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彥恨透了陳禾顏,所以完全把事情做絕了。


    她被趕出秦家的時候什麽財物都不被允許帶走,甚至於她作為遺孀,秦雋的遺產在秦家權勢的一番運作之下,沒有人願意幫助她,她被打壓到孤立無援、求告無門,最終一分錢也沒能拿到。


    陳禾顏狼狽地回到陳家以後就病倒了,整日裏渾渾噩噩的。


    陳父陳母因為女兒女婿的這一場變故,也是心力交瘁,而陳禾顏遠在外地的親弟弟陳禾南聽說了這件事後很擔心姐姐,接了父母的電話後請了假連夜從外地趕回來,結果在回家的路上發生車禍,人當場就沒了。


    陳禾南的死給陳家一個幾乎毀滅性的打擊,陳媽乍聞噩耗,激動之下腦溢血沒能搶救過來,掙紮了幾天以後也去世了,陳奶奶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下病倒癱瘓在床了。


    接二連三的噩耗讓陳禾顏整個人都快傻了,但因為陳媽的死和陳奶奶重病,陳家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陳禾顏被秦家趕走兜裏分文沒有,家裏賣了房子車子,陳禾顏在嫁給秦雋以後養尊處優這麽些年也開始第一次出去工作賺錢。


    可是秦家恨毒了她,存心把她往絕路上逼,秦彥放了話,大大小小的公司沒有一家敢用她,即便有公司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錄取了她,隔天也會收到秦氏的警告而再次拒絕她,陳禾顏無路可走隻能幹一些保潔、餐館服務員等零活。


    而陳爸也因為秦家的報複而丟掉了老師的工作也隻能找些零散的活,為了女兒和癱瘓在床的老母親,陳爸偷偷去工地做臨時工以期能多掙點錢,然後就出了事故,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當場摔死了……


    陳爸爸死後,陳禾顏重病癱瘓在床的奶奶再也經受不住又一個打擊,也跟著去世了。


    陳禾顏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個噩運傳染源一樣,身邊的人因為她一個接一個地出事,最後家破人亡,原本那些巴結著她的親戚朋友們躲她就像躲瘟疫,到頭來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最後的一根神經終於徹底繃斷,她最後選擇了自殺。


    淒淒涼涼,就是連死了都沒人知道,要等她的屍體在房子裏發臭生蛆了才被人發現,作為一個反麵角色的女配,下場不可謂不淒慘。


    文中有寫到,在聽說了陳禾顏的死訊後,秦彥也隻是冷冷地笑了一笑,至此他才覺得自己為死去的哥哥報了仇出了口氣,倒是薑昕在聽聞此事後,頗為惋惜傷感地感慨了一句,說陳禾顏性子太過尖銳要強,走到這一步也是她自作自受,害了身邊的人也害了她自己……


    ……


    陳禾顏在一片黑暗虛無的背景下,將這本名叫《蜜意知意》的小說反倒了最後一頁,而書中的所有情節都變成了一幕幕最真實的畫麵映刻在她腦海中,書中的那個陳禾顏所經曆過的一切就像是她所親身經曆過的一般,喜怒哀樂、哭笑怒罵,所有的感情她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可是,為什麽最後會變成那樣?為什麽屬於陳禾顏的最終是那樣一個結局?


    陳禾顏隻覺得一陣尖銳的刺痛突然狠狠錘鑿進她的大腦中,一下又一下,她咬牙忍著,屏著氣將書頁嘩嘩往前倒翻回去。


    一定是哪裏漏了!她想再看一遍,仔仔細細地再回看一遍……


    可忽然間,原本散著柔和光亮的書本驟然之間爆發出來刺眼的強光,刺得陳禾顏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就在她這麽一個分神的瞬間,書本啪地一聲自動翻合了起來,陳禾顏想要再翻開,卻是怎麽都翻不開了。


    書本發出的亮光愈來愈盛,到最後即便陳禾顏緊閉上了眼睛但還是覺得極其刺目,刺得她雙目都開始發痛了,而這般霸道的強光仿佛穿過了她的雙眼,直刺入她的大腦,一陣一陣尖銳的刺痛穿刺進她的腦海,刺得她意識再次混沌模糊起來,隻迷蒙間隱隱約約地好像是聽到了有什麽機器在運轉時發出的嘀嘀聲……


    陳禾顏感覺自己的世界在不停地顛倒翻轉,各種各樣殘碎的畫麵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她感覺自己的腦海意識在翻江倒海,那強烈的白光已經充斥了識海裏的所有角落,在那徹底炸裂開的最後一瞬間,她腦海中最終閃過的兩個畫麵——


    灰暗色的墓園中,那一座刻著秦雋名字的墓碑,目前擺滿了白色的鮮花,墓碑正中上方嵌入的照片,男人英俊的麵容,眉眼依舊清冷……


    另一個畫麵則是破舊狹窄的地下室出租房內,陰暗潮濕的小浴室裏,隨著熱水緩緩流淌開來一地殷紅的鮮血,一把沾了血的刀丟棄在一邊,陳禾顏麵容蒼白枯瘦,靠在牆邊緊閉著雙眼,無力垂下的右手手腕被割開了一個深到幾乎能看見白骨的猙獰切口,正往外源源不斷地用處鮮血……


    “呀,手動了!”


