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直直的往山崖下麵墜落。這山崖下麵就是方才那個血穀的分支,這裏也堆積著許多看不到麵容的怪物。隻留一雙血口掙的老大,等著我掉下去好直接分刮了我。


    我右手的拳勁還沒消散,慌亂之中我心生一計,忙就持著右手衝那堆怪物狠狠的來了一拳。


    我這拳勁雖說沒有十足但也還剩八分,這一拳下去直接將那些掩藏在血水裏的怪物紛紛震出了水麵。


    我這才看清楚,原來這些藏在血水裏的怪物就是一條條個頭偏大的鉤蛇。


    也不曉得平時吃的都是些什麽,一個個肚滿肥腸的早就沒有了往日的靈活性。


    我瞅準了時機,趁著身體下落正好那鉤蛇上到最高點之際,一腳便踩在了最上頭的那條鉤蛇的腦袋上。


    我借力往上一躍。


    趁此功夫我趕緊從袖間掏出一把匕首,想著待跳到山崖附近的時候就拿這匕首刺在崖壁上,這樣先把自己穩住而後再想其他的辦法。


    正這樣想著,眼瞅著離崖壁越來越近我正躍躍欲試之際。


    這時,我忽然聽到崖頭一陣風聲呼嘯。抬頭一看,就瞧見師父衣衫襤褸一臉焦急的從崖尖躍了下來。


    我渾身一振,隨即便覺得心裏有什麽在一瞬間潰堤了。


    周圍是一片刀山火海,就連隨意刮來的風都猶如刀槍般罡烈。


    他還願意跳下來找我,我很開心。


    我想,這世間最讓人難以割舍的大抵就是這個了吧?


    連你自己都想要放棄自己的時候,抬頭一看發現原來還有那麽一個人拚了命的都想要救你。


    我望著他,瞧見他看到我的那一刹那雙眸中露出欣喜來。


    那欣喜,仿佛是在枯寒之中恰逢一隅嫩翠。


    他將雙手伸出來,持著徐徐下落的身子來呼喚我。


    那飛舞的發模糊了他大半容顏,我瞧見他薄唇捭闔,耳邊傳來他略顯慌亂的呼喊。


    “千兒!把手給我!”


    把手給我!我一時之間像被什麽魘住了似的,心裏一股熱浪洶湧上來。


    木訥的好像連一切都忘記了,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竟連手裏的匕首都險些丟了去。


    師父倒是心思敏捷的多了,他抓住我手的一霎那,見我丟了匕首忙就一把將那匕首抓在了手裏。


    我心裏一驚回過神來的時候,師父正持著匕首如我先前想的那般刺在懸崖上想要穩住身子。


    但是這崖壁太厚,我這把匕首無法刺深,隻能勉強降低下滑的速度根本無法固定。


    我一見如此,心裏就焦急了起來。


    “師父,你不該跟下來,是千兒害了你。”


    我摟著他的腰氐惆,他卻輕笑。


    “千兒,你這洞察力日後得好好練練才是。”


    我一聽這話,什麽意思?我一下子反應過來什麽,隨即忙抬眼四處瞅瞅,果不其然在前方不遠處的崖壁上瞧見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我在心裏大呼了一口氣,我真是急昏了眼近在咫尺的洞口都沒看見。


    正這樣想著,措不及防師父竟一把將我甩了出去。


    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一屁股摔落在地麵上。


    我疼的直揉屁股,抬頭一看自己現下就身處於那個漆黑的洞府之中。


    我回過神來,也不再管哪裏疼不疼,忙就想著去瞅瞅師父。


    這樣一想我就趕緊往洞口爬,誰知我剛爬到洞口,就瞧見師父身子一躍也跳進了這個洞裏來。


    我瞧見他平安落地,心裏的大石塊也隨之卸了下來。不由得就喜上心來,忙起身樂嗬嗬的迎接他。


    “師父,好樣的!”


    他站定落穩,隨手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我忽然就想起了剛才的悸動來,心裏暖意澎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竟鬼使神差的走上去抱住了他。


    他措不及防,驚的渾身一顫。我順勢將身子埋進他的胸膛,又摟緊了他些。


    “你做什麽?”


