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還是未有所得?”翌日,見得宗政霖下朝回府,依舊眉頭深鎖,慕夕瑤也跟著犯了難。莫非真是她想得岔了?


    “太後雖未轉醒,然則禦醫院院判對幻術一說,已是大半認定。”


    這倒是好消息。若是能尋到牽引喚醒太後,宗政霖便是諫言有功。


    照玉姑說法,內心掛礙越深,擇定牽引效用越大。太後心中最是牽掛,卻是哪樣?


    慕夕瑤軟軟靠在宗政霖肩頭,因了還不能下地,隻得安分躺在床上將養。


    “殿下,這事兒,皇上也拿不出主意?”大半輩子困在深宮,金太後膝下無子,心裏除了先帝和視如親子的元成帝,還能有誰?可為何多番嚐試,就是對不上號?


    “若是皇上做不了主,如妾這般,更是想不明白。”慕夕瑤呢喃。元成帝不是最看中孝道?這會兒金太後不好,若是做兒子的都琢磨不透,她這個統共就每月裏進宮請安一次之人,莫非還能比皇帝更清楚太後心思。


    “殿下,您說掛礙這意思,除了心中歡喜的,算不算一輩子烙在心底,嫉恨難消的?莫不是哪個搶了先帝爺恩寵的妃嬪?或是得寵的王爺之類,膈應了老祖宗?可這也不對啊,那些人不說還在不在的,便是福壽延綿,太後近日也未曾召見呐。”慕夕瑤卷著宗政霖鬢發,嘴上念叨不停,手指卻撚了發梢,偷撓他耳蝸。宗政霖為何不怕撓癢?


    胡思亂想,越發不著調,慕夕瑤未曾注意宗政霖眼中忽然亮起的精芒。


    “嬌嬌。”


    “嗯?”


    “腦子終於像話了一次。”


    “……”


    殿下,您啥意思?便是尋了妾逗樂,也不待將人打入塵埃的。妾也不盼著您誇一句頂頂聰明,聰慧伶俐,妾總該夠得上的。


    出得門去叫衛甄往宮裏傳了信,再回屋時,宗政霖手上拿著兩支藥瓶。


    慕夕瑤跟受驚的蚱蜢似的,一雙眸子睜得老大,手忙腳亂拉了錦被,將自個兒裹得嚴嚴實實,隻露了個腦袋在外邊兒與宗政霖對視。


    “殿,殿下,嬤嬤待會兒就到,妾哪裏用得著您親自動手。不勞煩,不勞煩!”


    “求本殿揉捏腳踝膝蓋時候,怎不見嬌嬌諸多客套?”宗政霖不耐。


    勞煩?虧她有麵皮出口。闔府上下,即便朝堂之上,也沒人再比她叫他費心。


    見慕夕瑤畏畏縮縮,偷偷朝裏邊挪騰,六殿下立馬沒了好臉。


    “嬌嬌怕了本殿?”那時傷了她,莫非就此在這女人心裏生了根?


    宗政霖最不願提及,便是那晚之事。便是幻境所得滅頂歡愉,也因帶了屈辱為他所厭棄。更何論,一夜縱欲換來慕夕瑤遍體鱗傷,身子虧損。


    能不怕嗎?您前科累累,妾避之不及。妾還傷著呢,敵不過您力大如牛。


    “怕倒是怕了,”話還沒說完便得了宗政霖冷眼,慕夕瑤嗔著眼眸,直衝衝頂撞上去,“妾身子不好,引了您火氣沒法子伺候!您便是再冷臉,妾還是怕的!”這會兒她可沒把柄落六殿下手裏。底氣足了,怕他作甚。手腳健全尚不懼他冷眼,更何況如今將養在床,正是恃寵生驕,得意時候。


    宗政霖一愣,見她氣勢洶洶,立馬回神決不可將她等閑看待。這女人要能怕他,就不是天王老子都敢冒犯的性子。


    這倒是他看輕了她,正欲順著毛捋,稍加安撫,便聽著女人捏著嗓子,套路轉得極快。


    “殿下您又凶妾。玉姑可是說了,妾那是得靜養。您見天兒的甩臉子,妾這心肝啊,忽上忽下的,怎麽還能靜得下來。”嗓音粘糯,嬌滴滴埋怨,偷偷瞥著人,小嘴兒翹得老高。


    宗政霖拿著藥瓶,居高臨下,好笑看著寢榻上蜷成團子的女人。


    養了一日,睡得飽足,膚色恢複極好。水嫩嫩瓷白樣的臉蛋兒,頂著蓬鬆發髻,雙眼尤其招人。那不時瞅過來的小眼神兒,鬼精鬼精的,看得人心裏癢癢。就跟勾魂兒似的,一絲絲牽了心神。


    再看她身上裹得密不透風的棉絨錦被,宗政霖神情一振,諸多遐想盡數退去。


    “乖,過來。早些上過藥,嬌嬌也好歇著。”不容她花樣百出,宗政霖逮了人極快下手。


    臭男人也不知輕些,次次這麽“更衣”,白白壞了她上好衣衫。


    “殿下,您又弄壞妾的兜衣,給賠。”宗政霖對她貼身穿衣物極其偏好。旁的衣裳這位爺還能耐著性子解了盤扣。唯有小衣,係帶次次都是內力震斷,最情熱時候,更是一把揉在手裏,屍骨無存。