    “病人出現刺激反應了,快去叫劉主任過來!”


    腦中的尖銳刺痛還在一下又一下地鑿刺著,但越刺神誌就越清晰,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陳禾顏吃力地轉著眼球,一點點努力往上抬眼皮,原本黑暗的視線睜開了一條縫。


    視線裏白白的模糊一片,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有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動。


    “眼睛睜開了……有意識了……”


    聽著模模糊糊是說話聲,陳禾顏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聽著那窸窣的說話聲,她努力將眼縫睜大。隻感覺天旋地轉。


    適應了好一會兒,腦子裏錐刺的嗡嗡生稍下去了些,視線也清晰了不少,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她仰躺的正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待雙目更清明一些,便看到了安在天花板上的倒掛鉤子,鉤子上掛著兩隻輸液袋,長長的輸液管連伸著一路往下。


    吃力地轉了轉眼球,陳禾顏看到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正俯身拿著聽診器按在她心口的位置。


    她看著帶著口罩遮住了半張臉的醫生,眼中滿是恍惚與茫然。


    醫生見她這一副虛弱又木然的模樣,伸出食指在她眼前來回動幾下,輕聲呼喚道:“你好,你好陳禾顏女士,能聽見我說話嗎?”


    陳禾顏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著醫生晃動的手指看去,聽到一聲喊她的名字,她試著張嘴,但發現嗓子幹澀到幾乎不能發聲,隻好輕微地點了兩下頭表示自己能聽到。


    見狀,那醫生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瞬間有了中如釋重負的感覺,人醒了過來,還能給出正常人的反應,說明問題不大,也幸好是平安轉醒過來了,不然他們院方與日俱增的壓力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啊……


    一堆白衣天使將她層層疊疊包圍住擺弄這各種醫療器械,這讓陳禾顏心底的恐慌瞬間上湧,她的意識中尚且存留著一些讓她心悸絕望的記憶畫麵,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滿浴室流淌的腥紅血水的畫麵,她一時間還不太能分清究竟哪個才是她接下來即將要麵對的現實。


    渾身虛軟無力,陳禾顏心下一橫,用舌頭用力抵住牙齒,努力地想要支起脖子抬頭去看醫生護士包圍圈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光景,但稍一移動,頭顱就像是被利器劈鑿開來一樣劇痛。


    “唉唉,別動……陳女士您先別亂動……”幾個醫生見狀更加圍攏得緊了些,試著想要讓她安靜下來。


    顱內的仿似要劈裂的疼痛一陣又一陣,還有她的右手手腕,是不是被割斷了……疼,太疼了……疼得她想要尖叫,想要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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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深處的那些記憶讓陳禾顏潛意識裏就有些排斥這些醫護人員的接近和觸碰,她以極弱的力量軟軟地想要掙紮,動亂了插在她身上的各種管子,連鼻腔裏安插的氧氣管都掙脫了。


    醫生護士們見人昏迷多日初醒過來,不肯配合他們做各項檢查診斷,情緒似乎有很不穩定,其中一個年輕護士心細,似乎想到了些什麽,她低身湊近了在陳禾顏耳邊溫聲安撫,“陳女士不要害怕,別緊張,您是不是想見家屬?在的,他們在的,您別怕,放輕鬆。”


    聽護士這麽一說,站在外圍正緊張地等待著不敢打攪醫生護士的陳家父母便開口了。


    陳母語調裏都帶著激動的哭腔,遠遠地隔著人群衝著病床上女兒喊道:“顏顏……顏顏你乖,聽醫生的話別亂動,爸媽都在這兒,你別怕,媽媽知道你疼得難受,你忍一忍,讓醫生給你看看,顏顏你乖……”


    聽到自己母親熟悉的聲音,陳禾顏疼到已經快要斷裂的神經驟然鬆懈了下來,她一下便安靜了下來,仰躺在那裏,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神色怔然。


    醫護們見此很有效果,便讓開了一條縫讓陳父陳母進到病床旁邊來。


    陳父陳母懷著激動又擔憂的心情走到了床邊,看著病床上靜靜躺著的女兒,因為昏迷了這些天不吃不喝,隻能靠營養針維持生命,手臂上都是紮針留下的青青紫紫的淤痕,已經都有些瘦脫了相,一張本就巴掌大的臉都快沒肉了,使得原本明媚的杏眼這會兒瞧著大得有些離譜,見他們倆走近來,便巴巴地看著他們,一瞬不瞬,眼中滿是惶恐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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