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小院外,聽到於秋華顛倒是非,楊麥香幾乎忍不住了。


    她衝上去就要去質問於秋華,卻被王衛東攔下了。


    “你防線,張主任他們不會偏聽偏信的。”


    果然,張主任聽完於秋華的話,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於秋華,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知道錯嗎?剛才在來之前,我們已經接到了上級的通知,何文遠因為企圖用仙人跳陷害劉洪昌同誌,已經被關到了笆籬子裏麵。”


    “啊?!已經關進去了。”


    於秋華聞言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王衛東本來還以為她是為了逃避而裝暈倒,待見何文慧在她麵前喊了好幾聲,於秋華都沒有動靜後,才確認這老貨是真的暈倒了。


    “快,把於秋華送到醫院。”張主任也怕於秋華年紀大了,出了什麽問題,連忙喊身後的街道辦幹事幫忙。


    王衛東可不想讓於秋華逃脫懲罰,她今天在這裏鬧了這麽長時間,總得受到應有的懲罰。


    “等等,我學過幾天醫術,讓我看看。”


    王衛東大步上前,手在於秋華的鼻息上試探一下,發現還有呼吸。


    “沒事兒,估計是被何文遠氣得了。”


    說著話,王衛東伸出指頭在於秋華的人中上狠狠的按了兩下。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於秋華緩緩睜開了眼。


    “我這是怎麽了?”


    旁邊的一位街道辦幹事道:“於秋華,你剛才暈倒了,是劉廠長把你救醒的,你還不感謝劉廠長?”


    於秋華衝著王衛東翻了一個白眼:“小子,你救我肯定沒安好心。”


    於秋華的恩將仇報,引來了圍觀群眾的不滿,大家夥紛紛出言指責。


    “這個於秋華可真是個白眼狼,人家劉廠長救了她的命,她不想著回報,竟然罵人家!”


    不過。


    王衛東倒是一點都沒生氣。


    隻見他看著街道辦張主任澹澹的說道:“老張,於秋華我們家門口大鬧了一陣子,還誣陷我欺負何文遠,這件事對我們劉家的名聲和我劉洪昌的個人聲譽都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影響,咱們街道辦是不是要有一個說法。”


    於秋華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聲,劉洪昌這小子也太奸猾了。


    要是劉洪昌報告給龔主任,那麽她倒是不用擔心,龔主任是派出所所長。


    她雖然在劉家門口大鬧了一番,但是年紀大了,派出所不可能把她抓進去。


    街道辦就不一樣了,張主任有一萬種方法對付她。


    果然,還沒等於秋華開口,張主任便說道:“劉洪昌同誌,請你放心,我身為街道辦主任,不能讓這種不正之風在街區蔓延,我一定從嚴從重處理。”


    說著話,張主任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王衛東,意思很明顯,我們街道辦要怎麽做,你才能滿意?


    王衛東現在是寧州城的大紅人,甚至可以說,寧州城因為王衛東一個人而改變,現在竟然有人敢在王衛東家門口鬧事,他要是不給一個交待的話,那上麵就要給他一個交待。


    王衛東看著臉色慘白的於秋華,冷聲道:“我記得咱們街道上有一支清潔隊伍,總是招不滿人,我看於秋華同誌雖然年紀大了一點,又能吵又能跳的,很適合當一名清潔工。也算是戴罪立功,給咱們街區做貢獻了。”


    清潔隊負責打掃街區的衛生,清晨三點多得起床,一直要忙碌到下午六點鍾,並且風吹日曬的,工資也沒有多少。


    一般人都不願意幹,街道上隻能找一些犯了過錯的人來充當清潔工。


    於秋華聽說自己要被送去掃大街,嚇得臉都白了,張嘴就罵:“劉洪昌你這小畜生,是不是想讓我老婆子死在大街上。”


    】


    “住口!於秋華,你要是再搗亂,我就把你移交給派出所!”張主任瞪大眼把於秋華訓斥了一番。


    於秋華清楚,這次是逃不掉了,隻能咬著牙忍了下來。


    心中恨死劉洪昌了。


    張主任見王衛東沒有別的要求,揮了揮手開始驅散人群。


    “大家夥都回去了,下午還要上班,別耽誤了工作。”


    待人群散盡,張主任衝王衛東點點頭:“劉廠長,你放心,我一定會看好於秋華,不讓她偷懶的。”