    “少了你銀錢,自去尋田福山討要。”在他跟前小不要臉的,下麵人麵前倒是端的好架子。


    果然,慕夕瑤訥訥收聲,撅著嘴雙臂環胸,背轉過身去。


    “還待胡鬧到何時?撒手!本殿說了絕不動你。”


    抱定主意輕易不妥協,慕夕瑤還真就不怕宗政霖強來。才傷了她,那男人心裏也該是落了印記的。正仗勢得瑟,便被鼻尖突如其來傳出的藥味兒,熏得立馬漫了眼淚。


    這男人竟然就著她姿勢,自身後伸出手來,拔了木塞的藥瓶就差那麽一厘,險些撞上慕夕瑤鼻尖。


    “呀!”驚呼一聲,急急往後躲閃,卻忘了六殿下老早算計妥當,就等著她羊入虎口。


    背後是男人結實胸膛,眼皮子底下是她最不受用,濃濃藥汁氣味兒。慕夕瑤被逼得沒法,隻能仰著腦袋,噗嗤噗嗤大喘氣。毫不猶豫乖乖鬆了手臂,嘴上一個勁兒催促,“殿下您快些抹,妾被那味兒衝得難受。”


    Boss黑心黑肺,實在可惡,早早拔了木塞,明知她受不住,也不提前吱個聲兒。


    宗政霖見她張皇失措亂了手腳,眼底慢慢就露了笑意。


    德性!還收拾不了這嬌氣妞妞了不成。渾身都是臭毛病,真要治她,哪需跟她這般多話。


    真就一本正經替她傷處輕柔抹了藥,自上而下,六殿下半點不規矩跡象都無。慕夕瑤可憐兮兮直抽氣,任他大手隨意施為。敵強我退,總有她翻身時候!


    可是,好生古怪,這男人怎會一反常態,如此能克製?就連近在耳畔的呼吸,竟也十分沉穩。


    回頭在他麵上打量許久,像是不確定,又偏著腦袋偷偷往宗政霖腿間瞅去。


    “嬌嬌。”


    “嗯?”


    “便是想了,也忍耐幾日。”


    慕夕瑤倏地就紅了臉,趕忙抬頭,狀似沒聽見他愉悅取笑。


    混蛋!


    “殿下,妾這麽裸著身子背對著您,您心裏莫非真就沒有念想?還是您早早用了內力,事先壓製了下去?”方才還百般遮掩的女人,如今見宗政霖不為所動,又鬧起了別扭。


    慕妖女矯情,難伺候。除了六殿下,恐怕真還沒人製得住她。


    許久不聞身後應答,隻抹了藥汁的手掌,輕輕撫過她腿側,隻在傷處揉搓,帶著暖暖內息,為她散著淤青。這沉默裏帶了太多意味,讓慕夕瑤漸漸就讀懂了宗政霖心事。


    屋裏一時沉默下來,慕夕瑤再未吵嚷,隻輕輕靠在他懷裏,慢慢閉了眼睛。


    原來這男人心裏,一直放了歉疚。隻是當了她麵,從不曾言及。


    “殿下,妾好了許多,已是不痛了。”


    宗政霖在她腦後輕輕落下個吻,手掌覆在她胸口,非關情色,而是探著她心跳。


    “不會有下次。”


    男人語音低沉,平穩有力。他不會,旁人,即便如她,亦不允。


    明明是愧疚,卻字字銳利,帶出宗政霖的強橫。


    慕夕瑤眼底帶笑,柔柔蹭蹭他下巴。


    午後宮裏傳出消息,金太後轉醒。


    正要午歇便得個好消息,慕夕瑤好奇心起,拽了六殿下衣角,阻了即將離去之人。


    “殿下,那牽引到底是何物?您要不說,妾一直惦記著,老準兒睡不踏實。”


    撥開她小手,將人規規矩矩塞到被子裏麵,宗政霖撫平錦袍,緩步而出。


    “最尋常不過,案上經卷。”話音方落,人已出得門去。慕夕瑤聽見墨蘭行禮恭送聲起,困擾她許久之事,終於撥雲見日,轉瞬清明。


    原是如此。太後心思,別宮婢女又怎能探究?先帝爺和皇上那是萬萬沒膽子碰的,剩下隻餘麵上太後最花心思,唯修行一道。


    慕夕瑤翻身朝著裏側,舒暢入睡。卻是她想得複雜了,偶爾簡單些,未必沒有驚喜。


    元成帝自太後蘇醒,麵上終是一掃沉鬱,換上和色。對宗政霖此番明察纖毫極為讚賞。不僅賞了諸多珍玩,最叫人眼紅,還是特意撥了雙份軍餉,足夠宗政霖麾下武建司及府上私軍所用。這其中,太後幾番誇讚功不可沒。


    六殿下府上得了皇上嘉獎,自是歡欣鼓舞士氣大振。


    其餘皇子府卻是各有動作,背地裏議事更見頻繁。


    宗政涵手上隨意把玩著漆器鼻煙壺,其上喜鵲報春繪紋華美,堪稱佳品。


    “六哥這運道,當真好得叫人羨慕。淑妃宮裏隨便逮個宮婢,也能解了太後病症。莫不是本殿也需燒燒高香才好。這般巧也能叫他撞上?”


    太後昏厥,的確乃宗政涵布局。可施術一事,並非那婢子所為。


    赫連葳蕤專注埋頭於案上分茶,隻片刻過後,盞麵上的湯紋水脈便現出了水丹青的妙筆。


    “有人橫插一腳,壞了殿下大事。無奈妾也琢磨不透,倒是何人,畫蛇添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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