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德他們離開前這段日子,家裏接連發生了許多事。


    先是縣尉一身官衣,親自來遊寒村張貼征人訓示。


    麵對以遊寒村為中心附近七個村莊,進行“朝廷有難,人人有責”的訓告。


    但是效果並不理想。


    即便縣尉一改常態,軟硬皆施。


    講明了知縣大人沒對這裏強征腳夫,是想讓大家自覺加入送酒隊伍。


    酒和糧對前線同樣重要,都是官衙之任務。


    如若不主動報名,將采取和其他村落同樣的強征令。


    到時候就不是你主動了,是名額落在各村各戶頭上,選中後你不去也得去。


    然,七個村加一起,隻有十三個人受這番鼓動翻湧情緒,一時激動脫離家人掌控報了名。


    且細問過後才知曉。


    這十三個人,最主要原因還是知道要運的是左家酒,以前他們跟隊伍去邊境運過,掙過左家的錢、擎過左家的恩。


    有幾人打小還叫朱興德一聲德哥。


    有這兩方麵原因在,才打算跟著一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十三人比較想得開,反正在家混一冬也就那麽回事兒吧,還不如出門豁出去幹一場。


    再之後就沒人報名了。


    當時場麵別提多尷尬,鬧的各村裏正好一個沒臉。


    各村裏正都瞧見了,其實有些熱血小子還是很關心戰事的,聽聞打的很不順利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拎起菜刀去報仇雪恨。


    咋可能會不愛國呢,城門要是破了,哪裏來的小家。大道理都懂,奈何親娘老子死死把住他們的胳膊,不讓他們開口不準報名。


    縣尉也正是因為瞧出來這點,才打算硬著頭皮繼續勸誡,不得不在當晚住下。


    卻難免私下喝了幾口酒埋怨起來。


    縣尉和手下抱怨說:“真不明白為何要慣著這些人,就該強征,這樣才會省出許多口水麻煩。我始終認為,要是讓大家主動,還不如用鞭子抽來得快,哪裏有那麽多義士。想靠自覺太難了。”


    這話正好讓送飯的左裏正聽到。


    嚇的左裏正,連夜召集老夥計們。


    左裏正和其他幾位裏正湊到一起,麵色鄭重道:


    “不行啊,咱得趕緊想辦法,再磨蹭下去要壞事,我們絕對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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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眼下才是最好的狀況。


    畢竟現在咱們還有個主動權,有個好名聲,知縣大人會記得咱這幾個村的。


    且我們也對村裏各家情況有了解,知道誰體格好,去了不會哆嗦亂顫嚇死,差一不二人手夠用就能完事兒。


    但你要等到強征下來,將官府惹惱,開口就一句命令:一戶出一人,那大夥才叫等屁吃呢,咱全都不會落下個好字。”


    左裏正怕這些人看不透,還細掰扯一番說道:


    “而且你當咱有主動權是看了誰的麵子?那是看在左家酒的麵子上。德子又在縣衙給知縣大人說的熱血沸騰,這才相信會有許多人踴躍報名。也能看出來,其實知縣大人本意不想按著咱老百姓的頭去做事,這才由此一番情境。”


    另幾人聽完,急忙表示道:“這裏的彎彎繞繞俺們是清楚的,縣尉大人到了也有提過這茬。可是問題來了,和大夥是講不通道理的,大夥不報名,我們也沒招。這樣吧,老哥,你給咱幾人拿個主意。隻要你說讓咱咋辦,咱幾個立馬就去辦。”


    左裏正沉吟:“隻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了。”


    情懷不當飽飯,大道理勸不通裝傻裝睡的人,上錢。


    如此,這件事才算落幕。


    銀錢是由七個村集體湊的,以戶為單位,每戶都要捐錢。


    掏不出來錢的去借,各裏正很強勢,不給記賬,要不然你家就出人。


    然後再用集資湊出來的銀錢,用來懸賞運酒者。


    錢的數目一出,不是白用你跑一趟,果然窮苦人家有些做親生父母的都不攔著了,他們也不用誰再多勸,立馬進入下一階段,開始自我說服:


    誰說的去邊境就會送死?要是真那樣,左家那種蓋得起大房子的人家,咋可能會讓三個姑爺全去?


