣喜若狂,那倆最該得意的主子,卻顯得格外平靜,似還帶了淡淡可惜?


    用飯漱洗過後,玉姑再次為她施針調理。宗政霖在外間翻看文書,身後葉開低眉斂目,將殿下做了批示的文書另行收拾,摞在一處。


    慕夕瑤側身躺在床上任由玉姑背後下針,胡思亂想間,突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私密事情。這事兒趁宗政霖不在,正好向玉姑請教一二。


    “姑姑。”慕夕瑤小聲喚人,聲音壓到幾不可聞。


    玉姑也是聰明人,見她偏著腦袋努力往後使眼色,偷偷摸摸帶著小心,便知這位是有話要說,還是特意避開外麵那位。


    “側妃有話請說,妾身聽著。”也是輕言細語,十足領會了慕夕瑤用意。


    “倘若妾欲親自哺乳,通奶這檔子事兒,可有別的法子?”上回是被boss大人趁機揩油,之後那男人各種搶食,慕夕瑤記憶猶新。得了教訓,這次怎麽也得學機靈些,免得又讓宗政霖屢屢得手,忒的不要臉麵!


    一早一晚還好些,避著人行事旁人不知。可中午和下午時候,總不能讓小兒餓著,每回喂奶,您大男人一個跟進去也不覺得丟人現眼。


    慕夕瑤這麽個問法,“別的”二字隱含意味再明顯不過。玉姑尷尬著收針,還是與她說了實話。


    “法子是有,但需刺激胸前幾個穴位,定是要疼的。”這慕氏倒是奇怪,好好的不讓殿下幫忙,難道寧願承受針紮痛楚?夫妻間親密些,實屬尋常。更何況六殿下著緊她非同小可,趁這機會借機固寵,不是正好?


    果然,慕夕瑤猶豫起來,“很疼?”才經過生產,這時候她幾乎就是“聞痛色變。”


    “痛與不痛,嬌嬌都莫要作想。”宗政霖黑著臉進屋,玉姑起身收拾妥當,很快離去。獨剩下慕夕瑤躲躲閃閃,不敢與之對視。


    “怎麽,不樂意本殿效勞?”宗政霖瞥了眼鬧別捏的女人,過去輕輕將人擁在懷裏。“羞了?”


    羞了?慕夕瑤差點沒被自己嗆住。要羞也輪不到她!這男人到底有多理所當然,才認定該羞臊之人定會是她?


    而且他怎地這樣也能聽見私密說話?她可是很小心專門避過。


    “妾有何虧心羞臊之處?斷不會跟某個搶小兒吃食的一樣……”嘀嘀咕咕,當著他麵還真就不怕。


    宗政霖眉頭一挑,這會兒精神頭好起來,出口就與他嗆聲?


    小沒良心的,守了她一夜,就得來這麽個回報……


    “殿下,”慕夕瑤拉拉他袖口,被男人牢牢抱著真是舒坦,“您還是換身衣衫聞起來清爽。”才回來陪她那身,沒有淡淡墨竹香。


    宗政霖好氣。千裏迢迢趕回京裏,陪她生產還被嫌棄了不成?這女人嬌養得,還知道好歹是怎麽個說道?


    “可是那樣的殿下,令妾好生心安。”慕夕瑤蹭蹭他胸膛,十分滿足帶起笑顏。


    殿下,妾記得您的好。您別一副氣恨樣子。


    宗政霖呼吸一頓,撫摸她背脊的手輕輕將人壓在懷裏。


    如此,縱使隔得萬裏之遙,也回得不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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