    他渾身僵硬著,木訥的轉身來看我。


    我抬起頭來看他,持著一臉嬌俏。


    “師父的身上有香氣,徒兒多聞聞就不怕了。”


    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笑意,順勢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並有些無奈的看著我衝著我歎了口氣。


    “千兒,這時候該小心謹慎才是。”


    我聽了他這番話,撇了撇嘴。隨即掙脫他的雙臂,有些負氣的自顧自的向洞內走去。


    他見罷不明所以,在身後叮囑我。


    “千兒,小心謹慎些。”


    這洞府越向內越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我見視野暗淡便就捏了個明火訣用來照明。


    師父閑步跟上來,走在前麵將我護在身後,警惕著著眼瞅著四周。


    我瞧見師父這個樣子,忽然就想到了灌灌說的夜月。


    那夜月一定很喜歡師父,師父這個人雖然看上去瀟灑無拘,但待在他身邊卻總會讓人覺得安心滿足。


    我歪頭想了想,至少此刻我就覺得很是安心和滿足。


    四周靜謐的很,隻能聽見我倆的呼吸聲和腳步的踩踏聲。


    我想著說點什麽來打破沉默。


    “師父。”


    我輕聲喚他。


    他沒有回頭,隻是淡然的嗯了一聲。


    我看著他的背影,那原本鴉青的袍子教方才打鬥的時候弄的汙穢髒亂。


    “師父你為什麽總愛青色啊?”


    我說完這句話就有些後悔,愛青愛紅該是沒有理由的吧。就好像我愛紅,我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愛紅。


    他聽了我的話,有些不解的回過頭來看了看我。


    而後,我瞧見他眉眼低垂下去,像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他持著淡淡的笑又回頭來看我。


    “你覺得這鴉青的袍子好看嗎?”


    我一愣,倒是沒想到師父會問我這樣的話。


    在我的印象裏,師父是向來不在意著裝的。


    我抬眼悄悄的瞅了瞅他那隨意半挽著的發。


    默默的點了點頭。雖說如此,但好像是蠻好看的。


    “挺好的。”


    我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他的嘴角又揚了揚,眼睛裏也氤氳著點點笑意。


    “就是這樣!”


    我不明所以。


    “啥?”


    他笑看著我,沒搭理我的話,便又轉過頭去自顧自走了。


    我直撓腦袋,小步追上他。


    “啥意思啊師父?”


    他依舊沒有搭理我,反倒轉移話題去說了其他的事情。


    “千兒,你太不聽話了。剛懲罰過你,你就又偷偷出來。”


    我一聽他說這句話,這才猛的想起來自己是偷偷出來了。


    我驚呼一聲。


    “師父你特意來找我的?”


    我心說完了完了,師父能親自出來找我,肯定是氣極了。


    我偷偷拿眼瞄了瞄師父,心裏有些發虛。


    “師父,你咋找到我的?”


    他依舊在前麵走著,沒有回頭。我瞧不清他麵上的表情,隻能默默等著他說話。


    我緊張的手心發汗,他沉默半晌這才想起來搭理我,說的確實沒頭沒腦的話。


    “千兒,你與這個魘認識多久了?”


    我聽他這麽說,這才想起來那個魘的事情,我趕緊與他說。


    “師父,你知道陸或嗎?這個紅袍魘根本就是這個陸或變出來的。我剛才下來的時候瞧見他樣子了。就是那陸或!”


    師父聽了我的話,頓了頓,而後又問我。


    “你與這個陸或,認識多久了?”


    我想了想,認真回答道。


    “統共就見了兩麵,還竟說些奇怪的話。我聽灌灌說他是帝江大神的後代,可他怎麽會是魔神呢?”


    師父聽了我的話,搖了搖頭。


    “我也不清楚,他曾是天君親封的戰神,受八荒敬拜。最後卻墮入魔道,真是意想不到。”


    我聽後點了點頭,正想著去問師父為什麽那陸或總要對我說些奇怪的話。


    但不知怎麽的,我的內心總是特別抗拒去跟他提及這個事情。


    即便我已經是滿腹疑惑,但麵對他的時候總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我最終無奈的岔開話題去。


    “師父,所謂神嗣不都該是修為大圓滿者才對嗎?怎麽還會有人墮入魔道呢?”


    師父聽了我的話,心情莫名的暗淡下去。頓了良久他才與我淡淡道來。


    “所謂修行,自然分修身和修心。仙身易得但仙心卻難求。


    仙心亦難,要始終保持一顆仙心不變亦是更難。紅塵三千,幻世當空。誰能保證始終清心?”


    我聽了他的話默默的點了點頭,隨即有些莫名的擔心起了自己起來。


    “師父。”


    我望著他,有些許惆悵的問他。


    “師父,若它日徒兒不成氣候,辜負了師父的期望。那時候您還會認這樣的徒兒嗎?”


    他聽了我的話,站在那裏看著我,靜默了半晌。


    隨即略微惆悵的歎了口氣,目露狡黠,一派無奈的看著我說道。


    “教不嚴,師之墮。若它日你不成氣候,即便是我想賴也賴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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