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長是個火爆性子,經不住我的刺激,直接朝我走過來,揮手把乘警和女列車員劃拉到一旁,臉上的肥肉輕蔑地跳動了幾下,道“好啊,那來,讓我也見識,見識。”


    她似乎是在跟眾人開玩笑置氣,完全忘記了廁所裏還鎖著個生死不明的女人,尖酸刻薄的挖苦起我來。


    我把木梳遞給他,讓她夾在腋下,她跟沒事人一樣笑盈盈的夾好,左顧右盼,臭顯擺。


    夾好木梳,根本就不用我提醒,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冷不丁的掃見身後似乎站著個東西,猛地回過頭去!


    老鬼婆就站在她的身後,目光凶厲的看著她,而且還跟某些列車員的身體重疊在一起。


    見此一幕,列車長‘呃’地一聲軟倒下去,昏倒在地。


    “列車長,列車長!”眾人七手八腳的湧上來搶救,我朝車廂門口站了站,把地方給他們挪開。


    “膽子可真小”悅瑾從我身後又冒出頭來,我也習慣了她的神出鬼沒,剛才她並沒有出現嚇人。


    乘警和列車員將昏迷不醒的列車長背進二號車廂,眾人瞧我的眼神,就像是在對待怪物,一個身材粗胖的乘警攔在三車廂門口,不讓我離開,顯然是比較會來事的那種,擔心列車長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好將我這個凶手抓個現行……


    我從過道朝車廂內看了一眼,發現老鬼婆已經不見了蹤影,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我來到廁所門前,小心的試探了下門把手,很輕易地就把那扇門打開。


    推開門,昨天跟我同座的那個女人正目光呆滯的坐在廁所的牆角裏,身旁是不斷滴答著水珠的破舊龍頭。這種老式列車的格局如今已經見不到,這個龍頭,是給人們便後洗手用的,所以地上顯得又髒又濕。


    女人的麵色蠟黃,完全是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對我的出現充耳不聞。


    “好了好了,你媽媽出來了,別哭了”一位列車員連忙抱著孩子過來,小家夥哭鬧著擠進廁所,女人這才緩過神兒來,抱著孩子默默的流淌著眼淚。


    “小夥子,你沒事吧?”列車員問我。


    我站在廁所門外,看著裏麵的情形,朝她搖了搖頭。


    她關心的是這裏麵發生的事情,就又詢問我,列車長沒事吧?我心想應該沒事,除非她倒黴,腦淤血發作什麽的……


    “你可不知道”列車員打開了話匣子,小聲的跟我嘀咕:“這幾天可邪乎了。”


    她說,昨天晚上車廂內特別的冷,總是有冷風吹過,還有那孩子,一直在哭鬧,胳膊腿上全都是被人掐出來的血印子,出現的莫名其妙。


    她還問我是不是真的鬧鬼了,我說沒有。又問我是做什麽的,我告訴她是賣藥的。


    我盡量不敢跟她多說什麽,畢竟這裏麵的事情根本就解釋不清楚。


    她的膽子特別小,囑咐我看著點這對母子,就過去查看列車長的狀況了。我斜瞥了眼身邊的胖乘警,這時女子起身,已經抹幹了眼淚,抱著孩子走出來。


    “那啥……”我想跟她談談,不為別的,也要為她懷裏的孩子想想,小家夥才三四歲大,悅瑾提醒過我,那老鬼婆要殺人!


    但我麵前的這個女人是個‘惡人’,一般的鬼物都會懼怕,無法靠近,所以老鬼婆才會不停的折騰她,想將她搞得筋疲力盡,再下手。


    但她卻不跟我說話,抱著孩子,走進廁所旁邊的隔層裏,喂孩子吃麵包。


    我坐在旁邊,看著淚眼婆娑的小家夥,小家夥挺有趣,把手中的麵包朝我遞來,讓我吃。


    我笑著拒絕了他,開口道“大姐,這事呢……我想你自己心裏也應該清楚,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為了節省時間,我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她,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到底因為啥才招惹下那東西的?


    但這女人始終都板著一副麵孔不吱聲,她的眼神非常淩厲,看了就讓人難忘,屬於那種脾氣很不好的人。這種人天生惡相,眼有凶光,按《麻衣卦相》中的講究,易招惹牢獄之災。也就是說,這種人的脾氣都不太好,做事情狠戾,愛衝動。


    觀察一個人有沒有惡相,多觀察他身邊的孩子就星,如果某個人,小孩子見到他總是哭鬧躲閃,不肯讓他抱,那麽這個人就是‘惡相’。


    我心裏明白,這女人肯定是招惹到了老鬼婆,否則‘老陰嫗’不會盯著她不放,鬼隻按照心中執念做事兒,非常固執,若想要化解掉她們之間的恩怨,必須要詢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她不說我也沒轍,正尷尬著,突然孩子伸出小手指向我身後,開口道“姐姐……”


    我聞言一愣,看向身後,悅瑾同樣愣住,擔憂對我道“這孩子危險了……”


    我借口去廁所,悄悄的問悅瑾“什麽意思,那孩子怎麽了?”