    “有老張你盯著,我當然放心。對了,過幾天電視機廠裏要選聘一大批年輕幹部,我記得你家的二小子好像是中專畢業吧?”王衛東看著張主任笑著說道。


    張主任慌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對,他昨天回來還跟我嘮叨來著,說想讓我走動走動,謀一個好職位。被我訓斥了一頓,我告訴他,劉廠長是那種眼睛裏揉不了沙子的人,最討厭別人走後門遞條子,你隻要好好幹,一定能選聘上。”


    聽到王衛東主動提起這件事,張主任心中狂喜,他正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王衛東已經調取過張主任二兒子的材料,小夥子有頭腦,能團結工人,工作上也是矜矜業業的,在這次選拔中得分很高。既然如此,為何不做一個順水人情呢!


    人啊,既然保留底線,也要具備一定的靈活度,要不然即使能力再強,也會成為孤家寡人。


    王衛東衝張主任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張主任心中卻是了然,王衛東是廠長,想要提拔一個小組長,那還不是輕易而舉的事情嘛!他把這份恩情牢牢的記在了心中。


    ......


    淩晨三點,外麵寒風呼嘯,於秋華正在沉睡,被人推醒了。


    “娘,你醒醒,到點了,你該出去幹活了。”


    於秋華揉了揉眼睛:“幹活?”


    “對啊,你忘記了,昨天你被分配到了清潔隊,今天得出去掃大街。”何文慧小心的提醒道。


    其實,對於於秋華的處理,身為於秋華女兒的何文慧其實是很滿意的。


    於秋華這些年來,一直以眼睛有病,看不清東西為理由,不去工廠上班。


    何文慧卻知道於秋華的眼睛其實沒有太大的問題,並且後來經過治療,已經將近痊愈了。


    可是於秋華享受了那麽多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哪裏還願意工作了,最近連縫衣服的活計都不願意幹了。


    養家湖口所有的重任都壓在了何文慧的身上,她一個小工人,就算是每個月拚死拚活的,也沒有辦法滿足。


    雖然掃大街的工資不高,但是總算能夠補貼家用。


    於秋華愣了好大一陣子,這才想起自己還得去幹活。


    嘴裏都囔著“該死的劉洪昌,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老人”。


    於秋華穿上厚厚的棉衣,推開門出了屋子。


    外麵凜冽的寒風,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尖刀似的,迎麵撲來。


    於秋華強忍住寒冷,打著哆嗦,蹣蹣跚跚地來到了集合點。


    清潔隊的隊長老黑看到於秋華遲到了,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於秋華同誌,你第一次上班就遲到,是不是對我們清潔隊有意見啊!”


    於秋華癟癟嘴道:“就是有意見,怎麽著吧!我老婆子活了那麽大的年紀,可不是嚇大的。”


    老黑既然能管理清潔隊,於秋華這種人他可是見多了,知道不殺殺她們的氣焰,她們還真把清潔隊當成自個的家。


    隻見老黑站起身來,走到於秋華跟前,冷聲道:“今天掃大街的任務已經分完了,你來得晚,隻能去幫助糞場的同誌把住戶家中的大糞,打撈出來,運輸到城外的糞場裏。”


    寧州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城市的下方並沒有排汙渠道,人們的排泄物隻能通過人工的方式打撈出來,運輸到城外的糞場。糞場再把大糞製造成有機肥,送到各個公社,用來給莊稼施肥。


    運輸大糞的的活計,又髒又累,一般人都不樂意幹。


    “啥?!讓我去出大糞!”


    於秋華聞言勃然大怒,兩隻眼睛瞪大得跟銅鈴似的。


    老黑冷著臉道:“你是不是想違抗街道辦的命令,那好,我等白天就去報告給張主任。”


    聽到要匯報給張主任,於秋華耷拉著頭不敢吭聲了。


    這年代住戶們的房子絕大多數都是街道辦安排的,街道辦也可以把住戶攆出去。


    於秋華清楚,失去了房子,何家一大家子人就得睡大街。


    該死的劉洪昌,都是你害的我!


    於秋華拎著糞桶,沿著黑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茅廁趕去。


    ........


