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嬴政的新任務,趙昆最近一直在秦王府老老實實。</p>


    中秋節之後,迎來了一陣酷熱,俗稱曬‘秋老虎’。</p>


    為了緩解室內的溫度,新建的冰塊隔層,以及冰鑒,正好用上了。</p>


    往年間,還要冬天去河裏采集冰塊,放在冰窖,留作夏天用。</p>


    如今卻不怎麽需要了。</p>


    不得不說,古代貴族的生活就是腐敗,雖然沒有空調可以用,但硝石製冰卻極大的滿足了貴族的奢侈。</p>


    可再奢侈的生活,不能安逸享受,也是百搭。</p>


    比如此時的趙昆,根本沒心情享受,反而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p>


    “其他問題還好解決,可人工授粉就有些難辦了.....”</p>


    趙昆趴在地上,四周散亂著一大堆寫寫畫畫的廢紙,嘴裏滴滴咕咕道:“總不能讓人拿一把小刷子,把花粉弄下來授粉吧.....”</p>


    “真要這樣做的話,恐怕光實驗用的兩畝地,都要弄到明年去了....”</p>


    “公子,地上寒氣重,要不您歇會兒,吃點東西?”</p>


    作為陪伴趙昆左右的女秘書兼生活管家,桃花的日常工作就是喂食與跑腿。</p>


    抓蚊子的工作偶爾會做,但趙昆廢寢忘食的時候,她還是要製止的。</p>


    “不怎麽想吃。”</p>


    趙昆聽到桃花的聲音,抬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p>


    “不想吃也可以,但能不能別抓頭發了。”桃花放下果盤,跪坐在地上,擔憂道:“公子今天早上梳洗的時候,掉了很多頭發,比奴婢以前跟春曉她們打架掉得還多。”</p>


    “胡說八道,本公子才二十歲哪有那麽容易禿頭。”</p>


    “可是奴婢覺得,公子再這麽抓下去,會提前禿頭。”桃花說著,拿起盤子中的桑椹塞進趙昆嘴裏:“還吃桑椹吧,至少不會禿。”</p>


    “有道理。”趙昆吧啦吧啦嘴,然後伸手抓了一把桑椹扔嘴裏,繼續用功。</p>


    桃花見他不再作踐自己,便功成身退般,替她扇風抓蚊子。</p>


    然而,還沒等趙昆用功多久,門外就傳來一陣稟報聲,說有客人來了。</p>


    桃花見趙昆正在專心致誌,所以自顧自跑出去問明情況,等回來的時候才告訴趙昆:“公子,有位叫王雪的姑娘找你!”</p>


    “王雪?”</p>


    趙昆吃著桑椹愣了愣,道:“她怎麽來了?”</p>


    “不知道,公子認識她?”</p>


    “社會上的事少打聽。”</p>


    “哦。”</p>


    “哦個屁。”</p>


    趙昆白了眼桃花,心中在想,王雪又找自己幹嘛?</p>


    如果說上次隻是證明她的能力,所以才動用奇門遁甲,使霧氣遮蔽了秦王府,那今天來找自己,又是幹嘛?</p>


    難道真喜歡上了自己?</p>


    堂堂鬼穀子之女居然好這一口,喜歡有婦之夫?簡直讓人跌破眼鏡!</p>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既然來了,自己不去見她,怕是說不過去。</p>


