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故地的分配,其實早就有了結果。</p>


    秦國不放心鮮卑成為下一個匈奴,所以不會將肥美的草原分配給他們,所以選擇了更親近秦國的烏桓。</p>


    這是政治的考量,也是未來戰略的部署。</p>


    鮮卑人明白這個道理,也看清楚了擺在麵前的選擇。</p>


    維持與秦國的良好關係,爭取談判的最大利益,那就成為秦國的藩屬國。</p>


    很明顯,這關係到鮮卑的未來。</p>


    那幾個鮮卑使者,做不了主,趙昆也沒催促他們,就是等他們聯絡部族,等待商議結果。</p>


    時隔半月,鮮卑使者再次拜訪趙昆。</p>


    趙昆知道他們已經商議出結果了,所以在秦王府接見了他們。</p>


    這些鮮卑使者,盡管趙昆同樣賜給了他們中原服飾,他們依舊穿著草原服飾。</p>


    在民族問題上,烏桓顯然開明得多。</p>


    自從趙昆送烏桓使者中原服飾後,烏巴爾等人就整天穿著寬大的袖袍,走在鹹陽的街道上,引人注目。</p>


    用嬴政的話來說,沒有經過教化的蠻夷,即便給他們穿上中原服飾,也是蠻夷。</p>


    所以烏巴爾等人穿上中原服飾走在街上,鹹陽百姓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p>


    但人家感覺良好,還要自學中原禮儀。</p>


    鮮卑使者就不同了,來鹹陽這麽久,從不招搖過市,而且依舊保持自己的特色。</p>


    這讓趙昆略微有些感慨,看來鮮卑人還是沒有歸順大秦的意思。</p>


    既然沒有歸順大秦的意思,那結果久已經注定了。</p>


    路就在腳下,決定權在你們。</p>


    想到這,鮮卑使者已經來到了秦王府。</p>


    周魁將他們安排到了正廳,趙昆也在正廳等他們。</p>


    他們見到趙昆,第一時間行禮:“見過太子殿下。”</p>


    “免禮。”趙昆笑著抬手示意:“請坐。”</p>


    “多謝太子殿下。”</p>


    鮮卑使者致謝,盤後落座。</p>


    雖然鮮卑使者表現得很客氣,但趙昆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選擇,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詢問答案。</p>


    畢竟今天之後,鮮卑使者就要離開鹹陽了,他也沒必要再對別人施展強硬政策。</p>


    稍微沉吟,他便笑道:“幾位使者來鹹陽這麽久,可曾去渭水看過?”</p>


    “我們聽說過渭水的美,但沒有去過。”拓跋雷搖了搖頭,誠懇說道。</p>


    趙昆歎息道:“那可太遺憾了。”</p>


    “鹹陽很大,我們對城內的很多地方都不熟,因此隻去過驛館附近的幾個地方。”</p>


    拓跋雷想了想,說道:“但鹹陽很繁華,的確不是我們草原部落可比的,秦人能把都城建立得如此美麗,我們很是佩服。”</p>


    “隻是佩服,沒有羨慕嗎?”</p>


    趙昆意味深長的反問了一句,旋即悠悠說道:“貴使們來鹹陽這麽久,好像對中原文化不是很感興趣啊,之前要不是我邀請貴使們看橄欖球,貴使們都不會去吧。”</p>


    聽到這話,拓跋雷眉頭微微一皺,略作沉吟之後,道:“中原文化雖好,但是你們中原人的,我們鮮卑族有自己的文化,此次來鹹陽,是為了辦事,辦完事,我們得盡快回到部落。”</p>


