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昆要造反的事,王家父子心知肚明,如今出了這種狀況,父子倆的心思自然活絡了。


    嬴政老了,這一點必須要承認。


    若真出了什麽不測,大秦的天說變就變。


    隻不過王賁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大秦真的變天了,這些人究竟是受誰指使的。


    是扶蘇,還是胡亥,又或者別的什麽人......


    喝了一杯烈酒,王賁咂著嘴說道:“趙昆那小子救了老夫,老夫這條命,算是他的,蒙恬與老夫不同,他一門心思放在扶蘇身上;


    扶蘇的性格也就那樣,老夫不評價他,但蒙恬的性格,老夫了解他,他不會這麽做。”


    “嗯?”


    王離愣了一下,試探著問道:“爹的意思是,陛下身邊人出了問題?”


    “除了扶蘇,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便是趙昆與胡亥.....”


    說著,扭頭望向王離,正色道:“老夫知道你與趙昆關係好,但老夫得提醒你,王家世代忠於大秦,若趙昆在,咱們支持他,若趙昆不在,無論誰繼位,咱們不能亂國!”


    “爹,你就放心吧,孩兒知道分寸!”


    王離鄭重點頭,然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


    第二日清晨,王離帶著十幾名親兵,從狄道城門策馬而出。


    至於那些宣旨文官,則緊隨其後。


    一行隊伍沿著官道一路向南,朝著甘泉宮飛速挺進。


    從狄道出發一上午左右,一行隊伍已經趕了上百裏路程。


    王離麾下的親軍自然對這種急行軍再習慣不過了,但一直跟著王離的幾位文官,明顯有些受不了。


    在路過武山一小鎮的時候,那名為首的文官,連忙跑來知會王離:“頻陽侯,咱們跑了一百多裏了,您看要不要歇歇?”


    “歇什麽?”


    王離騎在馬上,俯視著對方,冷笑道:“你們不是說陛下著急本侯稟報軍情嗎?怎麽才一上午的路程,就受不了了?”


    “這.....”


    “這什麽?按照這進度,什麽時候才能到甘泉宮麵見陛下?”


    那名為首的文官一邊指著遠處揉腰的幾名同僚,一邊苦著臉說:“頻陽侯,在下知道不能耽擱行程,但在下的同僚,死活都不走了啊!”


    說著,掃視王離的親衛,感慨道:“我們不比軍中的猛士,受不了急行軍啊!”


    “那陛下的旨意怎麽辦?”王離心中有些好笑,嘴上卻淡淡的問道。


    “陛下雖著急,但這麽下去,人都要累死,咱們隻休息一會,休息一會馬上趕路,您看如何?”


    “若陛下怪罪,你們能幫本侯解釋,本侯倒是無所謂......”


    那名為首的文官聽到王離的話,心中大喜,嘴上卻誠懇的道:“頻陽侯放心,我們一定如實稟報陛下!”


    “既然如此,那就歇息一會吧!”


    王離嘴角微微上揚,並沒有多言,隻是扭頭朝身後的親軍點了點頭。


    有王離點頭,十幾名親軍這才翻身下馬。


    三人負責警戒,三人負責照料戰馬,其餘人則守護在王離身邊,保護他安全。


    正巧路邊有一處小攤。


    看樣子似乎是驛站。


    秦國在統一前後,修建了不少直道,馳道,主要用於快速出兵,快速聯絡邊關。


    像九原郡,遼東郡,又或是嶺南、九江這些邊陲地方,都有馳道連通。


    而馳道每隔百裏,都會設有一處驛站。


    這種驛站的作用,一個是方便送信的士兵休息,一個是維護馳道通順。


    一行人來到驛站休息,驛站中的人不多,隻有四五人的樣子。


    “幾位,打哪來,從哪去啊?”


    就在王離等人走進門檻的刹那,一位身材幹瘦的老者,笑吟吟的走了上來。


    在秦國,分辨軍士爵位,主要從鎧甲上的裝飾查看。


    爵位越高,帶的裝飾便越精美。


    王離身上雖然沒帶裝飾,但一身華麗鎧甲,一看就不是普通軍士。


    眼見老者搭訕,王離麵無表情的擺了擺手:“奉承的話就別說了,備上食物,我們吃好了,還要趕路!”


    “是是是!”


    老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笑容滿麵的道:“幾位將軍裏麵請,在下乃這座驛站的驛丞,但有需要,盡管吩咐!”