    左家有錢的人家都能去,咱光腳的怕個啥。


    再著這麽多人要在家裏貓冬吃飯,隻要出一個子孫就能掙回不少銀錢,回頭拿回錢能買不少糧食吃,想想種種好處,心裏刺撓,報名。


    事情的走向很亂套,可見眾人拾柴才能火焰高,人數差些報超了。朱興德借此也有了篩選的機會,挑的全是運貨有經驗的、體質高的,平日裏為人處事名聲憨厚的。


    縣尉得知具體過程卻氣壞了。


    為了教訓那些“見錢眼開”的人。


    那日,縣尉指著朱興德特意大聲強調說:“將那主動報名的,那十三個人名記下來給本官。等你們回來後,本官自會申請,縣衙會單獨另發他們賞銀,為他們有家國情懷。”


    十三個人:“……”


    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果然跟緊德哥腳步,別猶豫,做什麽都不會吃虧。


    ……


    而在朱興德他們離開前,家裏這麵發生的第二件大事是左家搬家了。


    那天,左撇子望望住了幾輩人的祖宅,扭頭看看闊亮的新宅方向,到底沒控製住激動地落了淚。


    他在心裏說:


    爹啊,老左家出息啦。


    房子是咱老百姓一輩子奮鬥的目標,而他們是置辦下老大一片新宅子了。


    你和娘要是在天有靈看見了,不定怎麽高興呢。


    無奈嶽母不解風情,不懂姑爺是在感慨的哭泣。


    秀花嗬斥左撇子:“喝點兒酒就掉兩滴沒用的眼淚,你要是那麽舍不得祖宅,快些和老母豬們留下吧。正好這麵需要人手伺候豬做月子。”


    左家搬遷,除李二四口人留在老房子那麵住,順便幫著照料,再就剩下活物老母豬。


    甜水新養的雞都走了,小賣鋪也改了地方。


    連留下豬都是無奈的。


    因為家裏有好幾頭老母豬接連懷了豬羔子,不能隨意換到不熟悉的豬圈兒。想著等生下來再換到新房那麵的闊亮大豬圈兒。


    至於死物是釀酒坊一時也不能搬遷。穀


    別看住人的幾間正屋子全空了出來。


    卻沒空將釀酒屋子挪到住人的屋子,更沒空重新搭灶將主屋擴成釀酒坊。


    左家自從得了知縣的令,像石九嫂子她們這些老雇工,已經一天八個時辰的釀酒,且人手又多招六位知根知底簽保密協議的,秀花更是白天夜裏的沒個準時辰休息。


    隻要甕上蒸酒,她就要盯著。


    即便如此,也是挺懸的。在朱興德他們出去前兩日,算上存酒才將將湊夠訂單數,可見其忙碌程度。


    而左撇子聽到嶽母讓他留在祖宅,立馬不哭了,急火火的就扛著姓李奔赴新房。他比誰跑的都快。


    搬遷那日,左家也沒撩鍋底慶賀。


    一是忙,二是哪裏有心情招待人,朱興德他們即將離開,尤其裏麵還有個左小麥,白玉蘭覺得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所以左家隻在一大趟新房子前,劈裏啪啦放了些鞭。


    將院子裏特大號的粗肚水缸裏放滿水,放了兩條魚。預示著年年有餘。


    對外說:“等姑爺們和村裏後生們全都平安歸來的,歸來那日一起請客。到時,熟悉的來家熱鬧,家裏會殺豬待客。就算沒啥走動的也別忘了也來,我家那日會用豬骨頭熬湯,每家都來個人,過來喝一碗。”


    左家人這話一出,大夥也就理解了,為啥搬遷這種大喜事都不張羅。人家確實沒空。


    這是指對外麵人的態度。


    內裏自家人還是有吃一頓團圓飯的,因為這是一家子共同的喜事,太難得了。


    坐在新房炕上,那日連秀花都麵露激動和興奮。


    見人進來和她打招呼,她就問:“你那頭拾掇完沒?”


    左家人的新房布局,基本上都是獨門獨戶。並沒有像最初設想那般,讓老人住在南北正屋幾間房裏,左家幾位閨女帶著丈夫孩子依次住東西方向的廂房。


    放棄這個設想,是因為朱興德要贍養朱老爺子,羅峻熙上麵還有個羅母在。


    朱老爺子是孤寡老頭,羅母是獨一個老太太,沒有男人。要說比較全和的就是左撇子和白玉蘭。


    然後自然是他倆問的姑爺們,自個姑娘倒是好說,還不好意思說的太透問道:“那樣好嗎?”


    姑爺們考慮一番,覺得也是,好像不太好。


    歸根結底這幾家都是親家關係,並不是什麽親兄弟、親兄妹有血緣關係住在一起。


    在一個院落裏住一天兩天行,住久了你閨女我兒子的,多幹少幹的全看在眼裏,這玩意兒又都是誰生的誰疼,別再起了口角,那樣遭罪的還是像朱興德和羅峻熙這種會受夾板氣的。


    羅峻熙怕怕。


    怕他娘會挑理說,他對老丈人家好,對娘不好。這事兒他娘能幹得出來。


    朱興德經提醒略一琢磨,他爺倒是不會說酸話,但不代表心裏沒那麽想。


    所以就否了這個設想。


    添些錢,幹脆各自以老丈人家為中心,蓋個小院兒。


    離的都不遠,幾步路就到,和住在一起沒啥差別。還能關上房門各自占房頭為王。免了朱老爺子和羅母都不自在。


    話說回來,其實也沒添多少銀錢,畢竟這麽重新設計一回,白玉蘭和左撇子就無需將自個房子建的太大了,兩麵廂房都省了,直接就前麵幾間體麵倉房,後院園子,和祖宅沒啥太大差別。


