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水墨君以及連書彧分開的時候,我腦袋裏還在回憶著水墨君方才湊到我耳邊來的那一幕。


    其實我也不是害羞,隻是長這麽大第一次有個男子主動離我那麽近,一時有些不習慣罷了。


    我甩甩頭,將這不尋常的悸動從心底掃出去。


    我走在章華宮的青石板路上,周遭是一汪如水的夜。頭頂殘月如鉤,映襯著點點薄雲。


    這已然是入夜了。我今兒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明媚,精神頭也是十足。


    我想了想這樣回去睡下,八成是睡不著的,於是便想著繞著章華宮走一走。


    我住在章華宮十餘萬年,竟到現在還沒將章華宮走個全過。


    倒不是因為章華宮太大,而是因為我這個人有些怪癖,天生就對家門口的東西不怎麽在意和關注。


    今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哪股子邪瘋,竟然想著要將原先沒走過的地方都走走看。


    我繞過主閣往最北邊的地兒走,哪裏平時沒幾個人去過。我反正也無聊就當去探個險。


    青丘是仙家福地,雖說四季如春,但是到了晚上還是有些小寒風的。


    我頂著夜風往最北邊走,不一會兒就出了章華宮。我心裏一時有些鬱悶,有沒有搞錯啊?平時看著章華宮挺大怎麽這麽經不住溜達?


    當然這事我也沒放心上,出了章華宮迎麵而來的就是四周蓊藹的草木圍著三丈開外一處幽靜的水潭。月光傾瀉下來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真是夜遊靜思的好去處。


    我麵上輕笑,正想著再向前走走離水潭更近一些。就在這時我聽見嘩的一陣水瀉,我嚇了一跳趕緊抬頭往水潭那裏瞧了瞧。


    我看見水潭中間兀的從水裏鑽出一個人來,那人身著的鴨青衣裳讓潭水浸濕,濕漉漉的黏在身上,和著月光映襯出他修長而挺拔的身姿來。


    他一頭黑發淩亂的散落在腰際,幾縷發絲摻著潭水附在光滑白皙的脖頸上,那一舉止投足間竟有些慵懶的魅惑。


    他背對著我,我瞧不見他的樣貌,但是我想他肯定是個俊秀美男。


    也許有一雙狹長深邃的眼,明眸善睞。再映襯著濃密的睫毛氤氳出一骨子柔情來。


    我一時看的呆了,隻覺得老天真是夠哥們,大晚上居然還讓我撞見美男出浴?


    我在心裏得意的笑,眼睛是一刻也不放過前麵洗澡的美男。


    但是怎麽越看越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熟悉呢?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想了想,又湊上去看了個仔細。待雙腳入水我這才猛地反應過來這不是昧君師父嗎?


    師父大晚上的跑這來洗澡?


    我有些詫異,望著前方的身影,不敢相信的問道。


    “師父,你在這洗澡?”


    前方的師父始料未及,忙就回過頭來看我。


    我瞧見他看到我,身子一震,麵上更是莫名的驚恐。


    他的目光在我這裏躊躇了片刻,而後猛地轉身,有些慌亂的吼我。


    “出去!”


    我心裏一緊,師父這是怎麽了?


    “師父?”


    我又試探的問了一聲,聲音是帶著略微的委屈。我也不是真的覺得自己委屈,隻是一時有些懵了所以聲音就本能的發顫。


    我聽到師父的話隨著夜風又傳了過來。


    “出去!”


    他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在極力克製著自己。但我還是從他幾近咬牙切齒的話語中聽出了他的怒氣。


    我環顧四周,天高地闊。要我怎麽“出去?”


    我想師父肯定是氣我氣糊塗了。


    於是忙將雙眼遮上。


    “師父,徒兒不敢了。下次再也不偷看你洗澡了。”


    他聽了我的話越發的急躁起來。


    “你走,別在這裏。”


    我聽見他聲音有些微喘,雙手緊握著一刻也沒放開過。也不願意回頭來看看我。


    我想了想,不對啊。師父還穿著衣服呢,那就不是在洗澡啊?


    師父不會無緣無故生這麽大氣的,肯定是哪裏出了事。


    是不是我比武的事情讓師父知道了?是小枳跑去給師父告密?然後師父這才氣的跳河?


