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的鐵騎掠過樹林,迅速席卷陰密城外的營寨。


    數百名騎手呼嘯一聲,扔出手中的鐵鏈,套住營寨的柵欄,然後催馬斜拉一角,頓時將營寨外圍的柵欄,扯得幹幹淨淨,露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殺啊——”


    上千名手持火把的士卒,猶如洪流一般湧進營寨,“嗖嗖嗖....”的不管不顧,直接將手中的火把扔進營寨。


    隻是片刻,整個營寨便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火光中,很多楚軍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烈火包圍,尖叫著衝出帳篷。


    然而,還沒等他們慶幸自己活著,一支支作為補刀用的箭矢,刹那射穿了他們的身體,使他們劫後餘生的笑容,定格當場.....


    與此同時,營寨深處,沒被火勢蔓延的區域,一名名士兵正在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正當準備找個地上撒泡尿的時候,猛然看見前方火光衝天。


    起初,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的揉搓眼睛,可看到一群身穿黑甲的騎士正在瘋狂殺戮,不由渾身激靈。


    “媽呀——!”


    “敵襲!敵人來了!”


    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的楚軍,下意識呐喊一聲,然後拔腿就跑。


    這一跑,縱使有心迎敵的猛士,也被衝得七零八落。


    吳廣接到趙昆密信,第一時間關注鍾離昧動向,當探查到鍾離昧沒有直接攻打隴西,便主動殺向敵營。


    雖然他這支軍隊也是農民軍,但得到隴西兵工廠的支持,軍備一點也不比楚軍差,因此一路殺來,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隻見吳廣軍衝殺之處,屍橫遍野,人頭滾滾。


    正殺得興起時,一名都尉策馬前來:“將軍,不要戀戰,依計行事,拿下這座營寨!”


    吳廣聞言,當即朝前方呐喊:“葛嬰,你帶人直搗中軍營帳,我去攻打陰密!”


    “好!”


    亂軍之中,一名身材魁梧,身披銀甲的將領沉聲應了一句,便直接下令:“兄弟們,跟我來!”


    隨著他的命令下達,身後將士立刻以他為箭頭,猛烈的刺向中軍營帳。


    與此同時,陰密城內。


    一陣急促的鼓聲,刺破了黑夜的寂靜,使得整個陰密城仿佛水開了一般。


    “怎麽回事?”


    “是誰在擊鼓?!”


    在縣府正睡得酣暢淋漓的將領,渾渾噩噩的穿上褲子,衝出房間。


    他們光著身子,提著武器,環顧四周,一邊辨別鼓聲,一邊尋找敵人。


    忽然,欒布提劍衝來,朗聲呐喊:“鍾將軍!鍾將軍人在何處?”


    “鍾....鍾將軍還在屋子裏睡覺!”一名陰密將領茫然的答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睡覺,快領我去叫醒他!”


    欒布聞言,頓時氣急,但眼下不是發火的時候,便徑直衝進鍾離昧房間。


    “鍾將軍!快醒醒,大事不好了,敵軍襲營了!”


    欒布一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鍾離昧,當即呐喊。


    鍾離昧猛然驚醒,頭昏腦脹的掃了一圈,發現屋子裏占滿了人,不由擺手;“本將不喝了,你們自己玩吧!”


    說完,又要躺下呼呼大睡。


    “鍾將軍!”


    欒布氣得眼冒金星,二話不說的拉起鍾離昧:“快別睡了,敵軍殺來了!”


    “敵軍殺來了?”


    聽到欒布的話,鍾離昧瞬間清醒,當即追問:“何方敵襲?”


    “末將不知,但來人不少,目前已經殺破城外營寨,正朝陰密縣城進攻!”


    “他娘的,老子還沒開打,倒被人先打了!”


    鍾離昧暴跳如雷,拔出佩劍,大喝道:“來人,傳我將令,全軍出城迎敵!”


    欒布聞言,嚇了一跳,連忙阻止道:“鍾將軍不可!”


    “嗯?”


    鍾離昧皺眉:“為何不可?”


    “稟將軍,目前敵我勢力不明,貿然出城,恐中敵人誘敵之計!”


    “什麽敵我勢力不明,別人都打上門來了,你卻龜縮在城中,豈是大丈夫所為?”


    欒布苦笑一聲,反問道:“將軍,您前腳剛至陰密,敵人後腳便攻城,這其中大有蹊蹺,若敵軍勢力遠勝吾等,何必趁夜攻城?”


    “這.....”


    鍾離昧略微思忖,好像覺得有點道理,便撓頭追問:“那依欒將軍之策,該如何應對?”


    “末將以為.....”


