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創作《戰·歌》,是為了給音樂選秀節目《最強王者》作配樂。


    阮柒從沒想過,這首歌會成為一個十歲小男孩在病痛中的精神力量。


    她看著被子下麵鼓起來的小包,心裏好像堵了一團檸檬味的棉花糖,又軟又甜,還帶著些許酸脹。


    阮柒桃花眼中的光,漸漸融化成一團蜜糖。


    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抬手在被子上拍了下。


    “謝謝你呀,謝謝你喜歡我的歌。我很開心能有你這樣的粉絲。”


    小男孩很少與外人接觸,他感受到少女隔著棉被的觸碰,身體下意識的縮了一下。


    阮柒覺察到他的躲避,勾了勾唇,又在被子上拍了一下。


    “呐,小粉絲,我們能見個麵嗎?我可以給你簽名、也可以合照喲。”


    話剛說完,被子裏小男孩的氣息急促了幾分。


    顯然,他很心動。


    但是……


    “不要。”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阮柒並不驚訝他的拒絕,笑著反問:“為什麽不要?難道你不是我的粉絲嗎?難道剛才你說喜歡我的歌,是騙我的?”


    這個年紀的小孩最討厭被否定,她這麽一說,被子裏的小男孩立刻激動的反駁起來。


    “不是!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


    阮柒:“那你為什麽不和我見麵?”


    “因為……因為……”小男孩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仿佛一個泄了氣的小皮球,在棉被下發出小小的一聲嗚咽。


    阮柒聽清了那聲嗚咽,他說的是——


    “因為我太醜了,會嚇到你。”


    阮柒的心好像被人揉了一下。


    有點疼。


    她眨了眨有些酸脹的眼,看著棉被下麵的小鼓包,發出一聲淺淺的輕笑。


    “我不會被嚇到哦。”


    “……”小男孩沒有吭聲。


    阮柒伸出一根手指,隔著被子輕輕捅了他一下,“小朋友,我膽子很大,絕不會被嚇到。而且,我是一個醫生,見過很多可怕的東西。我敢保證,那些東西一定比你醜多了。”


    小男孩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無法想象怎麽會有東西比自己還要醜。


    他猶猶豫豫了半天,最後不確定的小聲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呀。”阮柒的語氣十分肯定,“我手機裏有很多照片,如果你不信,一會兒我給你看看。但我覺得,你一定會被這些東西醜哭的。”


    這句話激起了小男孩莫名的求生欲。


    他立刻義正言辭的反駁:“……才不會!我每天都照鏡子,都沒有被自己醜哭!所以也絕不會被那些東西醜哭!”


    阮柒:“……”


    孩子你那莫名驕傲的語氣是咋回事?


    阮柒覺得這小孩有點逗,她輕輕笑了一聲,又湊近了他一些。


    “那現在,你能出來和我見麵了嗎?我們一起看看那些比你還要醜的照片呀?”


    剛才還激烈反駁的小男孩,瞬間變成一隻小鵪鶉,不說話了。


    阮柒挑了下眉,手緩緩伸向被子,輕輕抓住了被角。


    站在一旁的盛況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在他們緊張的目光中,阮柒抓著被角,輕輕將被子掀開了一道縫。


    躲在被子裏麵的人沒有掙紮。


    阮柒安靜的等了一會兒,然後將手從縫隙中伸了進去。


    “小朋友,拉著我的手,出來呀。”


    被子裏的人沒有動。


    阮柒也保持著把手伸進被子的姿勢,沒有動。


    臥室裏安靜極了,盛況三人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棉被忽然動了一下。


    阮柒感覺到一隻冰冷的小手碰到了自己的掌心。


    她立刻抓緊那隻小手,以十分堅定而溫柔的力量將他從被子裏往出拽。


    被子裏的小男孩得到了力量,動作不再猶豫。


    他好像一隻小烏龜,吭哧吭哧的往出爬。最後,終於爬出了用來逃避的龜殼。


    棉被被徹底掀開。


    借著微弱的光線,阮柒看清了那道小小的身影。


    纖細、單弱、五官融合了餘玉容和林芝的所有優點。隻是——


    他的右半邊腦袋,是畸形的。


    不,不對。


    準確的說,是長了一顆巨大無比的瘤,將原本該漂亮清秀的小臉拉扯得扭曲變形。


    怪不得小男孩一直嚷嚷自己醜。


    怪不得盛況在提到小男孩病症時,表情會那麽複雜。


    原來是這樣。


    阮柒心中的一切疑惑都有了解答。


    她看著小男孩,後者正用怯弱畏懼、又防備的眼神看著她。


    似乎,隻要她露出一點點恐懼或者厭惡,這隻小烏龜就又會重新縮回龜殼裏。


    不過,讓小男孩意外的是……阮柒笑了。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笑得好像一隻小太陽,彎彎的桃花眼裏綻放著耀眼的光。


    她抬起手,在他畸形醜陋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下。


    “小朋友果然醜的很有個性呀~”


    小男孩:“……”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跟著一起笑。


    不過不管咋的,小男孩一顆忐忑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他病了三年,見過醫生專家無數。每個專家第一眼看見他,要麽惋惜同情,要麽驚訝詫異。


    更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會直接將無盡的恐懼和厭惡暴露出來。


    但像阮柒這種,小男孩還是頭一次遇到。


    小男孩覺得很新奇,同時也覺得很開心。


    因為阮柒在看到他的樣貌後,沒有露出同情和恐懼,也沒有明明很厭惡卻故作親近。她是第一個直白的接受了他的醜、並且願意以平等的姿態笑著跟他吐槽的人。


    小男孩開心極了。他有點小害羞的抿了抿唇,卻沒有躲開少女放在自己頭上的手。


    阮柒在他長著巨瘤的大腦袋上輕輕拍了幾下,然後將手放到他麵前。


    “再次介紹一下,我叫阮柒,是一個演員,同時也是一名醫生。你呢?”


    “我……我叫餘、餘燼天。”小男孩紅著臉跟她握了握手,無比結巴的進行自我介紹,“我、我今年十歲,是你、你的歌迷。”


    阮柒立刻又軟軟的笑了起來。


    “謝謝你喜歡我的歌。”她忍不住捏了捏他完好無損的左半邊臉,“小帥哥,你這邊臉長得超好看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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