    要說唯一的差別就是屋子比老房子多、且大了些。


    蓋一回,弄了個四間屋,四室一廳。


    一間給了秀花,同樣麵積的另一間是白玉蘭和左撇子的,兩個屋門對著,還有一間屋子本該做客房,比方說來個親戚啥的住住。


    隻是左撇子和白玉蘭給否了,說做儲物都比客房強,先不用搭炕,咱家沒啥親戚。要是有人來,也是這些孩子們的親屬,那你們不是有自個的房嗎?誰的親戚誰給領回家去住。別住他們這裏。


    還有第四間屋子做了書房。


    這間書房收拾完,讓白玉蘭直撇嘴,覺得老伴兒真能裝。無非就是記點帳,用飯桌子、趴炕上,哪裏不能寫帳。以前沒有書房也沒見這麽矯情,非整那一出裝文人樣。


    多好的木頭啊,留出來給小賣鋪打些貨架子、給酒窖打些置酒台子多好。


    可是卻讓左撇子稀罕壞了。


    左撇子摸著那泛黃的木頭新打的書桌,看到桌前一把太師椅、椅子後麵還有靠牆一個書櫃,櫃子很是大氣,裏麵已經有幾本書了,他的算卦叔。他在心裏直誇,論起誰人懂他心,還得是大女婿那個人精。


    瞧瞧,他想要的那種感覺,大女婿能猜到。交給朱興德辦一些把握上位者心思的事兒,伺候人絕對能辦的妥妥的。


    為此,搬遷那日,左撇子高興地特意和嶽母、媳婦解釋道:“你們不懂。我小時候念私塾那陣,聽一起念書的講他有書房,我可羨慕了。我那時念書回家坐在小板凳上,書本放在高板凳上,我怎麽可能會練出好字,唉。按理,也這麽一大把歲數了,不該為年少那份羨慕敗家,可我想有天,隨著外孫外孫女們長大,我能坐在椅上教他們念書,他們都站在書桌前聽我讀。”


    秀花、白玉蘭:“……”


    嗯,我們確實不懂。


    教孩子們啥啊?算卦呀。


    不過,秀花和白玉蘭也沒再抨擊左撇子。就讓他隨自個心意安排一回吧,這可能不出意外是要住後半輩子的地方。


    另外,不得不提一句,左撇子和白玉蘭的新房飯廳和廚房都很大。


    飯廳打了新圓桌,是需要四個大小夥子才能抬起來的桌麵。


    這張桌子很得白玉蘭的心思。


    她就稀罕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都坐在一起吃飯。這回住的都這麽近便了,想必過年過節的會湊到她這裏,桌子不大放不下。


    以上是左撇子和白玉蘭的房子布局。


    為啥沒提秀花呢,秀花不是在這裏住嗎?


    因為隔壁單獨給秀花另蓋了個小房。最開始沒有左裏正的事兒時,秀花就強烈提出過這個要求。


    她說女兒總和她頂嘴,倆人脾氣都不咋滴,她個老太太一定要有自己的家。


    咋,地皮都是她買的,還不行有間自己的房嗎?生氣了就回家,不受姑爺姑娘那份氣。還能開小灶。


    到時,稀罕哪個外孫女或是曾孫女,就給哪個領到自己的小房裏,單獨做吃食,誰也管不著。以免她做點兒啥好的,還要給一大幫子人全帶上。那還叫吃獨食嗎?


    所以說,秀花等於是有兩處住處,大多時候應是會在閨女家,少時候不順心思了可能會回到自己那麵住。反正緊挨著,西麵緊鄰小稻和德子家,她的一室一廳小房子被夾在中間。


    本來大夥也提出過要給外婆蓋間大的,白玉蘭的房子總不能比親娘的大吧,秀花卻不同意。


    秀花說:“咱家沒那些臭講究。要是有許多講究的人家,怎麽可能不管娘家婆家的全湊在一起。既然放得開了,又何必整那一套規矩。再著,也是沒那個必要亂花錢,我非要給自己弄間房閑在那裏,已經很敗家了。”


    而秀花沒說出口的理由是,她一定要給自己弄個小單間,是惦記著臨死那天,或是不能動就來到這間小房子住,直到咽氣。


    她怕死在閨女和姑爺的家裏,閨女會住在那裏啊,要天天看著她咽氣的屋子,容易太想念她,受不了。


    弄個小單間,人離世了,大門一鎖,也就慢慢的忘記了。


    卻沒想到出了左裏正這麽個岔頭,還給整動心了,想必將來要死的小房啊,要變成四婚喜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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