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八月底的時候,‘國家氣象中心’傳來好消息,自六月初徘徊、拉鋸在長江流域的汛期主雨帶,終於出現了消散的跡象,沒完沒了的‘二度梅’似乎就要過去,喇嘛已不用再天天向家裏人報平安,房主任也精神抖擻的安排起工作。


    可一切看上去,還是那麽的平淡。


    ‘安國’這種地方似乎就這樣,總是在平靜中忙碌,別看大門天天敞著,但很少有人進來,門前來來往往的人流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跟門裏的這些人有什麽瓜葛,就如‘老國安們’說的一樣――我們是一群在沉默中輝煌,也在沉默中死去的人。


    具體工作展開前,房主任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開了個會,會議的主要議題是,向所有人公布‘課題組’的真實任務。


    在此之前,除了我和喇嘛這兩個當事人,隻有房主任了解事情的全部經過,可與會的人中隻有我和喇嘛被要求簽署‘保密協議’,算是我們倆正式加入國安的賣身契。


    她讓我們看清楚後再簽署。


    但我們都沒看,看了又有什麽用,還是簽吧。


    會議開始後,房主任大概說了下關於‘九鼎’的曆史和由來,接著,就讓我和喇嘛講述起當日在古墓內的奇異經曆。


    當我們說到金鼎和怪物的時候,人們打開了話匣子,其中問題最多是馮樂,這位女醫學博士把問題放在了怪物身上,經過反複詢問,描繪出一副圖形,讓我和喇嘛確認。


    我和喇嘛都認為她畫的很像。


    那隻身材佝僂短小,沒有五官的人形生物,再一次勾起了我們的回憶,又開始擔心阿古拉的處境。


    作為課題組的副組長,曆建新則對那具可能是楊羲的古屍產生了興趣,還有就是我們後來發現的簡書與刻經絡圖的石俑,他一再要求房主任把這兩樣兒東西要到課題組,房主任則告訴他,這兩樣兒東西還在古墓內,因為對劉發墓的發掘,上麵兒一直都沒有批複,具體由哪個部門牽頭仍在討論中。


    厲建新鬱鬱寡歡的看向我和喇嘛,瞧那意思是打算跟入夥,再去挖一次劉發墓……


    閆峰則詳細的記錄了我們的講述,而後咬著‘2b鉛筆’,問我們:“你們是不是得罪誰了?”


    房主任對這個家夥特別關注,詢問他有了什麽發現?他說,我們的遭遇,擺明了是被人算計!


    此言一出,濃重的陰謀感籠罩在我的心頭,這種感覺當日在古墓內我就已經察覺到,似乎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


    閆峰建議用‘碳十四測年技術’檢測密道的開鑿時間,但馮樂笑話他沒文化,說‘碳十四’隻能用來檢測含碳的骨頭、木質器具、焦炭木或其它無機遺留物,不能用來測石頭。


    閆峰不但沒生氣,還把她的話詳細記錄下來,根本就沒給馮樂繼續賣弄學識的機會。


    房主任製止住了他們的話題,說我們眼下的工作重點是湘江流域株洲段,因為我們幾人是在那裏脫險的。


    可我覺得不靠譜,也沒啥根據,就是感覺上認為不可行。


    我更想去的地方是阿拉善的‘黑水城’,按照佟先生留下的線索,尋找金鼎。


    但這事兒關係到悅瑾和常青竹安全,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向國家坦白。


    散會後,我和喇嘛去送麗麗,早在幾天前,我們就做通了她的工作,讓她返回四川和二狗等人一起做生意,繼續賣藥賺錢。


    她隻是個普通人,還是不要跟我們參和的好。


    但沒想到的是,在火車站我們見到了一身便裝,還拎著個藍色行李箱的宋菲瑤。這丫頭竟然說她辭職不幹了,要跟麗麗出去賣藥。


    這事兒我說什麽也不能同意,她和麗麗不同,麗麗野慣了,可她的家庭情況絕對不會允許她這麽幹。


    我勸她回去,她不聽,隻好給老宋去了電話。


    放下電話沒多久,開著警車的張主席就先趕了過來,劈頭蓋臉的罵宋菲瑤,話說的非常難聽,說宋菲瑤沒事就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都快成了女流氓。指桑罵槐的說我們。還說她不懂事,不讓家裏人省心。


