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妾突然覺得,太子有些閑。”被宗政明攙著胳膊站在門外等候車架,慕夕瑤壓著嗓子與他說話。身後那股帶著惡意的視線,竟讓她胸前玉佩微微有了熱度。


    察覺到宗政暉背後窺視,宗政明俯身湊近她耳畔,“不想讓他清淨?”兩人看似親密,實則說的與麵上毫不相幹。


    “清淨日子,還是妾過就好。太子本該忙於家國大事。”章台一事,正中她下懷。


    宗政明會心一笑,痛快允諾,“便當做回禮,也該如你所願。”


    慕夕瑤峨眉輕挑,笑得眉眼彎彎。“殿下,您算盤打得真精。”本就是宗政明白揀的便宜,哪裏有她額外好處?


    伸手將她被風微微掀起的兜帽壓下,宗政明笑得意味深長,“側妃此次相幫,六弟受益不匪。”慕夕瑤這腦子太過精明,把這樣的女人放在後院,著實可惜。此番看似幫他出謀劃策,實則最得利,非宗政霖莫屬。


    “就不怕因小失大,引起本殿暗中防備?”


    防備何事,大家心知肚明。宗政明說到這地步,慕夕瑤有些意外。


    因小失大嗎?這倒未必。


    “殿下是否弄錯?男人家的事,各憑本事外麵折騰去。妾樂得清閑。”當她真願意多管閑事?若不是元成帝一溜兒子太過鬧心,她用得著放著舒坦日子不過,還得為自己將來操心?


    宗政明起初疑惑。按她意思,各憑本事,她又何需出言提點?隻最後一詞落入耳中,宗政明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連連搖頭。


    原是怕牽累她沒了清閑日子享樂……這考量,說是未雨綢繆,都顯得分量輕了。


    慕夕瑤見他眸中帶出好笑,便知宗政明聽明白了她意思。可惜的是,宗政明仍舊未意識到章台捐稅案將遠遠超乎他想象。否則他哪有心思笑得出來。


    也罷,最要命的障礙已然鏟除,隨著案子逐漸深入,宗政明自會看得分明。


    “本殿送側妃回府時候,順便討杯茶水可好?”


    與慕夕瑤說話,很難討到好處。宗政明也隻能借宗政霖名頭欺負她一回。


    可行?當然不行!“殿下,過河拆橋可不是什麽好名聲。”從角門溜進府,還帶著宗政明,找死也不是這麽個玩法。


    被慕夕瑤鼓著眼珠子瞪視一眼,宗政明爽朗一笑。也罷,於不遠不近處,看著她活得恣意,已是安心。


    待隨侍穩穩停了馬車,宗政明托著她登上杌凳。


    慕夕瑤步子邁出,一隻腳才剛剛落在馬車上,人還沒站穩,忽的已是飛身撲了下來。


    立在車轅旁的宗政明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趕忙伸手接了她護在身前。還沒來得及責怪她胡來,便被慕夕瑤掙脫開放在她腰上的手掌,那女人轉眼已是躲到他身後,拽了他披風忙著遮擋。


    怎麽回事?慕夕瑤如此驚慌躲避何人?宗政明即刻抬頭,不料正與一雙冰冷眼眸撞個正著。


    兩人對視許久,麵色都不好看。宗政明眉頭緊皺,不知宗政霖怎會如此這般,出現在對街門前。


    慕夕瑤小心肝兒撲哧撲哧直蹦躂。好險!才登上馬車,就見衛甄迎麵出來。衛甄在此,宗政霖能遠得了?


    不敢冒然探頭,慕夕瑤伸手戳戳宗政明背脊,“殿下,人走了沒?”


    麵對太子她尚能怡然不懼。可當著大boss麵前,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下已自動急著避讓。難道這就是做賊心虛?


    許久沒等來宗政明回應,慕夕瑤疑惑著往外試探。腦袋才偏移稍許,餘光卻瞥見側後方淡綠色裙擺。


    糟糕!慕夕瑤又急又氣,竟忘了蕙蘭還杵在那兒,這不是明晃晃招人眼嗎?任她如何偽裝修飾,宗政霖又怎會認不出她貼身丫鬟!本能回頭往蕙蘭望去,卻見那丫頭一臉慘白,一雙眸子瞪得老圓,似驚且懼。


    竟然怕成這幅樣子?莫不是宗政霖臉色相當難看?


    慕夕瑤身子抖了抖,趕忙收了動作,老老實實躲宗政明身後,腦子轉得飛快。


    被那男人認出已是鐵板釘釘。到底要不要出去主動認個錯兒,慕夕瑤猶豫不決。早知有如今這一幕,帶什麽丫鬟,自作孽!


    還沒等她想出個妥當法子,身後卻傳來讓她恨不能滅了的聲響。


    “喲,都聚在這處,今兒倒是碰巧。”太子本已登上二樓,聽隨從來報,宗政霖竟也到了門外,遂倒轉回身,湊個熱鬧。


    “怎麽,老六出個門兒都帶著你那嬌滴滴的美人兒。大街上這麽摟摟抱抱,也不怕人說道?”


    太子一句話讓慕夕瑤暮然怔愣。


    “你那嬌滴滴的美人兒”這是說誰?“摟摟抱抱”?回頭再看蕙蘭神情,莫非……


    “紅杏出牆”的不止她一人?慕妖女當先想到,便是或許她能被從輕發落。


    “五弟這庶妃怎地躲在人後?姐妹倆見麵也不打聲招呼?”太子見宗政霖一臉寒霜,討了個沒趣兒,便隨意一句,隻當給自己找了台階。


    慕夕瑤眸子一閉,最恨莫過於此。萬事休矣!不僅被那沒長腦子的暴露了所在,連“庶妃”都點了出來。宗政霖會不會氣得從此將她禁足?


