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無數旬之後,我也終於是支撐不住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隻覺得腦袋沉的厲害,身子也越發的軟弱無力。


    我意興闌珊,便就想著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之間忽然就覺得有一絲熟悉的香氣飄過來。隨後便不知道是誰將我抱了起來。


    耳邊傳來不知道是誰的那人的歎息聲。


    “怎麽喝了這麽多。”


    說完這話,那人又將我抱起來掂量了一下,隨後笑道。。


    “這些年,青丘倒真是沒虧待了你,幾日沒注意倒重了不少。”


    這話說的,我大青丘能虧待了我嗎?這種說話的口氣,聽起來有點像已鶴但是奇怪我又覺得哪裏不太像已鶴。


    我躺在他懷裏,眼也不睜一下的衝他揮了揮拳頭。


    “廢,廢話。虧待了誰,也不,不能虧待我。”


    我醉的厲害,居然舌頭都打結了。頭頂傳來那人輕笑,混著絲絲的鼻息掃在我臉上讓我覺得有些發癢。我懶散的又抬手撓了撓臉,隨後便就不自覺的繼續睡了去。


    夢裏是一尺四方的天,我在鑼鼓喧天的氣氛中瞧見章華宮張燈結彩的在籌備著婚禮。來者賓客歡笑著,而我卻哭紅了眼。我不知緣由的在章華宮裏亂跑著,將章華宮各個院落屋子都翻了個遍。終於,在自己的琉璃閣找到了身著喜服的昧君師父。他一身紅衣一臉歡愉的佇立在那裏,見我來了卻是慌忙的收了笑,換成一臉的怒容吼我。


    “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踉蹌著佝僂著身子卑躬屈膝的跑到他的身邊,想要抱住他,想要求求他能不能不要娶別人。卻被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忽然出現的清禾仙子一聲怒喝打斷。那同樣一身喜服的清禾仙子見到我來先是一臉鄙夷的嗤笑,隨後便毫不留情的將我趕出琉璃閣。


    我瞧見她負手佇立於門邊得意自滿的笑。


    “千鵲,你已被逐出師門,竟還有臉再回來?”


    我在夢裏感受到心髒如刀絞般的疼痛。我哭著請求師父讓我留下來不要趕我走,那個樣子像個在行刑前極力懺悔尋求原諒的死囚犯。匍匐在地,險些磕破了腦袋。可他卻始終不願意再多看我一眼,再多說一句話。


    夢到這裏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我渾身一哆嗦便驚醒了。醒來時整個人還是昏昏欲睡的,隻是不曉得自己現在躺在了哪裏,還被人蓋好了被子。


    有一雙手還在輕輕擦拭著我的臉。我又聞到了那熟悉的香味,隻是一時記不起來這香味像誰的。


    “你怎麽哭了?”


    我聽到那人話語低沉,像是什麽軟糯的東西忽然砸在你困乏的心頭。我的腦袋還昏沉著,也不敢確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已鶴,但是如果不是已鶴那又會是誰呢?


    那人輕輕的替我攏了攏被子,怕驚擾了我似的。


    我的內心忽然覺得很是感動。如果那人是已鶴,我竟不知道原來已鶴還有這樣溫柔體貼的時候。禁不住的,心就軟了下去。


    我不知怎麽的,忽然就覺得好傷心好傷心。慌忙抓住他替我攏被子的手,嚶嚶的哭了起來。仿佛那他的手,就是自己唯一的慰藉。


    我聽見他輕歎了一口氣,隨後又持另一隻手來替我擦拭淚水。


    我抓著他的手懇求他,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依賴心疼自己的大人們。


    “你知不知道,師父他到底會不會娶清禾啊?”


    那撰在我手心的手有明顯的一顫。我感覺到他呼吸凝滯卻又很久都沒有吱聲。


    我不依不饒,繼續懇求著。


    “你能不能去跟天君說說,讓他不要給師父賜婚了,好不好。”


    那人凝滯的呼吸終於疏散開來。良久,我感覺到他放在我臉上的手抬了起來。他溫熱的指腹掃過我的麵頰,拭幹了我的眼淚卻喑啞了他的話語。


    他低聲念了念我的名字。


    “千兒。”


    他將身體傾斜過來將我輕輕攏在懷裏。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想把你藏好。最好誰都找不到你,誰也不認識你。愛人不求,師徒也罷,隻要留在我身邊就好。”


    他話語說到這裏停了又停,隨後又有些自嘲的笑了。


    “可是人啊!又好像都很難以滿足。。嗬,真是奇怪。”


    這樣的話語,怎麽又好像是師父的口氣了?我不由得疑惑起來,艱難的抬了抬頭卻發現自己早已醉花了眼,抬眼隻能瞧見一眼繁星。


    我泄了氣,便就將身子往那人懷裏拱了拱。那熟悉的香氣順著我醉酒有些失靈的鼻尖傳來,我又覺得委屈了起來。


    這是師父的氣息,是師父的,原來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呆在我身邊的都是師父。


    我反摟著他的身體又哭了起來。


    “師父,你能不能別娶清禾仙子了?”