    欒布想了想,道:“先固守陰密縣城,靜觀其變,反正城外的營寨也是虛營,並沒多少兵馬!”


    “既然如此,那就依欒將軍之策,固守縣城!”


    鍾離昧說著,再次朝眾將下令:“傳我將令,不許任何人出城,違令者斬!”


    “諾!”


    眾將應諾一聲,齊齊退出了房間。


    很快,鍾離昧與欒布便站上了陰密城頭,朝遠處張望。


    隻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了激烈的廝殺聲,其中還伴隨著陣陣怒吼與人臨死前的慘叫。


    “是子魚那隊人!”


    欒布心中大驚。


    當鍾離昧定下暫歇時日的命令後,欒布便讓子魚帶人摸清隴縣的情況,準備潛入隴縣,隨時裏應外合,可不知怎麽的,子魚竟帶人回來了,而且還是這種情況下回來。


    莫非隴縣有變?


    來犯的這群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欒布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鍾離昧突然開口:“子魚正朝城門方向趕來,快打開城門!”


    “不可!”


    欒布搖頭道:“現在依舊敵我不明,不能貿然打開城門!”


    “什麽敵我不明,子魚是自己人!”鍾離昧瞪大眼睛道。


    “末將知道子魚是自己人,但子魚後麵有追兵,萬一被追兵趁勢攻入城中,該如何是好?”


    “區區賊兵,難道某還怕了不成?”


    眼見欒布畏畏縮縮,鍾離昧頓時有些不樂意。


    雖然欒布是陰密守將,但鍾離昧的級別明顯比他高,所以掙紮了片刻,他又折中的道:“將軍別急,且等子魚靠近些,咱們問明情況再說,如何?”


    “哼!”


    鍾離昧不滿的哼了一聲,旋即擺手道:“就再依你之言!”


    “將軍明察!”


    欒布拱手一禮,然後重新抬頭張望。


    很快,子魚帶著一隊人馬來到城門外,朝城頭呐喊:“鍾離昧將軍,欒布將軍,速開城門,末將有緊急軍情稟報!”


    “聽到沒,有緊急軍情,快快打開城門!”鍾離昧聞言,急忙朝欒布催促。


    欒布不慌不忙的看了子魚一眼,然後又抬頭望向鍾離昧:“鍾將軍,目下不過百步,以你我的耳力,足可以聽清楚,不妨在這裏問他?”


    “你.....”


    鍾離昧心中那個氣啊,咬牙切齒的蹦出兩個字:“你問!”


    “好!”


    欒布點頭,當即朝城下的子魚追問;“子魚,外麵什麽情況,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欒布將軍,吾等在回來途中,剛好遇到襲營的山賊,特來通知你們!”子魚騎在馬上,朝欒布仰頭拱手。


    欒布微微一愣:“山賊?你說襲營的是山賊?”


    “對!在歸來的途中,末將誅殺了幾名山賊,從他們口中得知,他們來自靈台黑河!”


    “靈台黑河的山賊?他們為何襲擊我軍營寨?”


    子魚搖頭道:“末將不知!”


    “那他們現在何處?”欒布皺眉追問。


    “在.....將軍小心!”


    原本準備回答的子魚,沉聲喊了一句,隻見一支冷箭突兀射向欒布。


    欒布心頭大驚,急忙閃避,好在子魚提醒及時,沒能讓箭矢射中腦袋,隻射中了肩胛。


    “哈哈哈——”


    還沒等鍾離昧二人回過神來,城下忽然響起一道爽朗的笑聲。


    “保護將軍!保護將軍!”


    眼見欒布受傷,城上的守軍大驚失色,急忙組建盾陣,擋在欒布身前。


    而鍾離昧則迅速來到欒布身邊,驚聲追問:“欒布將軍,你沒事吧?”


    在詢問時,他忍不住透過盾牌縫隙,朝下方張望,隻見大隊人馬,打著火把朝城門方向走來。


    但對方似乎不著急攻城,行動非常緩慢。


    就在鍾離昧大感疑惑之際,強忍住劇痛的欒布,一邊打量所中之箭,一邊提醒道:“鍾將軍,此箭矢絕非山賊擁有之物,我看那子魚有問題,不可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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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才不是救了你嗎?”鍾離昧有些不解的反問:“你為何還懷疑他?”


    “當此之時,防人之心不可無,縱使他好言提醒,但也是他將敵人引來的!”欒布正色道。


    “這.....”


    鍾離昧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且讓我探聽虛實,你先去養傷,這裏交給我!“


    “不可!”


    欒布聽到鍾離昧的話,直接拒絕道:“區區小傷,不足掛齒,鍾將軍不用替我擔心!”


