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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白袍老者一步一步,動作看似極為緩慢,但每一步落下,身形便化作了一道流光,閃現在了十來丈之外,幾步之間,便出了大陣,來到外麵。


    他身上的氣勢越發驚人,引得身周百丈之內的飛劍嗡嗡震顫,似乎在向他臣服。


    烈陽子等人回首望來,登時露出驚喜之色,喊道:“太上長老!”


    那白袍老者衝他們點點頭,道:“你們辛苦了,暫且退下吧!”


    “是!”烈陽子等人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便往後退去。


    屍祖雙目微眯,露出警惕之色,仔細打量了這白袍老者一番,便冷哼道:“後期?”


    白袍老者輕輕一笑,霍然伸手,便有一股無形之力蕩開,所過之處,所有的飛劍盡皆停滯,旋即嗖嗖地飛來,在他身側凝聚,化作一道劍光洪流。


    “非也!非也!比那高一點!”白袍老者搖了搖頭,撮指一點,那片劍光洪流便奔湧而出,轟向了前方那五人。


    五人各自使出手段,擋下了這一擊,但盡皆顯得有些狼狽,不由相顧駭然。那黑蛇王與玄冥二怪等四人,已然露出退縮之意。


    屍祖臉色一變,喝道:“你已到了假嬰境界?”話音落下,他臉色再是一沉,變得有些難看。


    若是往日,以他原本元嬰期的境界,哪裏會把一個假嬰境界的劍修看在眼裏,但如今他破封不久,才恢複到金丹中期,絕不是一個假嬰劍修的對手。


    白袍老者不置可否地一笑,淡然道:“你們既然來了,也就不要急著走,讓我來好好地招呼你們一下!我太華宗可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說不得也要給你們一個教訓!”


    說著,他大手一晃,掌心忽然多了一麵巴掌大小的鏡子。


    這鏡子通體漆黑,鏡麵卻是澄亮,宛若一泓秋水。鏡上紋刻花鳥蟲魚,山河日月之形,而那鏡麵更是玄妙,若是乍一看,隻如尋常鏡子,但定睛看上片刻,便能在鏡中見到雲波飄渺,有日月星辰幻化其中,有種奪人心魄的魔力。


    他舉著鏡子晃了晃,旋即往上一拋,便是迎風漲大,化作幾丈方圓。其上靈光大燦,散發出一股令人神魂顫栗的恢宏氣息。


    黑蛇王登時臉色大變,驚呼一聲:“這是寶月光王鏡?據說堪比大日神劍的寶物?”


    此言一出,連墨龍老仙以及玄冥二怪亦是麵色劇變,露出駭然之色。


    作為金丹級人物,他們自然聽說過寶月光王鏡的威名,乃是太華宗三大至寶之一,與大日神劍並列的寶物,據說其威力遠在天階法寶之上,是無價的至寶,也隻有八大宗門之流,方才有這樣的至寶。