    京城,看守所。


    “以後出去了要改過自新,好好做人。”


    “是是是,我一定,一定。”


    棒梗從大鐵門裏出來,從管教手中接過行禮,抬頭看看掛在樹梢的太陽,深深的吸一口氣。


    棒梗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將近兩年的牢獄生活,棒梗就像是在地獄中呆了無數年一樣。


    在裏麵,棒梗經常想起黃燕玲。


    可以說,因為黃燕玲,棒梗才會鬼迷心竅的對上王衛東,才會因為偷竊重要設備被關進笆籬子裏。


    棒梗應該痛恨黃燕玲才對。


    事實上恰恰相反,棒梗在裏麵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黃燕玲。


    在棒梗看來,黃燕玲作為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是被王衛東這個老男人用手段迷住了,才會跟他分手的。


    黃燕玲心中其實依然愛著他。


    一切責任都在王衛東。


    “棒梗,這邊!”


    就在棒梗思緒萬千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道歡呼聲。


    棒梗抬頭看去,隻見秦淮茹跟傻柱站在不遠處的道路旁,正在朝他揮手。


    看到傻柱站在秦淮茹身邊,棒梗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棒梗經過兩年多的牢獄生活,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幼稚的棒梗,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棒梗有最痛恨的人,那就非傻柱莫屬了。


    原因很簡單。


    傻柱的縱容。


    棒梗發現,自從他懂事後,無論做錯什麽事,傻子一直幫他遮掩。


    比如,在軋鋼廠食堂裏偷醬油,傻柱為了幫他脫身,竟然甩了許大茂一擀麵杖。


    比如,偷了許大茂家的雞,傻柱為了救他,竟然把把偷雞的罪名攔了下來。


    ......


    除了幫他遮掩,平日裏秦淮茹教訓棒梗,也會被傻柱攔下來。


    傻柱每次都會說,棒梗是個好孩子,棒梗長大是個幹大事的。


    可以說,有了傻柱的縱容,棒梗才會無法無天,最後鋃鐺入獄。


    如果當初偷醬油的時候,傻柱把棒梗狠狠的教訓一頓,棒梗以後說不定就不會偷東西了。


    棒梗起初不理解,為什麽傻柱會還害自己。


    後來,他想明白了。


    傻柱是想把自己廢了,讓秦淮茹再幫他生一個兒子!


    好狠毒的心腸啊!


    傻柱見棒梗臉色沉悶,還以為他是因為剛出獄的原因。


    “棒梗,你知道嗎?為了讓你這麽早出來,我跟你娘可是下了大功夫,我們兩個一塊去找了易中海,把易中海的養老錢掏出來了,幫你交了罰款。”


    棒梗澹澹的說道:“是嗎?”


    傻柱有點懊惱,要知道為了幫助棒梗,他可是親口答應給易中海養老了。


    付出了這麽多,棒梗竟然沒有一點感激之情。


    傻柱冷聲道:“棒梗,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你也長大了,咱們都是男人,有意見你就當麵提出來。”


    秦淮茹見傻柱對棒梗怒吼,有點不滿意了,拉住傻柱的胳膊說道:“傻柱,你想幹什麽,難道沒看到棒梗才剛出來嗎?”


    棒梗的目光著落在兩人的接觸上,心中升出一股怒火,衝上去把兩人分開。


    棒梗直麵傻柱,怒吼道:“傻柱,你別以為你幫我做了那麽多事我就會感激你!我恨你!我恨你!”


    棒梗的突然的爆發,讓傻柱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剛才原本是打算跟棒梗進行友好的對話,解決兩人之間的矛盾。


    這孩子怎麽突然恨我了?


    棒梗見傻柱一臉懵逼,還以為傻柱是在裝傻,揮手就給了傻柱一巴掌。


    “吧唧。”


    傻柱感受到麵頰傳來的痛疼,才反應過來。


    “棒梗,棒梗你打我!”


    棒梗此時已經轉身跑了,氣得傻柱直跺腳:“棒梗,你這個小兔崽子給我站住!”


    可是沒等傻柱追兩步,身後便傳來了一道聲音。


    “傻柱,你要是敢動棒梗一根手指頭,我跟你沒完!”


    傻柱愣在了原地,指著棒梗的身影說道:“秦淮茹,棒梗,他打我啊!”


    秦淮茹冷聲道:“打你又怎麽了!他是我兒子啊!”


    傻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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