    “慕氏身子弱,吹不得風。”宗政明感覺慕夕瑤拽著披風的手指驟然無力,誤以為她被眼前一幕打擊得太過厲害,看宗政霖目光越發不善。


    冷冷掃過宗政霖胸前,比大氅裹得嚴實的女人。眸子一厲,解了披風係帶,探手將慕夕瑤一把拉入懷中,用大氅將人牢牢護住。


    再看宗政霖時,眸色已是肅然。


    “姐妹家客套,用不著挑這時候。外麵人多口雜,不合適。”


    既是應付太子,也是為慕夕瑤解圍。說話,以何種身份?那女人可當得起慕夕瑤一句“二姐”?


    與宗政霖隔街對望,兩人間氣氛冷得嚇人。連湊熱鬧,想著趁機嘲諷他二人兩句的宗政暉都察覺出不妥。


    慕夕瑤傻乎乎眨眼,轉眼間就被換了位置,還趴在旁的男人懷裏……或許,這時候裝死都有些多餘。


    方才匆忙間一瞥,她家boss大人打橫抱著個女人,身上蓋了銀灰色大氅,除了雙緋紅色繡鞋露在外麵,啥也沒看清。


    最嚇人還是六殿下那眼神兒。您說您溫香軟玉在懷,那神情會不會太嚇人了些?而且您這麽盯著妾看,妾也沒覺著愧疚。咱最多就是半斤八兩。


    習慣了抓宗政霖冠帶,慕夕瑤順手就拽了宗政明明黃色綢帶,仰著臉小小聲兒與他打著商量。


    “殿下,咱先走成不?妾這腿是真的酸了。實在不行,您把妾放馬車裏,再與那兩位寒暄可好?”今日犯太歲了,她得好好想想回去怎麽個交代……


    “怕甚?”宗政明顯然不讚同她當先回避。


    這時候若轉身離去,便顯得慕夕瑤氣勢弱了。宗政霖當街與女人摟摟抱抱,身為府上側妃,慕夕瑤沒必要如此退讓。


    慕夕瑤被他問得沒了脾氣。得,這真還就解釋不清了!她能體會出宗政明一番好意,可事情怕不是如此簡單。


    旁人不知宗政霖脾氣,她豈能不知。就依著他那霸道性子,豈能讓旁的男人占了他女人半點便宜?上次她穿著繡鞋才露了個頭,就被宗政霖教訓了去。像這麽著,大喇喇露著雙繡鞋在外,也不顧旁人打量,顯然宗政霖未曾用心。


    換句話說,被他用心的女人,就得時刻當心著點兒。如她這般被宗政明摟在身前,回去絕沒有好果子吃!


    慕夕瑤突然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再不趕緊從太子眼前消失,離得宗政明身側遠些。隻看宗政霖陰冷鳳目,慕夕瑤似看到了大boss怒發衝冠的凶樣。


    “殿下,先送妾離開可好?”慕夕瑤可憐兮兮抬著眸子,急得連連拽宗政明冠帶。


    宗政霖麵色冷得似要將人凍住。鳳目裏寒光乍現,盯著慕夕瑤小手一瞬不移。


    好極……背著他出府與男人私會。到了如今還不知死活如此親密,當真該死!


    宗政明被慕夕瑤眼裏急切看得軟了心腸,終是放手攙著她胳膊,扶著人登上馬車。


    “本殿庶妃身子不適,先行告辭。”留下一句不太客氣的招呼,宗政明打簾讓慕夕瑤先行,之後隨之入內。


    太子若有所思看看明顯壓著火氣的宗政霖,不知他二人如何起了衝突。


    宗政霖麵色緊繃,眼見宗政明帶著慕夕瑤漸漸遠去,胸中火氣愈發難抑。


    “殿下,馬車到了。”衛甄戰戰兢兢低頭回稟。這下子回了府去,衛甄想不出會是如何一番地動山搖。


    那位……是瑤主子吧?當著殿下麵前被五殿下護著,這禍闖得未免太大了些……


    宗政霖一聲不響抱著人登車,最後看太子一眼,竟是沉寂非常。


    宗政暉被人先後兩次甩了臉麵,冷哼一聲,轉身進了素食齋。飯食還未上齊,便見近侍急急趕來,滿頭大汗,一臉驚惶。


    “殿下,出大事了!”


    太子一臉鐵青聽完底下人回稟,已是氣怒攻心,啪一聲砸了茶碗。


    “混賬東西,孤要的人他也敢動!吃雄心豹子膽了!”


    周炳權真是好樣的。叫他去綁了人來,居然敢瞞著他私下動手,活該被宗政霖打得半死。


    “那女人呢?現在何處?”


    “被……,被六殿下帶走了。”隨侍汗濕衣襟,嚇得瑟瑟發抖。


    “什麽!”宗政暉拍案而起,一腳踹了案幾。在屋裏來回踱步,好容易冷靜下來,才恍然記起宗政霖懷裏那女人。


    莫非方才那人便是淳於瑤?太子氣得一張臉無比猙獰。


    難怪那人藏頭露尾,被宗政霖護得死緊。竟當著他麵,將他千方百計得來之人生生搶了過去。宗政霖這是存心與他撕破臉皮,公然對上?


    越想越窩囊,宗政暉衝著那隨侍,打心窩子就是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一群廢物,滾!”


    這頭宗政暉氣得幾欲嘔血,那邊宗政霖亦是火氣翻湧。


    “衛甄,將人送回。”話才說完,人已打簾而出。


    命了衛甄下馬,宗政霖自個兒翻身而上,狠狠一抽,馬已是奔騰而出。


    衛甄呆呆看著殿下於鬧市中縱馬而去,再看看那方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瑤主子,您自求多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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