    而且再像上次那樣搞,這秦王府怕是不得安寧了。</p>


    想了想,趙昆便讓桃花為自己穿衣打扮,再去會一會這個鬼穀子之女。</p>


    等待趙昆的時間,王雪並沒有去偏廳,而是站在院中,望著從未見過的葡萄架,直到聽到趙昆出來的動靜,才轉過身看著趙昆。</p>


    “你怎麽又來了?”趙昆羊裝不耐煩的問道。</p>


    王雪眉眼含笑的上前,朝趙昆行禮道:“小女見過公子。”</p>


    “怎麽每次都帶著麵巾,是怕嚇著我,還是見不得人?”趙昆疑惑的道。</p>


    “公子若想看小女的容顏,小女這就取下麵巾,不過,我父親曾說過,看過我容顏的人會娶我,不知公子.....”</p>


    “算了,你還是帶上吧,我無福消受!”</p>


    還沒等王雪把話說完,趙昆立刻抬手拒絕。</p>


    王雪眼含笑意,卻也沒摘掉麵巾,隻是眨著好看的眼睛,打量趙昆道:“多日不見,公子神采依舊!”</p>


    “比起在上次,你也更光彩照人。”</p>


    趙昆這話倒不是恭維王雪,而是現在的王雪跟之前的王雪,看起來判若兩人。</p>


    盡管依舊看不見臉,但身上的氣質卻展現得淋漓盡致。</p>


    上次在內史騰家的球場觀看比賽,王雪穿的是白色曲裙,算是正式場合的嚴肅著裝。今日穿的額額卻是粉色紗裙,看上去青春很多。</p>


    若不是知道她的年齡,趙昆會以為她跟王雅年紀相彷。</p>


    “聽說公子最近在府裏閉門用功?”</p>


    “有這麽回事。”</p>


    “這次冒昧到訪,不知可有不便之處?”</p>


    王雪不好意思的道:“上次之事,確實有些魯莽了,這次專門來跟公子表達歉意。”</p>


    事情發生了也就發生了,趙昆倒沒在意,反正哪裏都可以拉關注度,他的關注度已經很高了。</p>


    也不用在乎秦王府被霧氣籠罩之事。</p>


    隻是王雪表達的歉意,讓趙昆覺得有些好奇,於是問:“你準備如何表達歉意?”</p>


    “聽說公子正在網絡百家人才,小女之父頗有些名氣,若公子感興趣,小女倒是能為公子引薦一些人才。”</p>


    “哦?還有這種好事?”</p>


    “那....”王雪拉了個長音:“不知公子可願跟小女前去?”</p>


    “當然!”趙昆其實也不想繼續在府裏抓頭發了,便笑著答道:“正好天氣悶熱,出去走走也好。”</p>


    “那就走吧。”</p>


    “好。”</p>


    兩人出了秦王府大門,來到外麵。</p>


    這個時候王雪才發現,趙昆除了帶著幾個英武侍衛外,還有不少隨身侍女,跟在馬車左右。</p>


    太子出行的排場,不可謂不大。</p>


    王雪禁不住露出詫異的表情。</p>


    趙昆發現了異樣,歪頭問:“怎麽了?”</p>


    王雪無奈的指著馬車左右,道:“百家之人難免有恃才傲物之輩,見了這些,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隻怕我們想跟他們交流,也沒人敢搭話。”</p>


