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遐割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箭上,對著‘彭侯’來了幾發。


    比起哪怕深度貫穿也無法讓它受傷的普通箭失,蜃灰的效果就很明顯了,使用‘蜃灰之箭’的弓箭射程會變得很短,但是被箭射中的地方會受到蜃灰腐蝕。


    雖然因為能量的承載限度,附著的蜃灰會很快消散, 但即便如此,也能對彭侯造成巨大傷害——


    一般的‘蜃灰之箭’就足以打斷彭侯的枝條。


    射入樹幹時,也能讓周圍一大片樹皮上呈現出壞死痕跡,‘彭侯’的樹幹上能不斷產生出危險的枝條用於戰鬥,但是被蜃灰之箭腐蝕之後,將會失去這種能力。


    而在樹枝逐漸減少之後, 季遐可以用這種‘蜃灰之箭’威脅到彭侯樹幹上的人臉了。


    那怕射過去還是會被躲開, 人臉能在樹幹上隨時移動,並不會被輕易射中。


    但即便如此, 季遐對彭侯造成的威脅也能隨之增加……


    就這樣,季遐又打了一個小時,人都累麻了。


    花睆幫季遐報晦數,也中途交了一次班,期間箭用完了,季遐不得不使用魯班術進行補充。


    直到戰鬥開始後的兩個半小時之後,‘彭侯’才慘叫一聲,從中間裂開。


    卻見,樹幹上的人臉帶著一團烏黑的身體結構、從樹幹中跳了出來,如同掙出竹籠的雀鳥。


    而它鑽出來之後,也沒試圖再與季遐戰鬥,而是要鑽進院子外的黑暗中。


    季遐沒有給它這個機會,使用‘快速開弓’一箭飛去,準確地射斷了它的脖子, 彭侯慘叫一聲, 落在地上,抽搐了幾下, 最終沒了動靜。


    總算死了。


    季遐這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地冥想了一番,才算是回複了精神。


    然後休息了一會兒,才連忙起身去檢查戰利品——


    畢竟境府當中,也是有不少好東西的。季遐之前想過,境府當中的物品可以帶回現實,如果一幅畫裏麵全部都是鎳幣,畫家說不定能夠一夜暴富。


    當然,這種好機會不會屬於作為購買者的季遐,而畫又是人畫出來的。


    繪製境府的匠人就與季遐自己一樣,水平參差不齊,並不是所有人都很會畫錢——地下城的鎳幣內部有一些針對性很強的防偽結構,真正具備偽造水平的畫家也不會很多,而到了那種等級,他們隨便畫什麽都很值錢,似乎也不需要盯著錢來畫了。


    至於其他東西,對於畫家來說也並不簡單。


    比如說這種有危險怪物的畫,畫中可能會因為所謂的‘靈氣變動’、產生一些特殊的好東西,東西可能會很珍貴,也可能沒法值回票價。


    季遐倒是聽說過有些專門以此為生的‘探畫師’, 便會專門挑揀一些危險的畫作進行探險。


    季遐這次的目的雖然不是賺錢,不過在戰鬥結束後,季遐仔細檢查了一下戰利品。


    結果運氣確實不錯。


    死去的‘彭侯’的屍體上,一個三級符文碎片浮現了出來。


    雖然不是季遐自己需要的符文,但一個三級碎片至少一百多塊錢,至少畫錢、箭錢與工具錢是賺回來了。


    季遐又去調查其他地方,彭侯鑽出去之後,樹幹變成了一個蠶蛻一樣的空殼,裏麵卻是殘缺的血肉,果然與傳說中一樣,根本不是普通的樹木。


    據說——這種樹木當中,可能會出現一種高階稀有材料,叫‘血心木’。


    季遐沒有碰到,本來還有些遺憾。


    但是在院子後方、被彭侯堵住的房子裏,季遐看到了一個人的屍骨。


    屍骨捏著一把斷劍,劍的屬性不怎麽樣,材料倒是不錯,是高階材料,兩三個單位的分量。


    而在屍骨旁邊的桌上,有一串鏽跡斑斑的鑰匙,季遐看著眼熟,卻發現這不是地下城的鑰匙嗎?


