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報名處。


    周魁正跟同伴排隊報名,忽聽到遠處有動靜,不由扭頭望去,卻見攤販被人群圍攏,疑惑的詢問:“那邊發生了何事?”


    “我剛才看到武季了,應該又在跟什麽人鬥狠吧!”那名排在周魁後麵的高個青年低聲道。


    “武季來了?”


    周魁一驚,連忙四處張望。


    “別找了,你家親戚不在這。”


    聽到聲音,周魁皺了皺眉,疑惑的追問:“牛二哥知道他們在哪?”


    “剛剛你喊報名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們沒跟上,至於去了哪,我也不知道。”牛二哥搖頭道。


    說完,忽又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碼頭的工人一般不敢招惹武季,你家親戚人生地不熟的……會不會不小心惹到了他?”


    聽到這話,周魁臉色一變,再次抬頭望向攤販處,呢喃道:“不會吧……我來之前特意囑咐過他們……”


    “他們生得細皮嫩肉,恐怕不惹事,也會有事找上門!”


    “牛二哥這話說得,難不成長得白淨,惹人恨?”一位皮膚白皙的青年冷嘲熱諷道。


    牛二哥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一個人皮膚白皙,不算什麽,兩個人皮膚白皙,那就有問題了。”


    “荒謬!”白皙青年冷喝了一聲,正欲駁斥,這時,周魁忽然開口道:“你們現在這裏排隊,我過去看看。”


    說著,徑自離開隊列,朝攤販處衝去。


    “魁哥等我!”


    “小魁,跑慢一點!”


    眼見周魁說走就走,高個青年和白皙青年,連忙跟上。


    牛二哥看了他們一眼,冷冷一笑:“那武家是誰都能招惹的?去了又怎樣,還不是死路一條!”


    說完,大跨步上前,排在周魁剛才的位置。


    ………


    另一邊。


    武季聽到趙昆要二十萬贖金,整個人都傻了。武家雖然有錢,但大部分都是田產房契,根本沒那麽多現錢。


    再說,這明顯是獅子大開口,有也不能給。


    想了想,武季沉沉的說道:“我勸小哥趕緊放了我,不然惹來緝盜鄉吏,你們怕是走不了!”


    “喲嗬,還敢威脅我?”趙昆調笑了一句,然後拍著武季的腦袋道:“我們都是亡命之徒,從來不怕什麽緝盜鄉吏,你若是識相的,趕緊通知人送錢……”


    說著,寒意森然的道:“否則,割了你的腦袋,扔給野狗吃!”


    趙昆雖然不嗜殺,但也是殺過人的,所以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你……你要殺我?”武季頭皮發麻,驚恐的問道。


    “放心,就算要殺你,也會讓你死得很痛快!”


    “啊——救命!”武季雖然生得粗曠,但內心膽小懦弱,聽到趙昆要殺自己,頓時嚇得驚叫連連。


    趙昆眉頭一皺,朝乞丐道:“讓他老實點!”


    “諾!”


    乞丐應諾一聲,接著手腳發力,一陣哢嚓接踵而至,武季先是慘叫,而後眼神渙散,腦袋也耷拉了下去。


    “嗯?”


    趙昆一愣,古怪的問道:“你把他弄死了?”


    “死了嗎?”乞丐也是一愣,然後探了探脈搏,搖頭道:“沒死,就是暈過去了。”


    “你把他弄暈了,咱們還怎麽要錢?”趙昆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這……”乞丐撓頭,試探著問道:“要不我再把他弄醒?”


    趙昆想了想,擺手道:“算了,先將他帶走!”


    “那錢的事?”


    “該要還得要,不然……”


    趙昆的話還沒說完,卻見人群中衝出三人,其中一人呐喊道:“小趙,老趙,你們沒……”


    他的沒字也沒說完,就愣在當口,滿臉驚詫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這……這怎麽回事?”那名高個青年驚疑不定的詢問,但是沒人回答他。


    卻見周魁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趙昆身前,著急的追問道:“小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說著,下意識的低頭,不由瞳孔一縮,驚呼道:“你……你們把武季打死了?!”


    “沒死,就是暈過去了。”乞丐糾正道。


    趙昆瞥了眼乞丐,然後抬頭看向周魁,鄭重的道:“這裏沒你的事,快回去,別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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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


    周魁遲疑了一下,然後搖頭道:“不行,是我把你們帶來的,現在惹了事,我不能走!”


    說著,猛地抓住趙昆的衣服,急道:“小趙,咱們快逃吧!”