    說完,轉身前去準備食物。


    而這時,王離親軍很自覺的把守在門口。


    一旁正在休息的信使,見到王離親軍這等做派,不由好心提醒道:“幾位上官,這裏是我秦國的屬地,沒有匪徒襲擾,幾位上官不用擔心!”


    聽到這話,王離親軍目不斜視,根本沒搭理他的意思。


    而跟在王離身邊的軍務司馬,掃視驛站裏的軍士,冷冷道:“準備上好的草料,送到驛站外,其他不同你們幫忙!”


    “這......”


    驛站裏的軍士屬於驛丞的下吏,見驛丞都對他們客客氣氣,自然不敢辯解,遲疑了一瞬,便老實前去準備草料。


    沒過多久,驛丞便端著食物,來到王離等人身前。


    此時,那幾名文官坐在王離對麵,正上下倒騰的揉著腰。


    而王離則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


    “將軍,您要的酒菜,已經準備好了!”驛丞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然後將食物分別放在王離和幾個文官桌上。


    王離睜開眼睛,端詳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發現居然是羊肉湯,不由心頭一動。


    此刻,那名驛丞熱情的介紹道:“將軍,您嚐嚐,這是邊地那邊弄來的牧羊,那是老朽親自釀製的美酒,雖說不是什麽上等佳釀,但別有一番風味!”


    說著,弓著身子,打開封存酒壇的泥封。


    泥封打開之後,一股酒香頓時彌漫整個驛站大廳。


    王離好酒,聞到這酒香,便知道這酒不錯。


    隻見他輕嗅了下鼻子,笑著點頭道:“能在這小小驛站,品嚐到如此別有一番風味的酒,倒是難得!”


    “將軍見多識廣,能得將軍誇讚,老朽心滿意足!”


    驛丞說著,恭敬的給王離倒了一碗酒。


    然而,王離卻沒喝那碗酒,也沒吃那鍋肉,隻是笑著朝驛丞道:“驛丞辛苦了。”


    “將軍說哪裏話,這都是老朽應該的!”驛丞連忙搖頭。


    “嗯,確實是應該的!”


    王離笑著點頭,然後饒有趣味的道:“這牧羊的肉質十分緊實,不燉煮久一點,很難下口,驛丞這羊肉煮得剛剛好,若是早來一點,或是晚來一點,怕是很難品嚐到此等美味!”


    “嗬嗬,將軍一看就是懂吃的人物!”


    “本將軍不僅懂吃,還懂人,驛丞掐著本將軍的行程煮羊肉,當真辛苦!”


    嗡——


    話音剛落,整個驛站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驛丞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王離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遲疑了片刻,驛丞硬著頭皮道:“將軍說笑了,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此事純屬巧合,還望將軍不要生疑.....”


    “如果將軍實在懷疑老朽,老朽立刻撤下這桌酒食,給您置辦新的!”


    說著,便準備將酒食收起來。


    “慢著!”


    王離見驛丞收拾,當即低喝一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飛快抓住驛丞形若幹枯的手掌。


    “啊?”


    驛丞嚇了一跳,連忙想要抽出手掌,然而王離的力量大得出奇,直接將他的手掌翻轉,隻見一層厚厚的老繭,布滿虎口。


    虎口有老繭,說明此人常年手握兵器。


    雖然驛站小吏,也有軍士擔任,但這麽厚的老繭,絕對是勤加練習的結果。


    一位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軍士,為何勤加練習兵刃?


    就在王離疑惑不解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暴喝:“此處不許閑雜人等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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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王離皺眉,旋即扭頭望去。


    卻見一對蓬頭垢麵的母子,跪在門口,泣聲哀求道:“上官行行好吧,我們母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給一口吃的吧,什麽都行!”


    “此處不許閑雜人等入內!”


    守門親軍麵無表情的重複剛才的話。


    被王離鉗製住的驛丞,眼珠子一轉,連忙朝王離道:“將軍,您若不吃這桌上的酒菜,老朽就送予那對母子!”


    說著,似歎息似憐憫的補充道:“去年大月氏殺入隴西郡,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像這對母子一樣流離失所的難民,老朽見得多了,能幫一點是一點!”


    聽到這話,王離眉頭微蹙,然後鬆開驛丞的手,朝他甩了下頭,


    驛丞活動了一下手腕,連忙朝王離躬身行禮,緊接著拿起桌上的酒菜,走向門口那對母子。


    然而,正當他準備將酒菜遞給那對母子的時候,一旁的幾個文官頓時有些不滿,其中那名為首的文官,低喝道:“大膽!汝竟敢將我們的酒菜給外人!”