    桌子上的鑰匙裏有一大把,金鑰匙就有兩把,高級的白金鑰匙有一把,還有一把更高級的紅寶石鑰匙,季遐知道一把紅寶石鑰匙等於三把白金鑰匙、九把金鑰匙、二十七把銅鑰匙,而在第二層,他甚至還沒碰到過這麽高級的寶箱。


    拿了這些東西,這幅畫就算是探索完了;當然,院子外麵也有空間,比如季遐在這個房間的另一邊角落,就放著幾枚書本與鎳幣。


    但那不屬於繪畫描述的範圍,季遐被空氣牆擋住,並不能接觸到那裏。


    簡單探索了一遍,收拾完東西,《彭侯》就差不多了。


    接下來,這幅畫還會繼續存在,但是內部不會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


    回去後,季遐可以把它當做景物畫重新賣掉,價錢會低很多,也算是個處理無用境府的辦法。


    對於這樣的結果……季遐其實不是很滿意。


    畢竟這一戰雖然收獲不小,也確實打得夠嗆,好處基本上都是賺了個辛苦錢,季遐一開始的目的並沒有進展——


    本來是想鍛煉弓術,結果因為敵人太耐打,不僅純粹的弓術沒有進展,剛剛學會的‘蜃灰之箭’雖然厲害,但是厲害之處也並不在於技巧,而隻是季遐沒有及時發現‘異源’強化的使用方式。


    於是在戰鬥結束後,季遐首先點了一枚‘返魂香’。


    ‘返魂香’與‘入魂香’樣子差不多,價錢也差不多,但是用途相反,能夠用來離開蘭若之境。


    ‘返魂香’不會對春秋之境生效,所以季遐使用之後,直接離開了這幅畫,回到了夢中的房間裏。


    經曆了兩個小時激戰之後,再度回來,家裏安安靜靜,還是原來的樣子。


    隻有小藍還坐在桌前認真抄寫,讓季遐產生了些許回家的感覺。


    因為巡女暫時去交班了,季遐跟小藍打了聲招呼,卻也沒有停留。


    而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裝備,看向了第二幅畫……


    這幅畫叫做《石從武》。


    價格更貴一點,花了季遐八十塊錢。


    畫中人是一個持弓武士,看起來威風凜凜,但是雙眼透著紅光,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事實上它也確實更強一些。


    《彭侯》的等級是典型的‘烏獲’級,也是季遐專門挑選的結實耐打、適合新人入門的怪物畫。


    現在看來,彭侯的特征名副其實,隻是因為耐打過頭,未能實現季遐一開始的目的,在戰鬥中為他帶來弓術的進步。


    這也讓季遐開始認真考慮了起來,所謂的挑戰強敵、獲得啟迪,或許要點並不在於戰鬥的時間,而在於戰鬥的強度……


    所以這幅《石從武》就很值得一試了。


    《石從武》並不是典型的‘烏獲’級危畫,據說它的等級介於‘烏獲’與上一級‘力黑’之間的怪物畫。


    賣畫的畫師也對可規告戒過,說這兩幅畫雖然等級差不多,但實際上差距很大。


    不過季遐並不在意。


    不僅是因為,他本來就覺得自己的實力應該已經超出了普通的‘烏獲’級,這一點已經通過小醜得到了證實,而且剛才與‘烏獲’級的彭侯戰鬥,季遐隻是覺得累,實際上也完全沒有受傷。


    也同樣是因為,他需要挑戰更強的敵人。


    雖然《彭侯》不行,但是這幅《石從武》興許能行。


    季遐甚至期待著,如果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交流一下——畢竟在畫作當中,也會有一些友善或者中立的生物,當然這種畫一般會很貴。


    這個‘石從武’是季遐專門挑選的用弓的強者,若是能交流成功,說不定能交流一下弓術的技巧。


    季遐這樣想著,此時還很樂觀。


    他隻是根據剛才的經驗,多帶了些應對長期戰鬥的裝備——


    比如備用的弓箭,比如補充水分的水壺,比如一些臨時療傷用的紅藥水。


    他還把那朵小紅花綁在了胸前的一個小鐵罐裏——剛才因為戰鬥時間過長,這朵花的效果就逐漸減弱了,所以季遐這次直接將它戴在了胸前。


    然後,季遐進入了《石從武》的畫中,來到了一個空曠的校場之中,強烈的‘嗡嗡’聲傳入耳中,聽起來比彭侯響亮得多,而且也並不像是可以交流的樣子……


    當然,此時的季遐還沒放棄希望,他還想著要跟‘石從武’說話。


    而就在下一刻,他才剛看到敵人的位置。


    一根箭從側麵飛來,已經貫穿了季遐的咽喉,並從反麵飛了出去。


    卻見一個渾身繚繞著黑氣的黑甲武將拿著弓,滿臉煞氣地看著季遐,已經搭上了第二根箭。


    季遐倒也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抬手反擊,箭失卻被將軍身上的黑甲彈開,而武將抬手便射,卻又準確地射中了季遐的胸口。


