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略一衡量現在這情勢,就明白現在這情況幾乎就是死地,他天賦再高,武功畢竟還稚嫩,內力也尚淺,這短短的兩天中,輕功修行上更是幾乎沒花過時間,現在這樣子,當真是打也打不贏,跑也跑不掉。


    但就算真的是死路,至少也得拚到真正山窮水盡,再無餘地為止。而且這個拚字,絕不是拚命的拚,是拚搏的拚。有一身的血氣之勇的人,若是到了絕境,便會不用腦子的死戰一氣,戰死為止,而且那也未必不對,但他卻絕不想那麽作,他的性格,是任何時候,都絕不放棄哪怕再渺茫的一絲一毫的希望的。


    方人智就在麵前,而且甫一接戰,便已落了他的下手,如果這時搶上進招,多半能在對方兩人來的及援救前,便幹掉這個對手,如果是一個拚命的人,或者也就這麽作了,但像這樣作,一切餘地也就用盡了,對方糾纏上來,一個不計生死搏命的人,或者還能再幹掉對方一二人,可想跑是萬萬不能的了。


    我奮戰至今,就是為了和這些野獸同歸於盡嗎?我來到這世界,就隻為活這三天?當然不可能,我絕不是為了放棄而來的。林平之心念轉的極快,心知如果自己立即調頭就跑,那是絕對跑不掉的,對方的注意力最集中的事情,就是防自己逃走,而且自己實在沒足夠的輕功。


    一瞬間便已思量好了要出什麽招了,隨即一把劍猛地向著方人智刺去,這一劍幾乎純走直線,簡單直接,全無花巧,但其勢卻如雷轟電閃,狂風呼嘯,一把劍刺出時,手中卻仿佛並不是劍,而是一把巨大的鐵錘,隱隱帶著股隆隆聲響,可這鐵錘卻又有如一條彈射而出的蛇一般靈動。


    方人智一見這劍刺來的架勢,不由的心中大恐,原來這不知是誰的敵人,果然是要拚命先取了自己的性命再說了,看這一劍的氣勢,怕真不是自己能應付的了的,莫不就要把性命交待在這兒,就好似福威鏢局門口那六顆人頭一般。


    作這誘餌本來就不是他願意的事,隻是情勢大亂,剛剛還在監視中的敵人,那個喝湯的老人又突然不見蹤影,師傅卻偏偏休養未醒,隻好設下此計,可是讓誰當餌呢,眾人一商量,卻個個都責怪先前打探敵情的兩人辦事不力,沒有查到對方有些什麽厲害人物,而餘人豪卻又是青城四秀之一,隻好把這責任推到了他頭上。


    本以為周圍有同門策應,敵人一旦入伏,恐怕心慌不敢對戰,卻不料見林平之這等攻勢,顯然就是要先殺了他再說,俗語所謂。“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大概就是這樣的,而自己顯然就是這第一個要被殺的。


    大驚之下,不及多想便急忙挺劍格去,卻自料自己根本無力擋的下這一劍,豈知一劍格出,卻擋了個空,林平之的劍也並未碰到他的劍上,方人智本擬要架到對方極強招式,是以這劍幾乎用足力氣,豈料一劍出手,力量卻擊了個空,他出手時招式本已用老,又經這變數,一時間,幾乎連劍也收不住,整個身體都跟著轉了半圈,樣子狼狽之極。


    林平之這一劍,便是前世記憶中嶽不群夫人寧中則所創的“寧氏一劍”,一招便是一路劍法,一路劍法便隻有一招。這一劍剛猛迅捷,氣勢驚人,可是哪怕創造劍法的寧中則自己都未想到,這劍法還能作虛招用。


    林平之用的卻就是虛招,但他這種虛招,卻是尋常武林高手難以想像的。普通的虛招,普通的誘敵惑敵之類的,什麽五虛一實,七虛一實,其實也並非十分有效的戰鬥方式。可是林平之現在這一招,卻是隻發了一記虛招,一個動作便能完全調動對手,正是虛招更加遠勝實招。


    也隻有使出像“寧氏一劍”這般氣勢滂薄的招式,才能化的成這種效力如此之大的虛招,招式上的意境,幾乎已經另敵人迷醉,可是叫寧中則自己使來,卻又並不能這般舉重若輕,完全隻使出這招式的氣勢,劍上卻不帶力量。