    說完,猛地拔出箭矢。


    “噗——”


    隻見欒布剛拔出箭矢,一道血柱猛然噴出,射了鍾離昧一臉。


    尼瑪!


    臥槽你大爺!


    鍾離昧抹了把血,剛想喝斥欒布,豈料欒布竟暈了過去,想必是剛才強行裝逼,自食了惡果。


    “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兒!”鍾離昧苦笑一聲。


    他本以為欒布事事謹慎,應該有點東西,沒想到他腦袋一熱,比自己還頭鐵。


    心中歎了口氣,鍾離昧朝身後的陰密將領道;“你們幾個抬欒布將軍下去,找醫者處理傷口,這裏交給本將!”


    “可是.....”


    一名陰密將領有些猶豫的道:“欒布將軍交代我們要協助您.....”


    “好了!廢什麽話,讓你們下去就下去!”


    “諾!吾等遵命!”


    幾個陰密副將,鍾離昧自然不會像對欒布那樣對他們。


    所以他們見鍾離昧發火,也不敢多言,徑自抬著欒布下了城牆。


    等城牆上隻有鍾離昧和幾個麾下時,鍾離昧抬手撥開身前的盾牌,朝下張望,此刻,那群山賊已經來到了城前列陣。


    “子魚,某問你,你是不是敵軍派來的奸細?”鍾離昧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直接朝子魚詢問。


    子魚微微一愣,旋即似笑非笑的道:“你覺得呢?”


    “哼!我覺得你就是!”


    “那.....恭喜你答對了!”


    “嗯?”


    聽到子魚的話,鍾離昧明顯一愣,似乎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怎麽回事,他怎麽直接承認了?


    要是這麽簡單就承認,那剛才欒布的疑神疑鬼是為何?


    似乎看穿了鍾離昧的心思,子魚麵露歉意的道:“對不起啊鍾將軍,我不該騙你,你的策略實在有些愚鈍,貽誤戰機,我卻百般恭維你,現在傷了你的自尊,我向你道歉!”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哄笑一片。


    特別是城牆上的陰密守軍,笑得前仰後翻。


    雖然他們也沒想到子魚真是敵軍派來的奸細,但真的快要被子魚的話笑死了。


    然而,鍾離昧卻臉色陡變,眼裏充滿怒火,很想給子魚一刀,但想到自己離他有點遠,便強忍住怒火,冷冷道:“我看你就是找死,等會別讓我捉住你,否則我會讓你死無全屍!”


    子魚聞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龜縮在城裏,怎麽讓我死無全屍,有本事出城一戰,讓我看看你這項羽大將,是否言過其實!”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想引我出城,做夢!”


    鍾離昧自作聰明的冷笑一聲,然後朝子魚挑釁道:“有本事你就來攻城!”


    “既然鍾將軍不願出城迎戰,那某隻好主動攻城了!”


    子魚聳了聳肩,當即揮手:“全軍準備,攻城!”


    這家夥竟然來真的?


    他真的下令攻城?


    眼見子魚身後的軍隊猛地衝向城牆,鍾離昧滿臉的不可思議,而這時,一旁的副將連忙朝他提醒:“將軍,別發愣了!快下令迎敵啊!”


    “哦哦好,不要慌,不要慌,傳我將令,趕快迎敵——!”


    鍾離昧又驚又怒道:“他媽的,快放箭啊!”


    隨著命令傳達,城牆上的守軍紛紛拿起弓箭,朝城下射擊。


    然而,因為他們反應慢了半拍,不少敵軍已經衝到牆邊,開始搭設雲梯,攀爬攻城。


    “將軍,敵軍人數眾多,光靠這點守軍,怕是攔不住他們,不如讓我們的人出城迎戰吧?”一名副將揮劍砍落爬上城牆的敵軍,朝鍾離昧問道。


    “此時出城,不是中了敵人的奸計嗎?”鍾離昧瞥了眼副將,有些猶豫的反問。


    “可我軍多為騎兵,若留在城中也毫無用處,不如放手一博,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而且,我觀下方騎兵甚少,很難阻擋我軍衝鋒!”


    聽到這話,鍾離昧下意識抬頭張望,果然發現下方大部分是騎兵,於是沉吟片刻,斷然道:“你們且留在這裏禦敵,我親率騎兵從後方迂回包抄他們,定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吾等遵命,願將軍旗開得勝!”


    “好!且讓本將去去就回!”


    說完,鍾離昧徑直衝下城牆,朝城門後方的騎兵營衝去。


    而與此同時,城下的子魚,嘴角微微上揚,笑嗬嗬道:“鍾將軍還是那麽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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