    而後,季遐試圖再次開弓,結果‘石從武’比他更快,已經搶先一箭射中了季遐的手臂,它緊接著逼近了過來,季遐沒法開弓了。


    隻能拔槍射擊,卻被對手拔出腰刀,叮叮咣咣幾下,將子彈全部用刀子擋開了。


    戰鬥到了這裏,季遐知道事情大條了。


    來不及處理傷口,當然,這些‘傷口’對於夢中無敵的季遐也確實無關痛癢……


    但季遐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了——這個敵人不是目前的他能對付的敵手。


    危急中,季遐轉頭就跑,並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返魂香,點著之後用力吸了一口,效果未能立即起效,已經被石從武在身後踢了一腳,然後舉起腰刀刺下。


    季遐舉起手擋在身前,腰刀劈下來,幾乎將季遐手掌從中央劈開。


    關鍵時刻,那把腰刀被‘蜃灰’腐蝕破碎斷開,而季遐伸手用帶著蜃灰的手指抓向石從武,幾乎抓住了他的胸膛。


    不過季遐稍微遲疑了一瞬,下一刻,石從武後退開來。


    而季遐則再一次回到了夢中自己的房間。


    距離剛才入畫,時間還不到兩分鍾,但是季遐進去的時候信心滿滿,出來的時候渾身一堆箭洞,胸口還卡著一根箭沒拔出來。


    哪怕由於夢境和藥物的保護、實際上並沒有遭受任何危險。


    而且如果要憑借著不死特性耍賴的話,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但是從結果來看,這場戰鬥無疑算是輸了。


    季遐看得出來,實力介於‘烏獲’級與‘力黑’級之間的石從武確實很強,至少他的實力在他之上。


    季遐幾乎被它打得一敗塗地,完全未能對他造成傷害,以至於兩分鍾就灰溜溜地逃了回來,當然也未能從這次入畫的經曆當中獲得任何戰利品。


    不過……


    接下來,小藍跑過來照看他的狀態,季遐雖然沒事,但也需要把身體當中卡著的箭給拔出來。


    於是就在小藍掀開他背後的衣服、幫他拔箭的時候,季遐卻握著手中的黑弓,陷入了沉思。


    剛才的戰鬥無疑是敗了,然而就在‘失敗’的過程中,季遐隱約想到了些什麽。


    這實際上就是季遐此次探索境府的最初的目的,雖然石從武的實力太強,季遐的弓術完全沒能起到作用,但是在失敗的過程中,季遐看到了一些自己的不足之處……


    本來不該這樣的。


    事實上,石從武的實力雖強,但也沒有強到季遐無法理解的程度;之所以能夠幹脆利落地擊敗季遐、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是因為他剛好比季遐強一點,也比季遐快一點。


    對於弓術來說,瞬間的差距就是天塹,季遐若是能稍微再快一點、再準一點,應該不至於會敗得這麽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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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一瞬間的差距,顯然出現在‘快速開弓’上——


    季遐感受到了,自從從小醜那一戰後、就在不斷練習‘快速開弓’的技巧,果然還是不太行。


    之前,季遐覺得是自己的功夫不到家,或者是有什麽關鍵的技巧沒有搞清。


    但現這次的感悟讓他明白了……


    不是有所不足,也不是基本功沒到家,而是已經練過的部分出了錯。


    這條‘感悟’聽起來很荒誕,但是實際上卻是個很現實的問題,畢竟剛才的季遐就使用了剛剛練會的‘快速開弓’。


    結果開得很快,卻隻是一箭射到了石從武的盔甲上,被彈開後,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


    於是季遐開始思考,如果第一次使用‘快速開弓’的時候,小醜也穿著一套堅硬盔甲,那他是否會一箭過去,被小醜的盔甲給擋住,無法將他一擊斃命呢?


    答桉當然不是,至於解法當然也很清楚。


    或者是直接瞄準弱點,或者用箭幹擾對方的行動,總之無論如何,‘快速開弓’一方麵要追求快,一方麵也要追求效率,要幹淨利落、起到作用,這樣才能算‘快速開弓’。


    而季遐之前一味講究速度,總在想著要在第一時間開弓出箭,這樣下來速度沒有快多少,真正重要的東西卻疏忽了,而他順著這個思路練了很久,‘快速開弓’始終卡在終點之前無法完成,卻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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