    “喂,等下!”趙昆被周魁拉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連忙伸手穩住他:“別慌!”


    “都惹出人命了,怎麽能不慌!”周魁說著,又要拉扯趙昆。


    這時,那名乞丐伸手止住了周魁,正色道:“沒死,就是暈過去了。”


    周魁用力想掙脫,可是乞丐的力氣大的出奇,他使出吃奶的勁都動不了分毫。


    卻聽趙昆吩咐道:“他是我朋友,別傷著他!”


    “諾。”


    乞丐應諾一聲,然後鬆開了手,退到一邊。


    周魁愣了愣,扭頭看了眼乞丐,又看了眼趙昆,茫然的問:“小趙,他是什麽人?”


    “我屬下。”


    “屬下?”


    周魁歪頭,追問道:“那你真的不是一般人?”


    “看你怎麽理解一般人,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趙昆笑了笑,然後環視眾人,朗聲道:“你們之中,應該有武家人,替我給武伯帶句話,若想救他弟弟,準備二十萬錢,來龍泉山贖人!”


    說完,從桌上跳下來,朝嬴政道:“走啦義父,收工了!”


    收工?


    嬴政嘴角一抽,不由有些好笑,現在他也看出來了,趙昆這家夥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來扛麻袋,而是來扛人。


    這個人,自然是武季。


    至於抓武季的目的,恐怕也不是單純的圖錢。


    想到這,嬴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趙昆走去。


    而趙昆則吩咐乞丐道:“將地上的人捆了,帶走。”


    “諾。”


    乞丐應諾一聲,立刻捆綁武季。


    而周魁則有些擔心的道:“小趙,這武家與葛縣令關係非淺,可不好惹……”


    “不好惹也惹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趙昆滿不在乎的說了一句,忽又想起什麽似的,囑咐道:“你那些同伴,有一兩個不像善類,當心點。”


    說完,便不再多說,轉頭望向走來的嬴政:“義父,咱們走吧。”


    嬴政“嗯”了一聲,然後朝周魁點頭示意,便跟著趙昆離開了碼頭。


    還沒等他們走遠,人群中忽然衝出一人,朝碼頭外跑去,顯然是去通風報信的。


    不過趙昆也不在意,他本來就打算讓人通知武家。


    目送趙昆幾人離開,那名高個青年走到周魁身邊,輕聲道:“小魁,你家親戚不簡單啊!”


    “不簡單又怎樣,得罪了武家,得罪了葛縣令,那該怎麽辦啊……”


    周魁苦澀的自責:“早知道他們會惹事,就不帶他們來的!”


    “魁哥,我看小趙胸有成竹,應該不會有事,說不定……”


    白皙青年話到此處,掃了一圈,發現沒人靠近,又壓低聲音道:“說不定武家會吃大虧!”


    “嗯?”


    周魁聞言一驚,滿臉愕然的看著白皙青年:“小白,此話何意?”


    “其實我也是猜的。”白皙青年撓了撓頭,然後望向趙昆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小趙帶武季離開的時候,特意讓人通知武家,那就說明他早有準備,既然早有準備,說明問題不大。”


    聽到這話,高個青年和周魁互相對視,皆是不語。


    片刻,周魁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打趣道:“小白聰明,難怪我大哥會看上你姐。”


    小白:“………”這兩者有什麽關係?


    就在小白鬱悶的時候,高個青年提醒道:“小趙得罪了武家,咱們跟他有些關聯,不易在這久留,先回去吧!”


    “好!”


    周魁點了點頭,囑咐道:“你們都當心點,別被捉住。”


    說完,徑直朝家的方向衝去。


    ………


    與此同時,黃崖洞。


    黃崖洞雖然聽起來像山洞,但實際上跟山洞沒什麽關係。


    主要是兩座山崖距離很近,由於地質變動,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穀口,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洞口。


    黃崖洞的左側山崖,四麵都是陡峭岩壁,易守難攻,而右側山崖與左側山崖,隻有一座懸空吊橋鏈接。


    黃崖洞的山賊,便是憑借天險,數次擊退來清勦的秦軍。


    此時,左側山崖的營寨裏,一群山賊正在吃喝玩樂。


    “大當家,咱們這山寨好吃好喝,要什麽有什麽,怎麽兄長和弟弟還不來享福?偏要跟那鳥縣令周璿!”一名喝得麵紅耳赤的大漢,朝主位上的中年抱怨道。


    主位上的中年還沒開口,側位上的光頭朝厲聲道:“阿虎,大當家的家事,不可胡說,吃你的酒肉!”