    虛晃一劍後,林平之便已閃身退開,此時在他前麵不遠處的洪人雄,身後的於人豪卻都還在直趕上救援方人智,因為林平之那一招,實在是把所有人都騙了,誰也看不出是假的,更沒人能想的到像這樣的出劍,卻能說收就收,說閃就閃。


    結果洪人雄一出劍,差點反斬到方人智身上,餘人豪挺劍趕上,想要擊刺林平之後背,卻也一劍刺了個空,林平之身形一閃,已從三個人的包圍中跳了出去。同時間,便聽得不遠處有人咦的哼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人,在林平之聽來,還微覺有些熟悉。


    這時顧不了那麽多,他可還在青城眾人的包圍之中呢,斜刺裏衝出去,直奔向旁邊的一條小巷,對這一片地方他遠比對方熟悉,隻要鑽到附近的房屋建築之中,這些人便很難搜的到他。可惜卻慢了一步,一個青城弟子已經迎頭擋到他麵前,這人武功本差他甚多,可總也不是一下子便能解決的,隻要和對方招式一交,一陷纏鬥,後麵的敵人立時趕到,那便再無辦法了。


    剛才那樣的騙術可是不能立刻再使第二遍的了,那怎麽也沒用的,一時無計可施,卻也隻能拚命一搏,再不多想,林平之便是一劍刺去,他出手時招式不走常規,對這種死練劍法的人來說極難應付,可是隻拚到第三招,餘人豪已經直追上來,一切正如他的估計,可惜的是,他估計的是他自己是怎麽死的,這倒還不如估的錯一點的好。


    幸運的是,他果然估錯了,餘人豪舉劍出手,招式隻發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便聽得鐺的一聲脆響,餘人豪隻覺一股強力從手中劍上傳來,一時間一把劍怎麽也拿捏不住,劍鋒不由自主的轉了方向,向後甩去,此時青城另一弟子正在撲來,這劍一轉之後,餘人豪和那人都沒收住動作,來人就如自動將身子湊上一般,直撞到劍上,總算餘人豪出劍時,劍刃本是豎立的,此時雖然略微偏了一偏,斜著抽到了後麵那人身上,畢竟還不是直接砍下去,再加餘人豪自己也在努力收劍,這一劍隻在後麵那人身上劃出了一道小口子,倒是劍的表麵卻像個鞭子一樣,在他身上抽出了一道紅印。


    這一下可把青城弟子們嚇的不輕,餘人豪隻見自己的劍上沾了些許灰塵,和著自己同門的血,混成了一抹染色的爛泥。低頭看去,還能看到地上有些細碎的磚粒,立時明白這是被某人用一小塊磚頭打中了手中之劍。


    這是何人,有如此力道?青城派的人一向關起門來自以為是,不知天下有多少高手,可此時見了這一招,卻個個都知道,這人功力隻怕不在他們的師傅之下,不由的都有些驚疑畏懼。就在他們這遲疑不定的時候,林平之卻絕對不會閑著的。


    一遇到什麽特別的事,便會猶豫遲鈍,這可不是什麽高手特征,而現在的林平之,從武學氣質上來說,卻絕對是高手,雖然目前的武功弱了一點。


    甚至就是正在被林平之猛攻的人,猛一見這不知何人的暗器之技,都微有一絲分神,但隻這瞬間的鬆懈,已經夠決定命運了,忽然間驚覺林平之一把劍攻勢淩厲,全沒半點停滯,一時間鬥誌全消,急張口叫道:“快來......!”


    他想要喊:“快來救我啊!”,但這句話根本沒來的及說的出來,便已覺一截冰冷狹長的劍刃已經從他張開的口中直貫進去,將他還沒說喊出的字全都封回了口中。


    這時眾青城弟子才反應過來,發現對手已經幹掉了剛才攔路的那個師兄弟。不管事情是怎麽回事,眼前的這個敵人還是要追的,於是又個個呼喊著直追上來。林平之此時已經鑽入了小巷,隻要再轉個彎,隨便從哪個門戶窗洞之類的地方遁走,他們哪裏還能追的上。


    忽然間林平之又聽到一聲極細微的輕響,剛才那人以磚頭擊打餘人豪那把劍時,青城弟子們雖然什麽也沒聽到,林平之可是聽到了同樣的一聲響的,這時又來了,莫非這回目標是我?