    “這.....”</p>


    趙昆遲疑了一下,有些尷尬的道:“是我大意了,這些人跟在身邊,確實影響不好。多謝王姑娘提醒!”</p>


    說完,他便吩咐了幾句,讓侍女都走了,隻留下幾個侍衛跟著。</p>


    “這樣就好多了。”王雪吸了口氣,笑著道:“出發吧。”</p>


    “恩。”趙昆應了一聲,踏上了馬車。</p>


    ........</p>


    與此同時,鹹陽城獅子樓頂層。</p>


    一群老頭小青年正在把酒言歡,討論最近一段時間的辯論賽,以及橄欖球賽事。</p>


    在這群老頭小青年之中,不乏一些朝中官吏。</p>


    比如張良,陳平,以及蒙毅這樣的重臣。</p>


    此時,一名儒家老頭正在高談闊論:“秦王有言在先,博士宮找人,一切以百家學子為主,我等最近爭論之事,無非就是誰主誰輔,可爭論到此,也沒結果。”</p>


    “對啊,幾位大人都是朝中重臣,難道視秦王之言為無物嗎?”另一名法家學子附和道。</p>


    現在儒法兩家,算是開了新的爭端,進入了白熱化階段。</p>


    當初李斯在的時候,法家將儒家按在地上摩擦,如今李斯已不在,儒家自然也想嚐試一下把法家按在地上摩擦的滋味。</p>


    但法家肯定不幹啊!</p>


    所以兩家又掐了起來。</p>


    儒家說法家不懂禮數,正因為法家李斯亂政,大秦才走了一遭彎路,如今再走新路,肯定不能用法家。</p>


    可法家撇得很幹淨,說李斯數典忘祖跟他們沒關係,他們才是大秦的中流砥柱。</p>


    畢竟,現在的大秦依然是以法治國。</p>


    在這種環境下,所有人的主觀意願,肯定是偏向法家多一些。</p>


    如果公平競爭的話,法家一點也不懼。</p>


    就目前來看,法家依然是大秦最實用的學術,所以位列科舉九科之一。</p>


    不過,相比做事一板一眼的法家,儒家更懂得變通。</p>


    從孔子開始,到後麵的孟子,荀子,儒家的思想一直在變革,從未停歇。</p>


    即使到現在,也有魯儒宣揚利益至上,其餘儒生為了在朝堂上尋得發展,大談統一思想。</p>


    也就是說,儒家在精神層次上,更為豐富,比法家更會忽悠人。</p>


    扶蘇的在儒家派係中,還是很有分量的。</p>


    特別是扶蘇監國以後,儒家看到了複興的希望,所以很多不出世的儒家學者,紛紛趕往鹹陽,希望搏殺出一條新路。</p>


    眼見儒法兩家又要吵起來,主持此次議會的張良和陳平,對視一眼,後者笑道:“秦王雖然讓諸位辯論,但學子們入博士宮,也關乎以後前途,怎能不慎重呢?”</p>


    “再加上,大秦科舉在即,新教材編撰工作,還要考學子們,新九科也定下了基調,每派都也涉及,倒也沒厚此薄彼。”</p>


    聽到這話,百家眾人麵麵相覷。</p>


    陳平也在這時開口道:“新九科出來後,便沒有主次之分,大家的學說,都一視同仁,何必被一時利欲迷了眼,鑄成終身大錯,徒留遺憾?”</p>


    “這.....”</p>


    眾人聽到陳平的話,陷入語塞。</p>


    蒙毅掃了一圈,接著說道:“今日召集爾等來,主要是為了明年的科舉考試。考試日期定在春分時節,出題的工作,秦王交給你們負責,不知你們有何想法?”</p>


    此話一出,眾人心頭大動。</p>


    之前他們爭論生源分配問題,以及誰在博士宮占主導的問題,說白了,主要目的還是這個。</p>


    科舉取士乃華夏大地從未有過的先例,哪怕是扶蘇,也沒有什麽好的建議。</p>


    唯一懂一點的趙昆,卻始終隱藏在暗處。</p>


    所以,具體如何執行,還要靠這些百家大老。</p>


    能混到一派大老的人物,智謀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p>


    可以說是大秦最頂尖的聰明人。</p>


    他們自然呢嗯想到,科舉取士一旦施行成功,往後多半會繼續推行,頂多細節方麵有調整。</p>


    而科舉取士麵對的朝政官吏,試題如何出,裏麵的道道太多了。</p>


    比如,現在的秦國依舊以法為尊,九科也列了秦律,出法家題,肯定也是必然的,但法家題占主導也不行,所以其餘幾科都要涉及百家學說。</p>


    </p>


    否則以後以法家治國,又走了老路,大家都白忙活一場。</p>


    稍微思量,百家大老們的臉色頓時陰晴不定。</p>


    張良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又笑嗬嗬道;“秦王曾言,百家乃大秦的文化精粹,凡是有益大秦發展的學說,缺一不可,大秦現在以法治國,以後便是如此嗎?”</p>


    聽到這話,所有人為之一震。</p>


    如今,法家沒了李斯那樣的代表人物,可以說群龍無首。</p>


    百家趁此機會崛起,也未嚐不可。</p>


    但是,不要忘了,以什麽學說治國,全都在帝王的一念之間。</p>


    在帝王眼中,學說隻不過是一個工具,用順手了可以繼續用,用不順手,換一個也可以。</p>


    強如‘商鞅’這樣的大人物,不也因為政策太過激烈,導致五馬分屍嗎?</p>


    國策這種事,實際上是沒有道理可言的。</p>


    作為學派大老,自然可以揮斥方裘,指點江山,任何帝王對於這種事,實際上都有一定程度的寬容。</p>


    畢竟對方沒有實權,說得再天花亂墜,都沒什麽卵用。</p>


    可讓這些學派大老身處朝堂,他們就必須要清楚,所謂的學說,不能服務帝王,終究站不住腳跟。</p>


    無論是李斯代表的法家,還是任何一派學說,作為幕後操縱一切的趙昆來說,都不希望他們一家獨大。</p>


    這個想法與計劃,甚至與權謀無關,隻是對大秦比較有利罷了。</p>


    扶蘇和嬴政都看到了這一步,因此在趙昆決定扶起百家爭鳴的時候,便默認了這種發展。</p>


    以前人際關係十分簡單,大家謀生的手段不多,任何一門學說,隻要學的不差,都可以混一個較好的前程。</p>


    但如今的大秦,正在朝多元化發展。</p>


    單純的學術一派,解決不了大秦百姓日益增長的矛盾。</p>


    因此,取長補短在所難免。</p>


    所有學說能涉獵,篩選有利於大秦發展的一部分,加以馴化吸收,才是大秦以後的治學方向。</p>


    而且從實用角度來說,無論是張良,還是陳平,亦或是蒙毅,都不覺得那家學說可以稱得上當世最強。</p>


    他們非常清楚,大秦正在朝盛世前進,而盛世最大的原動力在科學院,在軍工廠。</p>


    若正如趙昆設想的那樣發展,科學院才是大秦未來的主流。</p>


    那麽可以預料的是,一旦天下士子確定了帝國的發展思路,憧憬科學的熱情,隻會變得越來越高漲。</p>


    而這,也是趙昆,扶蘇,包括嬴政在內的人想看到的一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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