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三斤一大早就從家裏出來,在縣衙門口晃悠。


    一人迎麵走來,招呼道:“鄧頭兒,早啊!”


    鄧三斤一把薅住麵前這人,問道:“老爺起了嗎?”


    此人是知縣家裏的雜役,隻是出門買個菜而已,突然被鄧三斤薅住脖領子,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老爺在……在吃早飯呢。”


    鄧三斤察覺到自己失態,趕忙放開手,又給他拍了拍皺起的衣領,說道:“沒事,去吧!”


    “鄧頭兒,今天怎麽沒佩刀?”


    鄧三斤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說道:“來的匆忙,刀在班房沒帶出來!”


    “哦,走了啊!”


    眼看太陽升起,距離升堂的時候越來越近,鄧三斤心中更加焦慮。


    看來,那倆廢物是指望不上了!


    怎麽辦?


    實在不行,還是回去呼叫支援吧。


    如果疑犯跑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相比之下,丟人什麽的就沒那麽重要了。


    不就是被人繳了刀嗎?


    對方武功高強,我打不過人家怎麽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


    鄧三斤跺了跺腳,邁步走進大門,看到快班衙役周小山迎麵走來。


    “小山子,你去通知一下,所有當值的弟兄,跟我走!”


    縣衙有六房書吏和三班衙役,所謂三班,第一為皂班,主要是給縣老爺做儀仗隊或者審案之時立於兩邊撐場麵的;第二為快班,就是捕快,負責抓人犯、破案、催租稅之類的活;第三為壯班,臨時召集的民工,有緊急情況時可協助守城等等。


    鄧三斤這個捕頭的正式稱呼為刑房司吏,三班衙役中,隻有快班歸他管,其他兩班都有自己的長官,不過大家都在一個衙門辦事,偶爾借用一下倒也無所謂。


    周小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問道:“頭兒,怎麽了?”


    “抓人!”


    “抓誰啊?”


    “還能抓誰?”鄧三斤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昨晚老爺交代的那幾名疑犯!”


    “昨晚……”周小山想了想,說道,“您不是親自帶人去抓了嗎?”


    “你知道什麽?那疑犯中有個高手,窮凶極惡,武功高強,我們三個拚盡全力才勉強與他打了個平手!”


    “那……現在怎麽辦?”


    “先去將班房當值的都叫來。”鄧三斤走上前,壓低聲音說道,“你再去一趟守備營,就說咱們這邊遇到麻煩,需要他們支援!”


    “啊?”周小山大驚失色,趕忙擺手說道,“調動城防守備,要有知縣大人的條子吧?”


    “別喊!”鄧三斤四下看了看,然後說道,“此事先不要驚動知縣大人,我與城防守備苗大偉有些交情,就說我找他幫個忙,回頭請他喝酒!”


    “這……好吧!”


    周小山打心底裏不願意,但是人家頂頭上司吩咐了,也沒辦法。


    反正就是去傳個話,真出了問題也輪不到自己頭上。


    縣衙的三班衙役集結起來,鄧三斤麵色沉重,說道:“我們要麵對的敵人非常強大,大家一會兒聽我號令行事,隻要見我揮手,所有人直接拔刀上去砍就是!”


    “鄧頭兒,你的刀呢?”


    鄧三斤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我不帶刀是為了迷惑對手,讓他放鬆警惕!”


    “原來如此,還是頭兒想的周到!”


    “出發!”


    鄧三斤帶著十幾名捕快浩浩蕩蕩走出縣衙大門,突然停住。


    麵前走過來兩名捕快,奇怪的是,其中一人帶了兩把刀。


    “你們倆怎麽來了?”


    對方反而愣住了,問道:“帶人回來調查啊!”


    “帶人?帶誰?”


    鄧三斤疑惑地向兩人身後看去,這才發現徐承影也在。


    “鄧捕頭,別來無恙!”


    “你……”鄧三斤頓時臉色大駭,指著徐承影,語氣竟然有些顫抖,“你怎麽來了?”


    徐承影反而有些鬱悶,說道:“我們昨晚不是說好了,今天一早就來縣衙解決問題嗎?”


    鄧三斤撓了撓頭,昨晚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不過,你怎麽會乖乖來了?


    “頭兒,你的刀!”


    鄧三斤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接過腰刀,卻聽到身後有人問道:“頭兒,剛才不是說,你不帶刀嗎?”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


    “啊?不是要去抓賊嗎?”


    “抓什麽賊!”鄧三斤轉身怒道,“人家隻是配合調查,又不是嫌犯,是請,不是抓,懂不懂?”


    “額……”


    這時候,鄧三斤突然想到什麽,趕忙拽住身旁一人,急匆匆說道:“你快去趟城防守備營,把小山子叫回來,就說沒事了!”


    “周小山去守備營做什麽……”


    “別廢話了,就按我說的去,快,跑著去!”


    吩咐完,鄧三斤轉向徐承影,說道:“徐公子果然守信,請!”


    徐承影點點頭,跟隨鄧三斤走進縣衙。


    威遠知縣寧長生已經高坐堂前,不耐煩地問道:“鄧三斤呢?他把人帶到哪去了?”


    一旁的書吏趕忙起身說道:“小的剛才還見了,帶了好些個人出去了。”


    寧長生皺起眉頭,說道:“現在出去做什麽?”


    “說是去抓嫌犯。”


    “今日哪有什麽嫌犯?”


    “這個……小的沒問……”


    “這樣吧,你去通傳一聲,趕緊把被告帶上堂來!”


    “是!”


    堂下兩名男子身穿焰紋黑袍,早已等待多時,正是淨土聖教的兩名子弟,一個叫沈學哲,一個叫穀子定。


    淨土聖教總舵設在福建,主要勢力都撲在南六省,在四川沒有設分舵,隻派了十幾人分布在各州府活動。


    一個月前,沈學哲接到護法柳文鈺的飛鴿傳書,吩咐他二人留意一名叫田青的男子,還附有一張此人的畫像。


    當初在平樂府,隻有蘇蠻兒見過此人,其體貌特征全部是蘇蠻兒口述,也不知道人逃到哪裏,便向廣西、雲南一帶都傳了口訊,命當地分舵全力搜尋。


    他們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徐承影便換回了尋常的打扮,就在淨土聖教大張旗鼓地尋找冒充者之時,徐承影卻一路穿過廣西、雲南,進入四川。


    柳文鈺這邊卻慘了,不但沒抓到人,還莫名其妙地惹到了錦衣衛,打又不敢打,隻得暫行隱忍,避其鋒芒。


    經過反複查探,這一次和錦衣衛之間的衝突竟然還是那個田青引起的!


    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柳文鈺認真分析了現有的情報之後,再次向各分舵傳了口訊,這一次特別說明,若是發現此人,不可輕舉妄動,而是立即報官。


    江湖矛盾卻要去衙門大堂解決,這個決定看似有些蹊蹺,卻是經過認真考慮後得出的。


    如果田青冒充錦衣衛,那麽,將他送到官府,說不定就能化解和錦衣衛之間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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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之,如果田青真的是錦衣衛,官府定不敢將他如何,如此也避免了聖教和錦衣衛進一步發生衝突。


    總之,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錦衣衛,隻有經過官府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這一次,較遠的地方也用了飛鴿傳書,遠在威遠縣的沈學哲和穀子定也收到一份。


    他二人見是廣西的消息,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可是有一天,突然在大街上看到一名青年男子,和畫像中人十分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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