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曾要求妾全心信賴。”慕夕瑤閉著眼,靠在他懷裏。之於方才淩厲殺機,她沒打算放任下去。今次運道好,被宗政霖趕上逼退來人。若是下次,她可連三腳貓功夫都及不上,保命這事兒,萬不能兒戲。


    “當日妾允諾,願略做嚐試。”伸手撫上宗政霖側臉,慕夕瑤笑得甜蜜。“殿下,有人欲取您心肝兒性命,該當作何?”


    宗政霖眉峰一蹙,垂眸深深望進她眼裏,一雙眸子黑如點墨,俊臉冷肅得嚇人。


    慕夕瑤依舊一副嬉笑模樣,隻眼眸深處那絲冰寒,讓宗政霖摟著人的臂膀微微使了力道。


    這女人雖時常淘氣,在大事上卻絕不玩笑。加之先前多次對危險,尤其是毒的敏銳,宗政霖不得不謹慎起來。


    片刻過後,隻見六殿下唇角微微勾起,麵上一臉和煦,說的話卻是狠到了骨子裏。


    “那便押了莊子上一幹人等,挨個刑訊。”


    慕夕瑤摟著他腰肢,抱著人嗬嗬直笑。不愧前世建安帝鐵血手腕,宗政霖骨子裏的冷硬,即便今世變化再大,也依舊沒有磨滅了去。


    “如此,甚好。”性命攸關之際,她也隻是六殿下後院尋常女人而已。


    之前諸多陰謀詭計,除了太子,這是第二次有人越過那條線,擺明欲強取她性命。如此不講規矩,那便莫怪她躲在男人背後,興風作浪。


    “殿下,城東那片兒,也一並禁了吧。”


    宗政霖臨時起意,都能被人鑽了空子,這釘子埋得可夠深。


    那片兒?宗政霖撫過她長發,指尖穿過微涼發絲,眼中興味越發濃重。


    “嬌嬌就不怕被人說道?”


    “妾隻知道,有人欲謀刺殿下,封個把院落兩三街道,已是殿下體恤民情。”


    腦子倒轉得快。“如此,便將院裏也一並清理了去。”宗政霖食指挑起一縷發絲,湊在唇邊輕輕吻了吻。


    “極好。本殿嬌嬌非愚善之人。”這女人下定決心,便是幹淨利落。


    背後有宗政霖撐腰,慕夕瑤再無擔憂。此事揭過,立馬變了做派。剛才還一副精明模樣,如今是無賴得緊。


    “給抱著,腿酸,陰冷得慌。”自顧圍了宗政霖脖子,圈了兩條小腿兒,猴子似的往人身上纏磨,女人家矜持舒雅全然沒個樣子。


    六殿下樂得看她活蹦亂跳,嬉笑怒罵諸般神情,托著慕夕瑤肉肉的小屁股,把人往上輕輕顛了兩下。


    “今日方知,本殿心肝兒分量,似比預想更重。”宗政霖鳳目暗沉,話裏別有深意。就這麽凝視著突然染了紅霞的女人,眼中笑意便漸漸浮現出來。


    嬌嬌,欲剜本殿心肝之人——必不得善終。


    “本欲帶嬌嬌往暖房裏賞珊瑚櫻。如今去否?”


    慕夕瑤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明兒用過早飯再去。今兒被嚇著,得出氣!”


    得,哪裏是驚嚇,分明是記仇。


    “傻裏傻氣。”跟在他身後暗衛早已領命而去。竟看不出小女人還是個實心眼兒。


    也罷,便隨了她亦可。早些擺飯,夜裏親近時候自然多起來。


    慕夕瑤不知六殿下心心念念將她尋釁記在心裏,得了宗政霖應允,樂得湊上去格外粘膩,還以為大boss友愛員工,言出必行。


    皇子府內,萬靖雯靜坐醬紫軒中,一張臉已是扭曲得厲害。


    “你是說,殿下遇刺?”


    朱錦低眉斂目,答得小心翼翼。


    “外間都傳遍了,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言說殿下回京途中,遇歹人行刺。嚴統領帶人追捕,竟發現蒙麵人藏身城中客棧。當場緝拿了那人並兩名同黨,並拷問出還有另一撥人藏身東邊,欲闖入大院,謀害側妃與兩位小主子。如今殿下已是接了側妃母子別莊安置,封了東城附近幾家客棧,派人挨個兒清查,務必將賊匪收押歸案。”


    “荒唐!”萬靖雯狠狠拍案,氣得五髒俱痛,直欲嘔血。


    此事再無人比她更加清楚。


    本是派了早就安插在南邊莊子的人尋了機會動手,怎會牽扯出這許多匪夷所思之事?


    “如今情形如何?”


    “主子,殿下此番動了真怒。下狠手將您早幾年送進幾處別院中人,全數清理了出去。如今消息已是斷了。連好容易進到側妃院子裏的掃撒丫頭,也被攆了出來。如今側妃身邊,除了她心腹之人,餘下的,俱是殿下另行添補。”


    “賤人,統統都是賤人!”萬靖雯十年布置,到了今日,已被慕夕瑤毀去大半。


    外麵人手幾乎一個不剩,皇子府更是不敢妄動。更何況還有赫連敏敏那個毒婦,她怎能放過那女人去?至於宮裏,早前留下耳目,各自跟著的主子,不是被慕夕瑤堂堂正正拉下馬來,就是被她牽累盛寵不在,如今落得偏置一隅,自身難保。


    “那邊怎麽說?”兩晉那頭,確是最好保障,若是出了岔子,她今生還有何指望?