    悅瑾告訴我,那孩子可能快死了……


    我很奇怪她是怎麽看出來的,她問我,知不知道佛家的‘宿命通’?佛祖可觀人的前身後世,善惡到頭終有報,天道也好,人生也罷,都是一種趨勢,就像是在某條路上行走,而離死不遠的人,便會突然間開啟‘鬼眼’,因為他們已經離死不遠了,所以能看到鬼!


    這說明,那孩子的命運,正在朝著很不好的趨勢發展!


    我還是第一次遇上惡鬼尋仇殺人的事情,心裏七上八下,這時乘警過來敲門,喊我出去,沒等我回答,就用鑰匙把門擰開。


    悅瑾告訴我,她去找那老鬼婆談談,就消失不見了。


    “列車長沒事吧?”從廁所內出來,我詢問道。


    胖乘警的臉色不好,催促我不能在臥鋪車廂這邊待著,趕我回硬席。


    看來列車長已經沒事了。


    走前,我跟那女人說,你要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就去九號車找我。我主要是擔心她身邊的孩子。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列車將要到達潭州站,她都沒來找過我。我甚至認為,她已經在半途下車。


    但就在到達潭州前的二十分鍾,列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人們議論紛紛,因為就快要下車,我精神狀態不錯,雖然很疲憊,但也興奮,當時正在跟喇嘛他們一起往車門前擠,想早點下車。


    潭州地處中原水鄉之地,如今雖然的深冬季節,但氣候無疑要比大西北好得多,車窗上已經沒有了厚實的冰霜,見列車停了下來,許多人打開車窗朝外觀望。


    “艸,死人了!”


    探頭觀望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越來越多的人湧向車窗,我也不能免俗,探頭看了幾眼,發現列車尾部站著幾個乘警,正在用鐵鉤子鉤著什麽,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感覺。


    很快,消息靈通的人就說,有個女人從餐車跳了下去,還帶著個孩子!


    綠皮車的餐車內有直接處理垃圾的漏口兒,連接車廂底部,直通鐵軌,平時都用鐵板子蓋著,沒想到,竟有人從那地方跳了車!


    但列車的運行不能耽擱,否則,會影響到整條鐵路網的運行,所以在處理完車廂下的屍體和碎塊,隨車的乘警們就扔掉白手套,紛紛爬回到車上,列車也再次啟動。


    這時,消失了近一天的悅瑾出現在我身邊,神情不悅的道“那孩子死了。”


    我沒辦跟她說話,隻能沉默以對。


    看來佟先生說的沒錯――該死的,誰都救不了。


    悅瑾講,原來老鬼婆的兒子,被那個女人給害死的,所以老鬼婆說什麽也不會放過她。


    我小心的詢問她為什麽?同時想不明白,害死人的人,為什麽可以逍遙法外?


    悅瑾告訴我,那女人不但害了自己跟孩子,還害死三條人命!


    聞言,我驚訝異常。


    原來,老鬼婆的兒子,是那個女人單位的領導,這幾年,國有企業的職工陸陸續續的下崗,為了保住飯碗,這女人就跟自己的領導混在了一起。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人都下崗買斷,為什麽你可以幸免?即便他們做的再小心,風言風語還是流傳了開來。


    那女人的丈夫也是個下崗職工,沒啥本事,平日看著老老實實不聲不響,但蔫人專幹大事。


    某日,悶葫蘆揣著把刀,去找老鬼婆的兒子算賬,就在單位辦公室裏,二話不說,就將那小子捅了十七八刀,當場斃命。


    沒有了唯一的兒子,在凶手被速判正法後,老鬼婆也尋了短,劍跳了樓。但她心中一直都覺得,不應該就這麽放過那個不知廉恥的可惡女人,所以一直追著那女人不放。


    因為此事,女人在當地也沒有的立足之地,不得不辭職出來,打算帶著兒子去南方打工。


    k598次直通廣州,她母子兩人本來是要去廣州,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情,被厲鬼纏身,死於非命。


    在外人看來這隻是一場意外,生活中想不開自殺的人比比皆是,隻有我心裏清楚這是因果報應。到頭來,女人的工作不但沒能保住,還害死了五個人!


    這裏麵,最可憐的當屬那個孩子,才不到四歲大,就要承擔如此慘痛的代價。


    按佟先生書中的意思講,他屬於冤死鬼,此事本來與他無關,但身上的‘勢’太小,很輕易地就被裹挾在旁人的‘大勢’中,身不由己,死於非命。


    這樣的人死後都屬於冤死鬼,戾氣深重,需要超度。


    而那女人,屬於咎由自取,死後也許不會化鬼,但那孩子……


    通過這件事兒我意識到,人不能總是隨波逐流,必要的時候,要有自己的‘勢’,自己的人生!


    於是我記下的停車的地點,打算找個時間過來,超度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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