    白袍老者冷然一笑,“你們倒也識貨!”說著,極力催發寶鏡。


    隻聽嗡的一聲,這麵巨大的寶鏡顫動了一下,鏡麵上猛然爆發出一股刺眼的光華,宛若星辰爆炸一般,瞬間席卷了整片天地。


    天空之中雲波滾滾湧動,旋即,有一道巨大無匹的光柱自天穹之上照下,正正落在鏡麵之上,盡數被吸收,氤氳出極其恐怖的靈光。


    這時候,不光是黑蛇王他們,即便屍祖亦是駭然失色,再也顧不得什麽,轉身就要化作流光遁去。


    然而剛飛出去不遠,白袍老者怒喝一聲,巨大的鏡麵驟然傾斜,激射出一道靈光,直追而去。


    眨眼間,便聽啊的一聲慘叫,玄冥二怪中的一人被靈光轟中,驟然現出身形,一半的肉身被消融了開來。另外一人登時現出身形,一手探來,將那半邊身子攝拿,再是飛速逃去。


    靈光不斷晃動,又是一聲悶哼,墨龍老仙被轟碎了防禦法寶,狂吐幾口鮮血,狼狽而逃。


    黑蛇王亦不得不棄車保帥,麵對追來的靈光,自爆了一件法寶,方才擋了那道恐怖的靈光一瞬,借此逃生。


    至於那屍祖,則是借著金身硬抗這一擊,被靈光轟飛了出去。雖然肉身表麵無礙,但內裏卻是受了重傷,飆灑出一蓬蓬暗色的鮮血。


    白袍老者並沒有追擊,隻是看著這幾人化作遁光,消失在了雷電光幕的缺口處。


    那些妖族精怪死的死,逃的逃,早已見不到一個身影。


    眼見這一幕,無量峰上的所有弟子爆發出一陣驚天的歡呼聲,用崇敬的目光看著半空中踏立的那道白袍身影。


    羅拔亦是打量著這白袍老者,忽然露出驚訝之色,他認了出來,這老者可不正是當時兌換雷神木雕之時,那個守閣的長老!


    “原來是他!”羅拔喃喃一聲,旋即不由咋舌,嘀咕道,“原來宗內還有太上長老的啊!假嬰境界?那豈不是說,距離元嬰期已經很近了?那他應該多少歲了,該不是宗門創立之初那一輩的吧?”


    羅拔算了算,一般成就金丹要一兩百歲,那越往上,修為增長就越慢,成就元嬰一般要四五百年。就算這太上長老根骨天資再好,修煉到假嬰最少也要兩三百年。


    他又是一陣咋舌。


    這白袍老者袖袍一展,將所有的飛劍複歸原位之後,上前與烈陽子等人交談幾句,便徑直回了無量峰,消失在了山巔之處。


    烈陽子收拾了一下略有襤褸的衣衫,朗聲道:“如今危機解除,所有弟子回到本峰,協助各峰長老進行善後重建事宜,一切損失都要詳細記錄,至於各峰的修繕用度,可以稍後上報總峰,到時候由宗門承擔。”


    聽罷,一眾弟子便亂糟糟地衝了出去,散向各峰。


    羅拔隨著人流,出了大陣,往靈藥園飛去。途徑青竹峰時,看到峰上的幾處殿宇受損嚴重,倒是丹王殿安然無恙。


    走過學堂時,發現學堂早已成了一片廢墟,他頓時愕然,旋即暗道:這下朱管事可要心痛死了,雖說重建花的是宗門的錢,但之前那座學堂的裝飾打扮可是花了朱管事極大的心血。


    他咧了咧嘴,暗歎口氣,便徑直走過,往自己的八號藥園走去。


    通過那條小徑,八號藥園在淡淡的霧氣中若隱若現。走近了一看,四周的霧牆還在,但頂上的透明光幕就徹底消失了。


    他心中咯噔一聲,趕緊打開霧牆,見得藥園內裏是一片狼藉,到處是從上麵砸下的亂石,還有幾截妖怪的屍骸。至於盡頭的小木屋,亦是被巨石砸毀了一半。


    羅拔頓時有些憤憤,將那屍祖咒罵了一遍,接著無奈歎了口氣,安慰自己:“總算沒徹底毀掉,收拾一下,也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他幹脆叫出秦安,一起收拾起來,將藥園中的碎石,還有屍骸都清掃一空,再將藥田中受損的靈藥移出,並且記錄下來。


    這畢竟是宗門的東西,必須要上報清楚。


    忙活了半個時辰,總算是收拾得差不多了,連小木屋都重新修繕了一遍,煥然一新。


    再整理了一下木屋裏的東西,他便出了門,先去洛展的藥園逛了逛。洛展的藥園受損不是很嚴重,羅拔過去的時候,洛展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洛展見到羅拔,便是開口抱怨,一會兒說以太華堂堂四大仙門之一的實力,那群妖魔怎麽敢就這麽打上門來呢,一會兒又是狠狠地罵這群妖魔。


    羅拔幫忙了一會,繼而去了膳房,看到膳房那幢閣樓亦有受損,頂上破了幾個大洞,不少山精爬了上去,拿著木板在那兒敲敲補補,幹得熱火朝天。


    羅拔進去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阿醜,便有些擔心,問了問,竟是沒人知道阿醜去了哪裏。