    他將摟著我的雙手緊了緊,卻半晌沒有說話。


    我見他不說話便越發的覺得委屈傷心起來,我像個發賴的孩子哭的越發大聲了起來。


    他終是拗不過我,低頭長歎了一口氣。


    “你這樣討厭她?”


    我將頭埋在他溫暖的胸膛裏,低聲發賴。


    “她要將你搶走了,千兒不要你給她搶走。”


    我話說到這裏,又衝他撒嬌討依似的將他摟緊了些。


    “師父你不要娶她~不給娶她!~”


    他摟著我,有些無奈卻又略感欣慰的輕聲笑了起來。


    “我一直都在你這裏,別人哪裏就能搶了去?”


    我繼續沒羞沒臊的往他懷裏拱了又拱。


    “那也不行~”


    我話說到這裏,忽然就打了個酒嗝。這酒嗝引得我腦袋越發的沉重了起來,昏昏沉沉的轉而就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話說了一半想不起來到底要說什麽,又為什麽要說話。於是索性不管不住直接又在師父的懷裏睡著了。


    迷瞪間我感覺到師父將摟著我的雙手又緊了緊,緊的竟讓我有些喘不上氣來。可我的身子沉的厲害,困意像浪潮般席卷著我使我懶得再去多說一句話,隻得由他去了。


    正要睡著的時候,我聽見師父喃喃的細語碎落在我的耳畔,因著太困所以終究沒有聽全。


    “我哪裏就願意娶了別人,隻是。。。”


    有什麽東西啪的一聲滴落在我的臉頰,我神經一跳本能的抬手抹了抹,有點濕。我又動了動,隨後找個姿勢依好再睡去。片刻後便又覺得師父將我摟的更緊了。


    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覺得周身輕鬆了許多,之後耳旁便傳來腳步聲以及輕輕的關門聲。


    想來是師父走了。


    我再無顧及,終於放心誰去。


    緊接著我又開始做夢了,夢裏是一片刀山火海峰火狼煙,周圍呼嘯的狂風吹拂著山石血穀。


    血穀之下有無數吃的肚滿肥腸的鉤蛇,它們將大半身子埋在血水裏,隻留尖銳鋒利的牙齒等待著獵物投入。


    我身著一身綰色的袍佇立在這狂風呼嘯的血穀崖尖。周圍充盈著的腐朽和血腥的氣息腐蝕著我的鼻息。


    我在夢裏又開始覺得好喝好喝,像是骨子裏的血水幾近抽幹,饑渴的連同骨頭都跟著發癢。


    我的需求得不到滿足,狂暴的四處奔走希望能夠尋求解脫。


    那饑渴折磨著我,使我得不到片刻的安寧。我終是沒有辦法,一躍跳進了身前的血穀裏。


    那些躲在血水守裏株待兔的鉤蛇洞悉情況,像是瘋了似的紛紛向我墜落的方向靠攏而來,想在我落水的一刹那將我吞沒。


    隻是這些鉤蛇到底有些怕我,剛剛貼近我卻又瘋了似的紛紛逃開。


    我躺在血水裏,任由水浪一波一波的拍打著我。我感到周身微涼潮濕,卻依舊覺得饑渴難耐。


    就在這時,畫麵突轉。依舊是剛才的刀山血穀,我依舊著一身綰色的裙袍。隻是此刻我站立在方才躺著的血穀裏,正前方三尺處卻多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青衣,皮膚白嫩。隻是修為太低,此刻雙眸萬分驚恐的看著我,嚇得狐狸耳朵都露了出來。他那一雙白毛耳朵簇茸茸顫巍巍的,瞧著讓人心疼。


    這人不正是早上與我說話的那個白狐狸崽子嗎?


    我心生錯愕,卻發覺此刻自己的右手正牢牢地鑲進他的胸膛裏。


    我能看見他原本白皙飽滿的容顏像泄了氣似的迅速萎縮黑化下去,未幾他便開始全身抽搐起來。


    我瞧見自己鄙夷嗤笑,右手隨即一抽竟將他的命丹這般生生剝離了出來。


    我的右手滿是鮮血,可奇怪的是那些血液卻又全都一滴不漏的被我的吸幹,自我的雙手進入到了我的身體裏。


    那白狐狸崽子周身焦黑,此刻失去了命丹即刻原型畢露成了萎縮的像風幹了似的禿露皮狐狸。


    而後他的屍骨被我無情的丟入血水裏任由鉤蛇撕咬。而我,吃了他的命丹這才覺得那蝕骨般的饑渴終於是消散了。


    夢到這裏戛然而止,我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醒來時天剛破曉,我坐在琉璃閣的雕花楠木大床上瞧見窗外天色青白微風細雨。


    我正欲長舒一口氣,卻聽見不知道是誰“啊!”的一聲驚呼,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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