    而宋菲瑤也顛覆了前些日在我心目中留下的孝順女兒的形象,說什麽不肯跟母親回去。


    如此一翻折騰,麗麗的火車也耽誤了,不得不臨時改簽。


    老宋也趕過來後,為了方便他們談話,我在火車站附近開了個房間,站在房間外,聽著他們一家人的吵鬧。


    宋菲瑤哭的非常厲害,說與其一個月隻拿500塊錢的死工資,受人欺負,還不如出去闖闖兒。


    張主席則罵她胡鬧,並且還拉開門罵起了麗麗,說麗麗帶壞了她女兒,後來被老宋父女倆拉了回去,一家人繼續爭吵。


    我心裏憋氣,尤其是看到掉了眼淚的麗麗,氣就不打一處來,可又毫無辦法。


    漸漸的,房間內的爭吵開始升級,我似乎聽出來,宋菲瑤之所以要辭職,是因為她母親的逼婚,想她嫁給唐浩輝,可她把事情搞砸了。


    宋菲瑤在房間裏喊:“我們還沒訂婚呢,唐浩輝就逼著我跟他上床!”


    張主席也喊:“那你扇人家耳光?!你有沒有教養!”


    我心想,麵對流氓,還談什麽教養!


    “我討厭他!我討厭他!”宋菲瑤估計是瘋了,叫喊的聲音非常大,這時老宋拉開了門,喊我們進去幫忙。


    進去一看,宋菲瑤要跳樓,她母親正抱著她……


    而後一家人都掉了眼淚,我們三個外人夾在中間很不自在。


    我對張主席道:“阿姨,菲瑤的事兒,不行我想想辦法吧。”


    宋菲瑤抬起了頭看著我,說真的,我覺得這個丫頭挺可憐,父母離異多年,她夾在中間既要孝敬母親,做個聽話的乖乖女,肩負起母親對她的遠大期望。還要照顧疾病纏身的老宋,去完成那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撮合父母複合。


    她有什麽錯?她不過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要知道,她還不到二十歲,但倆個婚姻、事業雙雙失敗的成年人,卻把自己的過失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想要通過她的輝煌人生,來彌補自己的失意!


    我覺得這不公平,也許宋菲瑤到了叛逆期,來的很晚的叛逆期,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逃脫這個牢籠,徹底放棄掉自己的信念與理想,逃避人生。


    我雖然不支持她自暴自棄的行為,但卻支持她的反抗。


    不過我的話才說出去,張主席就冷嘲熱諷起來,說她早就調查過,我在國安也隻是個臨時工!


    我畢竟是個人,麵對如此嘲諷心裏哪能沒氣,氣惱的盯著她。


    老宋這時起身,怒道:“張采蓮!注意你的說話方式!”


    張主席毫不退讓的道:“我怎麽了?我還不是為了你女兒?瞧瞧你給她找的這點人,年紀輕輕就勾三搭四……”


    她說的是我和麗麗。


    老宋聞言更加氣惱,打斷了她的話,道:“夠了!唐誌新是什麽人我比你清楚,當年才當上副所長就搞歪門邪道,還被組織處理過,他能教出什麽好兒子?我告訴你張采蓮,讓唐家的小畜生離菲瑤遠點,我宋展途可是殺過人的!”


    麵對老宋的威脅,張采蓮愣了片刻,便像條野狗似得朝老宋衝過去,連打帶撓,罵道:“宋展途,就你也配叫宋展途,還瞧不起人家唐誌新,人家那叫本事,你行嗎!你行嗎!”


    這夫妻倆打了起來,我和喇嘛過去攔,喇嘛還被張采蓮撓了一把,好懸破相,難怪別人說女人打起架來比男人下手狠,比如麗麗,就動刀子捅過人。


    “你們都別打了!我嫁還不行嗎?”


    一直坐在床邊發呆的宋菲瑤再次爆發,樣子很可怕,也不看向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直視著地麵,道:“我現在就去嫁給唐浩輝,去跟他上床,還不行嗎?!”


    她推開父母親奪門而去。


    張采蓮抓起皮包追了出去,留下我們三個和老宋。


    老宋坐了下來,同樣呆呆的望著地麵,問我::“小劉,你剛說的是真的嗎?”


    我很肯定的回答道:“是真的,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經此一遭,我覺得厲老頭說的對,人要懂得運用自己的價值,不能總是做個旁觀者,因為這個世界太現實,隻有力量才能使人屈服,改變被人主宰的命運!


    宋菲瑤的情況與我們不同,她是警校學員,在係統內唯一欠缺的就是合法身份。我決定幫她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我想要看看自己在國安被捕,到底屬於什麽貨色,值不值得我用命去付出!


    因為我早已就預感到,自己不得不選擇的這條路,注定會危機重重,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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