    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在膳房中徘徊了一圈,等了片刻,還是沒有等到阿醜,他隻得出了膳房。路上尋思片刻,便越發憂心。


    據那些山精說,方才混亂之時,他們全部用遁地術躲到地下去了,一直等到戰亂平息了,這才回到地表上來。不過那時候,就沒人看到阿醜了。


    “該不是……”羅拔喃喃一聲,忽然猛地搖頭,嘀咕道,“呸呸!怎麽可能,阿醜還是挺機靈的,他沒事就喜歡到地下去玩,一出事肯定及時躲到下麵去了,估計過一會兒,就會出現了吧!”


    他隻得如此安慰自己,不知不覺間,就晃悠到了學堂附近,於是幹脆就去幫朱管事重建學堂。


    那群妖魔來襲之時,還是早上,現在差不多是正午時分了,但天色還是陰沉沉的,似乎就要下雨。羅拔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中悶得很。


    幫管事幹了一下午,期間有青竹峰一位長老前來,清點了一下靈藥園中的人數。


    搭好學堂的架子之後,就沒羅拔什麽事了,他去了青竹峰一趟,本是想向赫師叔問問這趟峰內的損失,但一看到赫師叔正忙得很,便是作罷。


    他一路下了山,走回藥園。這時候,天空中飄起了雨,淅淅瀝瀝,伴隨著冷風卷來。


    羅拔也沒打傘,任由雨點打來。來到藥園門前時,便取出玉符,要打開霧牆。


    這時候,心不在焉的他忽然瞥到在山壁的一角,立著一個小小的,瘦弱的身影,正靠著牆壁,低著腦袋。


    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阿醜。


    “阿醜!”羅拔驚喜地叫了出聲。


    阿醜身子忽然縮了縮,耷拉著肩膀,用嘶啞且帶著哭聲的嗓音道:“先生!阿醜……阿醜要走了!”


    “走了?”羅拔頓時一怔,茫然道,“什麽要走了?走哪兒去?”


    阿醜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有低低的抽泣聲傳來。


    “阿醜……阿醜好舍不得先生,阿醜還想要看到先生變得很厲害,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仙師的那一天,可是……可是阿醜必須要走了!走了以後,阿醜就不能經常見到先生了!”


    阿醜抽噎著,聲音有些哽咽。


    “阿醜,這是怎麽了?你要到哪裏去?”羅拔心中越發疑惑。


    “阿醜也不知道,隻知道必須要走了!阿醜今天幹了一件壞事,拿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可是這不是阿醜的本意,是他要阿醜拿的!阿醜也沒有辦法!”


    說著,這個瘦小的山精瑟瑟發抖起來。


    聽罷,羅拔心中一沉,暗道:他?他是誰?難道是有人慫恿阿醜做了什麽壞事?他臉色一變,正要發問,忽然見得阿醜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憔悴而黝黑的臉。


    一對黑幽幽的眸子積蓄著淚光,順著臉頰流下。這一刻,也分不清到底是淚水呢,還是打在他臉上的雨水。


    阿醜抽噎一聲,嗚咽道:“阿醜真的要走了,先生……先生以後要多多保重,喏!這是阿醜給先生的東西,阿醜也隻有這一點東西了,還請先生不要嫌棄!”


    說著,伸手探進腰間的布囊,似乎抓出了什麽,朝羅拔伸來。


    羅拔緊緊抿著嘴唇,看著這個瘦小的山精,忽然感到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他強忍著,接過阿醜遞來的東西,仔細一看,卻是幾顆金黃色的牙齒。


    他怔了怔,忽然想起來,那年自己要跟高邑決鬥的時候,阿醜跑去地下尋找寶貝,找到兩顆這樣的牙齒給了自己,不過因為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妖獸的牙齒,便被丟到了百寶囊的角落裏。


    羅拔看著手中這幾顆微微彎曲,帶著一股融融之氣的牙齒,猛地驚醒過來,上次阿醜去找東西,便受了那詭異眼睛的影響,自己也告訴過他,一定不可以再去了,但如今阿醜有這幾顆牙齒,是不是又去了那地方?