    朱錦無奈搖頭,有些頹然。“那位大人說時機不到,讓您暫且忍耐。”


    “果然個個都是忘恩負義之徒,無恥小人!若是沒有本宮諸多提攜,他們哪有今日呼風喚雨,滔天富貴!”


    萬靖雯氣得呼啦一下掃落案上白玉茶盞,撫著額頭胸膛起伏得厲害。


    “本宮偏就不信邪,多年積累竟鬥不過一個黃毛丫頭。”


    見主子已是氣得犯了糊塗,朱錦與吟霜相顧低了頭。


    主子一口一個本宮……這哪裏是皇子府庶妃能夠肖想。幸而沒有旁人,莫不然,便是砍頭的大罪。若是被殿下知曉,恐怕休棄都是輕的。


    兩人放輕手腳退出門去,輕輕遮掩上門戶。不僅吟霜,便是朱錦也帶了擔憂。從小跟著主子,何時遇過接連碰壁之事。遇了側妃,竟如同遇了克星似的,無一事是真正順遂。


    如今已是如此,再往後,側妃聲威更甚,醬紫軒中,日子恐怕更難和順。


    “殿下,這可是賭約。您君子坦蕩,不興偷看。”將信函遞上,慕夕瑤不怕死的激將一句。


    宗政霖斜斜瞥她一眼,大手壓著封了漆的書函,食指輕點,聲聲砸在慕夕瑤心裏。


    這男人啥意思?反悔耍賴,不願她扯第五佾朝下水?


    “閨閣教養,女子手書豈能為外男所得。嬌嬌這規矩,可需本殿請了教養嬤嬤從頭學過?”


    慕夕瑤小嘴半張,瞪著眼睛看了宗政霖半晌,終是拗不過這位位高權重。氣呼呼奪過書信,自個兒開了封口,取了信箋擱他眼皮子底下。之後腳步聲踩得咚咚作響,自個兒嘟著嘴兒,跑扶手椅上落座,偏了腦袋不理不睬。


    得瑟,拿規矩壓她!她若講規矩,宗政霖那男人能這般成了好色之徒,聲聲叫著舒爽?


    慕妖女自個兒沒廉恥之心,還埋怨六殿下過河拆橋。


    信手撚起慕夕瑤遞來薄薄宣紙,宗政霖垂眸一看,這信倒是寫得幹淨整潔。通篇不過寥寥數字。


    “入陳廷玉帳下,清稅賦。”


    宗政霖鳳目深不見底,抬頭便見慕夕瑤側著身子,一腳一腳,輕輕踹著身側黃花梨錦凳出氣。那模樣,似被提早揭了底細,心有不甘。


    原是如此。她收下此人,哪裏是要個賬房先生。


    清賦稅,隻三字分量,足以看出慕夕瑤對童山此人極為看重。


    夫賦稅,國之根本。


    第五佾朝並龔舒揚三人珠玉在前,不知那童山又是如何緣法得她青睞。


    話說那女人出氣泄憤還顧著腳下力道,必是怕疼又別扭得厲害。就這出息,還敢與他跳腳慪氣?


    招來暗衛將書信送往皇子府,宗政霖捧了茶盞隨手翻看近日邸抄。


    伍安華一行過了赤水,陳廷玉等人腳程也不慢。兩撥人到達章台,應是差不多時候。若趕著將童山送過去,最多也就遲上五六日。


    慕夕瑤瞪著眸子,兩腿一蹦,氣勢洶洶幾步來到神情專注的男人跟前。撥開他一隻手臂,自個兒鑽進宗政霖懷裏,不忘將那隻被她甩開的手拉回來扣在腰間,再拽了六殿下鬢發,三兩下拉扯,終是擾得宗政霖分了心神,低頭沉沉看著她,無奈歎氣。


    “又想作何?”


    慕夕瑤指指案上火漆,眸子亮得出奇。


    “殿下,您方才教訓妾,手書不得為外男所得。意思是,換個火漆就好?”


    這不胡扯嗎?宗政霖明明原封不動將書函送了出去,隻在封口時候換了個印兒。這訓人的借口,分明是掛羊頭賣狗肉。居心不良!


    “先生自不算外人。且先生對溫夫人敬重有加,嬌嬌勿要多想。”


    慕夕瑤貝齒咬得咯咯作響,好哇,這男人得了便宜還抖擻起來了!哪裏是她多想,又哪裏是手書外泄之事。分明是誆了她打開書函,讓他提前得了信兒。


    “殿下,這事兒,是否有失堂堂正正?”


    宗政霖捏著她下巴,揉著慕夕瑤肉嘟嘟的下顎。“相處日久,嬌嬌竟連本殿何許人也,都未曾看清。”用手指緩緩描摹過慕夕瑤峨眉,宗政霖一把抱了人起身,繞過屏風從墨蘭手中接過披風,將兩人嚴嚴實實包裹一處。


    “既主動投懷,便沒有放開的道理。溫泉池裏,嬌嬌記得看個仔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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