    果然,一塊小磚頭打在林平之正踏出去的一腳前麵的地麵上,雖不是直接擊中,但力量所至,卻正好讓林平之腳步失衡,差點栽倒,不由踉踉蹌蹌的連晃了好幾下才穩住腳步,這時青城弟子又追了上來。


    不管你是什麽人,你是朋友還是敵人啊?林平之想著,可是現在顧不得想那麽多,洪人雄一把劍直刺過來,這又已是非得交手不可了。


    身子未轉,一把劍便反刺回去,兩人劍一交,這便又已是纏鬥的狀態了,兩個人一旦進入交手,便很難脫身了,雖然有些戰鬥中有所謂“跳出圈外”之說,但那是看情況而定的,像這般窄巷苦戰,短兵相接,哪兒有個“圈”可往外跳,誰若真的想閃人,隻怕至少得先挨一劍再說,何況便真這樣也硬要逃跑的話,對方緊隨其後,而且輕功還勝過他,隻怕自己一下子便會被刺成篩子了。


    但這一戰,他卻遠遠不能抵敵了,他選擇這樣的小巷逃走,也是因為窄巷之中不易被圍,這樣的地方交手,便是一對一都略有局促,不利於縱躍,想要兩人左右夾擊實在是有些難度,雖然巷子的寬度容兩人並肩而過還有寬餘,但搏殺畢竟不是走路。


    可要命的是這樣對林平之真的是極為不利,他要保持一對一,便得保住了這樣兩人對麵交戰的形勢,因為隻要兩人交手之中相對的身形位置稍有轉折,露出容人前進出招的空間,跟在洪人雄後麵的青城弟子非出手遞招不可。這樣一來,林平之招式變化的餘地便小了許多,可他這種行雲流水般的戰鬥風格,本就要求不能太拘束,才能發揮實力。


    相對的,一向功夫練的死板的多的洪人雄,本來就不覺得這樣打有多大不適。他是青城派的得意弟子,武功遠非同輩可及,現在就是和林平之平手交戰,也是不易抵擋的強敵,這時他既有同伴隱隱相助,又占地利,這一戰立時便占盡了優勢。


    略拚了四五劍,林平之便已是無能為力了,眼見對方一把劍直刺自己咽喉,再也無法抵擋。


    眼看就要一劍斃命,林平之心中卻說不出的平靜,有些嘲諷的想道:“我穿越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麽?就為了殺這麽幾個豬狗不如的家夥,然後再被人殺?”,但這同時,又聽到那一聲微響。


    這卻又是剛才那人發的一小塊磚頭,打在洪人雄劍上,但這回用力卻不甚大,隻是讓洪人雄劍刺的略歪了一點。可是有這一點卻也夠了,所謂“差之毫離,謬之千裏”,洪人雄這一偏之間,林平之一劍挑去,卻又化解掉了這一擊。


    堪堪又拆了三四十招,林平之早已是險象環生,但他每到無招可解的時候,那人便稍稍相助一下,讓這場戰鬥能持續下去。


    可林平之卻實在不耐煩這麽打下去,這樣的打法辛苦緊張之極不說,而且現在也不是耽誤時間的時候,連一秒都不宜耽誤。他已經聽到不遠處鏢局眾人或被屠戮,或被打斷手腳的聲音,哪裏有心情在這兒陪人作遊戲,何況自己還是被人遊戲的玩具。


    必須以某種非常手段快刀斬亂麻,解決現在這局麵,這個不露麵的家夥不管是誰,想想看,他的目的是什麽?他遇到某些情況時又會怎麽作?林平之思量著,忽然間收劍直立,一把劍直接插回了鞘裏,同時間,洪人雄和餘人豪,兩把劍都已直刺過來,洪人雄的劍已經穿過林平之衣衫,劍尖已經入肉,再進半寸,便是心髒,餘人豪一把劍離他也隻有數寸,便將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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