    難道阿醜所說的“他”,與那詭異的眼睛有關?


    “阿醜!你是不是又去了那地方?”羅拔麵色凝重。


    阿醜低著頭,囁嚅道:“阿醜也不想的,可是……可是有時候,阿醜都控製不住自己了!”


    說著,身子顫得更厲害了,抬起頭來看著羅拔道:“先生,阿醜真的要走了,再不走的話,會連累到先生的!”說完,便毅然轉過身,步履蹣跚著,沒入一片迷蒙的煙雨之中。


    在風雨之中,那道身影顯得如此瘦弱,如此淒苦。


    他忽然駐足,在雨中回過身來,最後看了羅拔一眼,輕輕揮了揮手。


    這一刻,風雨淒迷。羅拔心中狠狠抽動一下,隱隱有種感覺,也許這一別,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善良且又單純的山精了。


    他木然立著,任憑風雨吹打而來,看著那道瘦小的身影漸行漸遠,沒入迷蒙的風雨中。


    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滿是悵然。片響之後,便沉沉地歎了口氣。


    恍惚之間,回憶一下子飄遠,回到了那個初遇的瞬間。那一日,自己偶然之下,方才碰上了這個被人欺負的山精,那瘦瘦小小的身姿,令人心生惻隱之心。


    沒想到一晃之間,已是近四年過去了。


    他回憶著這四年間的種種,忽然有些自責,若不是因為自己要與高邑決鬥,阿醜也不會去地底尋找什麽寶貝,也就不會受到那詭異眼睛的影響,也不會有今日之事。


    他又是一番唉聲歎氣,旋即稍稍冷靜了下來,沉思良久,卻是琢磨不清阿醜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指的是誰,抑或是什麽,還有阿醜拿走的東西又是什麽?


    聽阿醜的語氣,定然是十分重要的東西,而且偏偏發生在今日,恐怕是趁著宗門大亂的時機,阿醜才能拿到這樣東西。


    難道是宗門珍藏的寶貝?可有什麽寶貝值得那個“他”指使阿醜去偷?


    驀然間,他又歎了口氣,張開手掌,望著掌心那幾顆金黃色的牙齒。


    “這又是什麽妖獸的牙齒?看這氣息,頗為不俗!”羅拔喃喃一聲,眼中浮現一抹疑惑之色。


    通過感應這幾顆牙齒的氣息,他能肯定這是一種強大妖獸的遺骸,但一時間也無法確定,到底是哪種妖獸。


    他佇立良久,將手中的幾顆牙齒一收,便打開霧牆,進了藥園。


    受了阿醜出走之事的影響,他有些心緒不寧,更是難以集中精神來修煉,隻得放下修煉,在惆悵之中,度過了這一夜。


    翌日清晨,仍舊是陰雨連綿,就如同他的心情一樣。


    報紙上的頭版頭條是昨日太華受襲的消息,羅拔可以想見,這則消息定要震動整個大陳修真界。


    待掌門他們破陣而出,也不知道是如何震怒。


    羅拔琢磨了一會,心知這下子,血海老祖與屍祖的日子可要不好過了,以前各宗各派雖對於這血海老祖頗為忌憚,但四大仙門,乃至十二大宗之流,都沒有將其真正放在眼裏,因而對於剿滅血神教之事,不過是敷衍了事,或者更多是存了以此來曆練門內弟子的心思。


    但如今血海老祖竟敢圍攻雲辰派,並且設下大陣,圍困諸多金丹老祖,定要引起四大仙門的震怒,引來全力剿殺。而屍祖等人趁此時機偷襲太華,更攻破了大陣,令太華蒙受巨大的損失,與太華已是不死不休。羅拔出去逛了一圈,見昨日受損的建築都恢複得差不多了,看不出任何大戰之後留下的痕跡。不過在弟子之間,皆是情緒高漲,為昨日的屈辱憋了口氣。路過膳房時,他忽然心中一動,進去打聽了一下,卻沒打聽到任何異常的情況。他本以為若是宗門發現有東西失竊,保不準會追查到阿醜頭上,不過就目前而言,似乎還沒有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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