    “三當家,我就是想不通,那鳥縣令每年從武家貪享的財物,不計其數,咱們為何還縱容他?”


    說著,表情冷冽的道:“依我看,咱們何不找機會除掉他,占了這昔陽縣!”


    “占了昔陽縣?你怕是活膩了!”光頭鄙夷的道:“真當擊退了幾次圍勦,就不把大秦的軍隊放眼裏了?”


    “這……”


    壯漢被噎了一下,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坐在主位的中年掃了他們一眼,悠悠的道:“若時機成熟,占了昔陽縣,也不是不可能。”


    聽到這話,光頭一愣,疑惑的看向主位上的中年。


    “嗬嗬。”


    主位上的中年笑了笑,然後搖頭道:“某也就隨便說說,不用在意。”


    說著,拿起酒杯,朝光頭等人示意道:“來,大家一起喝,今晚不醉不罷休。”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舉杯。


    就在這時,廳外忽然衝進來一人。


    眾人轉頭望去,發現那人與主位上的中年很是相似,連忙招呼:“二當家!”


    “二哥,出事了!”


    那名被稱為“二當家”的中年,沒有理會眾人,而是焦急的朝主位上的中年訴說道:“我剛剛接到消息,四弟被人綁了!”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那名紅臉大漢頓著酒碗,喝聲道:“他奶奶的,從來都是咱們綁人,居然有人敢打咱們的主意!”


    “是啊,何人敢如此大膽,看我去砍了他!”


    “走,他娘的,砍了他!”


    說著,一個個彪形大漢,義憤填膺,就要拿刀砍人。


    眼見眾人喝得酩酊大醉,別說砍人,站都站不穩,坐在主位上的中年,頓時眉頭一皺,喝道:“夠了!”


    話音剛落,眾人不由打了個激靈,醉意都清醒了幾分,連忙回到座位。


    這中年可是個狠人,惹急了,別說自己人,連親兄弟都砍。


    看到眾人老實了,那主位上的中年,才麵帶寒霜的追問道:“具體什麽情況,先說清楚。”


    “剛才我在外麵練劍,山下的探子前來稟報,說大哥有急事找我們,我心下好奇,就問了幾句,才得知四弟被人綁了。”


    說話之人,正是武季的三哥,武叔。


    而坐在主位的中年,則是二哥武仲。


    卻聽武仲又道:“可知是何人綁了四弟?”


    “據說那人很麵生,但是武藝不凡。”


    “對方有幾人?”


    武仲:“帶走四弟的有三人,但那為首的少年似乎來頭不小,有五十個護衛!”


    “有五十個護衛?”


    武仲眼睛一瞪:“莫非是高官之子?”


    “聽家裏人說,那人是去碼頭幫工的,後來不知怎麽的,與弟妹起了爭執,四弟帶人去理論,便被他們擒住,索要二十萬贖金。”


    “一開口就要二十萬贖金?”


    武仲眯了眯眼,沉沉的道:“看來,這人是有備而來!”


    “二哥的意思是?”武叔疑惑的追問。


    武仲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追問:“大哥的意思是什麽?”


    “大哥想讓我們回去,一起商量解決之法!”武叔皺眉道。


    “回去?”


    武仲聞言,冷笑一聲:“大哥還真異想天開,就咱們這身份,回去怕是凶多吉少!”


    “那四弟的事,該如何處理?”


    “先靜觀其變!”


    武仲麵無表情的道:“若是他們求財,隻要錢沒準備好,他們便不會對四弟下手。”


    “若是不求財呢?”武叔追問。


    武仲摸了摸胡須,沉吟道:“若是不求財……那倒是可以合作合作。”


    “嗯?”


    武叔瞳孔一縮,似乎沒反應過來。


    卻聽武仲擺手道:“好了,四弟的事,我會處理,你先派人知會大哥,告訴他,官不用報,錢慢點湊。”


    說著,忽又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另外,派人去龍泉山,就說我想見見他們。”


    “二哥這是何意?”武叔腦子有點沒轉過彎來,怔怔的看著武仲。


    武仲掃了眼座下,同樣迷茫的眾人,無奈的解釋道:“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綁人,不是豪傑,就是蠢貨。”


    “若是蠢貨,那就是自取滅亡,若是豪傑,必有所圖!”


    說著,一臉玩味的道:“蠢貨才會隻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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