    “嗯?”


    驛丞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


    這時,卻聽對方又道:“趕緊拿過來,我們都不夠吃,還給他們,真當我們身上的官服白穿?”


    “這....”


    驛丞動作一頓,略帶為難的望向王離。


    王離掃了幾名文官一眼,麵無表情的道:“本將桌上的酒菜,爾等有權利分配?”


    “你——”


    文官們聽到王離的話,個個氣得麵紅耳赤。


    王離見驛丞躊躇不動,當即站起身,接過他手中的酒菜,走到門口,遞給那對母子:“天氣寒冷,喝點酒可以禦寒,羊肉趁熱吃,當心燙著!”


    “謝....謝謝將軍!”跪在地上的婦女連連磕頭答謝。


    王離一邊將酒菜遞給婦女的兒子,一邊伸手拉婦女起來。


    婦女的兒子想接過王離手中的酒菜,正在這時,王離猛地睜大眼睛,腰間的佩劍唰的一下,拔出劍鞘!


    雪亮的刀鋒在同一時刻,直接斬向小男孩。


    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可有兩個人卻沒有絲毫驚慌。


    這兩個人分別是驛站的驛丞,以及那名為首的文官。


    見到王離拔刀,所有的親衛也瞬間拔刀。


    “嗬嗬嗬......”


    一陣輕笑的聲音過後,那個婦女帶著那位小男孩,快速後退,輕鬆躲過了王離的斬擊。


    與此同時,王離的親衛猛地竄出驛站,直奔那對‘母子’。


    可是.....


    正當他們奔出驛站的瞬間,那位驛丞順勢掏出匕首,直刺王離後背。


    “放肆!”


    王離大喝一聲,當即回轉手中的鋼刀。


    噗嗤!


    驛丞剛衝到一半,就被鋼刀劈開了肚子。


    隻見紅的綠的黃的,散落一地。


    然而,王離沒心思關心地上的汙穢,因為在他劈斬驛丞的時候,眼角餘光已經發現了埋伏在驛站角落的刺客!


    “唰唰唰——”


    “叮叮叮——”


    無數箭矢朝王離襲來,王離一邊揮舞鋼刀防禦,一邊退到桌案。


    就在這時,驛站外衝進幾名攜帶弓弩的親衛,朗聲大吼:“保護將軍!”


    吼完,立刻扣動扳機,對著驛站內的刺客,猛烈射擊。


    而王離則將目光落在幾位文官身上。


    “留著他們,別讓他們死了,本將沒事!”


    “諾!”


    幾名親衛應諾一聲,連忙將弓弩對準靠近幾名文官的刺客。


    沒過多久,驛站內的刺客,便被王離親軍殺得節節敗退。


    反觀驛站外的‘母子’,她們已經卸下了偽裝,一身穿得緊致得體的暗紅皮夾,一柄鋒利無比的青銅長劍,再搭上火辣的身材,依舊姣好的麵容,若趙昆在這裏,肯定能一眼認出她。


    沒錯,她就是李星緣。


    而那名小男孩,其實也不是真正的小孩,而是一名侏儒,他的手中同樣握著一柄利劍。


    “咯咯~”


    李星緣輕笑一聲,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王離:“好個警覺的小子,沒想到準備得如此周詳,竟被你一眼識破了!”


    說著,饒有趣味的嬉笑道:“看來,比起黎安君,頻陽侯倒是名不虛傳啊!”


    “嗯?”


    王離眉頭微皺,似乎沒想到這女刺客竟然認識趙昆。


    卻見他遲疑了一瞬,冷聲追問:“你是何人?”


    “這還用問麽?”


    李星緣莞爾一笑:“當然是殺你的人啊!”


    “你我無冤無仇,為何殺我?”王離眯眼。


    “無冤無仇就不能殺麽?”


    李星緣有些好笑的道:“那黎安君也與我無冤無仇,我不照樣殺他!”


    “什麽!?”


    王離聽到李星緣的話,不由瞳孔一縮,猛地喝道:“你把黎安君怎麽了?”


    “想知道,自己去下麵問他吧!”


    李星緣冷笑出聲,手中劍光一閃,直刺王離。


    王離麵色一沉,當即揮舞手中的鋼刀,猛地衝出驛站。


    而這時,那名侏儒也跟王離的親軍陷入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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