    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忙就衝上去想要將師父拽回來。


    我心裏害怕,忍不住就哭喊起來。


    “師父,是千兒錯了,千兒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投機取巧還背後偷襲是千兒的不對。但是師父千錯萬錯都是千兒的錯啊,師父啊,你可不能尋短見啊。”


    我速度極快,師父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跑到了他的身邊。


    這潭水看著深實際也就到我腰間的位置。我衝上去趁師父不注意忙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死命的往回拖。


    “師父啊,人生苦短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呢啊師父啊。”


    師父的身子沉的厲害,我拖了半天紋絲不動。我忽然的意識到師父的胳膊怎麽熱的這麽厲害。


    我忙抬頭瞅了瞅師父,我瞧見他雙頰緋紅,濃重的喘息帶的胸膛都一陣一陣的起伏。他站在月色裏曜石般的眸子卻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看。


    我從未見過師父拿這樣的眼神看過人,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我渾身不舒服。


    我被他盯的有些局促,但還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我剛一碰到他,他便驚得整個人往後一縮。但隻這一下我也摸出來他是發了高燒了。


    師父從未生過病,我一下子就慌張了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才好。


    他還站在那裏一瞬不瞬的盯著我,也不說話,整個人僵得像一塊石頭。


    我忽然想到,師父生病肯定是因為潭水太冷了。我又嚐試拽了拽師父,並好聲勸他。


    “師父,回去吧,你都生病了,再這樣下去腦袋都快燒糊塗了。”


    我又拉了拉,拽了拽,還是不行。我長呼了一口氣,想著算了一棒子打暈算了,到時候直接拖走。


    我這樣想著,又思慮了片刻,覺得這個好像太粗暴了些。


    正要找其他的法子,就在這時候我的右手卻忽的被他摻起,緊接著一隻熱的發燙的大手覆了上來。


    我一愣,猛地抬頭,一下子就撞見了師父灼熱的一雙眼。


    師父的眼睛很漂亮,月光照過來他那黑曜石般的瞳孔竟還折射出幽幽翠綠來。


    我不知道何時他竟離我這樣近了,整個人挨著我卻又嚴格的不與我相觸。他將握著我的那隻手漸漸攥緊。


    他又盯著那手愣愣的看了一會,也不曉得怎麽了他看的越久便喘的越厲害,到後來惹的全身都跟著發顫。


    我想他肯定是冷了,於是趕緊上前摟著他給他取暖。起初我碰到他,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後來時間久了能接受了便也就不再像先前一樣杵著了。


    我沒想到師父燒得這樣厲害,他著一件單衣我隔著潮濕的衣裳竟還能感覺到他全身熱的很。


    我心裏突然一疼,又將他摟緊了些。他有些不適應,身子也跟著我的動作輕輕動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呼吸緊緊平穩了下來。我聽到他有些無奈的笑,和著微微沙啞的聲音散落在這一池潭水裏。


    “你啊,你總是這麽。。”


    他話沒說完,不知怎麽的就突然不說了。


    我有些疑惑,便想抬頭看看他,偏巧遇到他也低下頭來看著我,那熾熱的鼻息掃在我的臉上有些許發癢。


    我的身子忽然的就軟了下去,像是中了什麽毒,人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些發乜。


    “你好些了嗎?”


    我輕聲問他,像是怕打擾了他似的。


    我搓了搓他結實的後背,又將整個身子窩在他的懷裏。


    我不禁感歎,師父的懷抱怎麽感覺比我那被窩還要溫暖?


    他又抽出另外一隻手將我圈在懷裏,小心翼翼的摟住了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身子又忽然的僵硬了起來,呼吸也漸漸的濃重,眼神躲閃著不願意看我。


    他輕輕的吸了口氣,而後帶著點點的笑意安慰我。


    “好多了。”


    他的聲音又沙啞了起來,隻是這一次有些不同,像是摻了酒似的,落在你的耳朵裏沁入你的五髒六腑。


    他輕輕呢喃。


    “千兒。”


    “啊?”


    他忽然喚我,將我從醉意中喚醒。


    他聽到我的回答,頓了頓而後輕歎了一聲又將我摟緊了些。


    “沒什麽。”


    他口氣淡淡的與我解釋,話語中卻帶著些莫名的失落。


    我陶醉他的溫暖的懷抱,有些愜意的又往他懷裏蹭了蹭,其間又拿鼻子上下嗅了嗅。


    他許是被我蹭的發癢,有些無奈的笑問我。


    “你做什麽?”


    我暫不理他,在他懷裏尋找著更加舒服的位置躺好。


    ?


    隨後才懶洋洋的回他。


    “小枳跟我說師父的身上有香氣呢,我便來聞聞。”


    他聽了我的話後,許久都沒有吱聲。隻是摟著我的胳膊漸漸收緊,他將腦袋搭在我的肩膀上。


    輕輕閉上了眼。


    我瞧見他閉了眼,便又湊上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按道理青丘的狐狸都股子狐騷味,但真是奇怪,為什麽擔擔就師父身上沒有?


    師父的身上有股子說不出來的清香,味道不重但又說不出來的讓人迷醉。


    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的覺得眼皮發重,整個人都有些支撐不住的往師父懷裏倒。


    不一會兒,我眼前一黑,便就啥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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