    “哦?”趙昆挑眉:“貴使的意思是,你們鮮卑有自己的文化,所以對中原文化不感興趣?”</p>


    “不能這麽說。”</p>


    拓跋雷搖頭,看向趙昆:“我們鮮卑有很多牧民,他們享受草原,山川湖泊的恩賜,中原文化再好,他們也不可能擁有。”</p>


    “是嗎?”</p>


    趙昆笑著打趣道:“你的看法與烏巴爾有些不同啊!”</p>


    “烏巴爾做出的選擇,我管不著。”</p>


    拓跋雷繼續道:“我們鮮卑人在草原上,有自己的傳統,假如我們放棄了自己的傳統,選擇中原文化,那我們就不是鮮卑人了。”</p>


    聽到這話,趙昆忽地笑了。</p>


    他和嬴政在雲中郡的時候,就已經討論過文化入侵的思路。</p>


    自從北方部族來鹹陽,烏桓人就成為了文化入侵的對象。</p>


    烏巴爾是親秦派,並且致力於烏桓成為秦國的藩屬國,這就是文化入侵的力量。</p>


    鮮卑人是否看穿了這個思路,趙昆不知道。</p>


    但文化入侵的思路,用在鮮卑人身上,顯然已經不可能了。</p>


    “原來貴使來鹹陽這麽久,不去看渭水美景,也不願穿中原服飾,是為了鮮卑的傳統啊!”</p>


    “一個民族的傳統,很重要。”</p>


    “但也隻是美景與服飾,何必那麽較真呢?”趙昆有些不解。</p>


    拓跋雷顯得極為嚴肅:“如果鮮卑人喜歡上了中原服飾,那就會逐漸放棄自己的服飾,沒有自己的服飾,下一代就會放棄自己的文化,這對鮮卑來說,非常危險。”</p>


    趙昆不置可否的笑道:“貴使未免太杞人憂天了。”</p>


    “秦國很強大,覆滅了匈奴之後,可以說沒有任何敵人,所以中原文化,偏向安逸。”</p>


    拓跋雷歎息道:“但鮮卑不同,鮮卑有匈奴遊兵的威脅,還有其他部落的虎視眈眈,鮮卑不敢有半點鬆懈,所以得培養最勇猛的戰士!”</p>


    “安逸的中原文化,不適合鮮卑人。”</p>


    聽到這話,趙昆已經明白了拓跋雷的意思。</p>


    顯然,鮮卑人不是對中原文化不感興趣,而是他們的生活環境不允許他們感興趣。</p>


    如果鮮卑人接受了安逸的中原文化,那麽,他們會在草原上建築他們向往的空中樓閣。</p>


    而草原民族守護家園,悍不畏死的血性,也會逐漸消失。</p>


    如此一來,其他部落的勇士,會很快將他們鏟除。</p>


    對鮮卑人來說,民族文化與生死存亡,有著重要的關係。</p>


    其實趙昆也不難理解,後世的國家,也同樣存在這樣的問題,很多外來文化,改變了後世國人的觀念。</p>


    使得老一輩的血性,逐漸流失。</p>


    他也不知道國難當頭的時候,那些崇洋媚外的國人,會不會被鏟除。</p>


    隻見拓跋雷看著眼前的美食和美酒,語調深沉的道了一句:“鮮卑是鮮卑,中原是中原。”</p>


    趙昆明白鮮卑的處境,但也沒表露出同情的神色。</p>


    畢竟農夫與蛇,同樣適用國與國之間的關係。</p>


    就這樣沉默了半晌,拓跋雷忽又想起什麽似的,站起身來,朝趙昆行禮道:“雖然鮮卑不能接受中原文化,但秦國的強大,鮮卑很羨慕,希望與秦國保持良好的關係。”</p>


    此話一出,趙昆立刻意識到,鮮卑使者要做出選擇了。</p>


    卻聽拓跋雷道:“秦國對匈奴的戰爭已經結束了,但匈奴的威脅還在。”</p>


    “嗯。”</p>


    趙昆點了點頭,靜靜等待下文。</p>


    拓跋雷繼續道:“秦國的長城有烽火傳遞消息,我們希望秦國邊境與我們建立這種聯係,尤其是遼東,在匈奴遊兵劫掠鮮卑的時候,能夠提供支援。”</p>


    趙昆聞言,沒有說話。</p>


    拓跋雷接著道:“在李信將軍追擊左賢王部落的時候,我們曾與他約定,等左賢王覆滅後,有四成左賢王的地盤歸鮮卑,現在左賢王覆滅了,我們希望秦國兌現承諾。”</p>


    他隻說了四成左賢王地盤,沒有說四成左賢王最好的地盤。</p>


    也就意味著。</p>


    鮮卑已經接受了秦國的分配,就算秦國把最肥美的草原給烏桓,鮮卑也沒有任何意見。</p>


    同時,鮮卑也接受了秦國對他們的防備之心。</p>


    眼見趙昆依舊不說話,拓跋雷沒有任何猶豫的道:“秦國是鮮卑的朋友,我們希望繼續與秦國互幫互助,在麵對共同敵人的時候。”</p>


    聽到這話,趙昆又笑了。</p>


    這個拓跋雷還真是外交天才。</p>


    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也沒喪失民族的尊嚴。</p>


    就算在談判上失利,依舊不肯受製於人。</p>


    站在趙昆的立場,他應該對鮮卑感到憤怒與失望,但看到草原上的部落有血性,他又感覺到無比的欽佩。</p>


    曾幾何時,他心中的那些國人,在麵對強大的敵人時,也是如此優秀。</p>


    “希望太子殿下能將鮮卑人的想法轉達給大秦皇帝。”</p>


    拓跋雷誠懇的說道。</p>


    趙昆點頭到:“我會轉達的。”</p>


    “多謝。”</p>


    拓跋雷再次朝趙昆行了一禮,然後帶著族人走到正廳,鄭重其事的道:“這段時間,打擾太子殿下數次,還望見諒,今天我們就告辭了。”</p>


    “言打擾就見外了,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見麵。”</p>


    趙昆也站起來,笑著道。</p>


    聽到趙昆說希望下次見麵,拓跋雷遲疑了一下,沒有回應,隻是轉移話題道:“我們明天就離開鹹陽了,在這裏跟太子殿下告別。”</p>


    “這麽突然嗎?”趙昆詫異。</p>


    “來鹹陽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我們該回去了。”</p>


    “既然如此,那就路上小心。”</p>


    拓跋雷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族人,離開了秦王府。</p>


    目送鮮卑使者離開,趙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p>


    說真的,他對鮮卑使者沒什麽意見,隻是立場的不同罷了。</p>


    在他內心深處,其實很喜歡鮮卑人的行事風格,尤其是這個拓跋雷,簡直是個外交天才。</p>


    作為鮮卑派往秦國的使者,麵對秦國的糖衣炮彈,始終保持冷靜,在談判過程中,也是從民族的利益考慮問題,不管趙昆態度如何強硬,都選擇隱忍,以大局為重。</p>


    這才是一名合格的外交家。</p>


    相比起烏巴爾,拓跋雷的確值得趙昆欣賞。</p>


    但同樣的,相比起烏桓人,鮮卑人更值得秦國警惕。</p>


    他們在北方戰場上的表現,足以說明他們的潛力,特別是拓跋雷的態度,可以看出這個民族的堅韌。</p>


    更重要的是,他們有一顆強者的心。</p>


    想到這,趙昆的眼睛微微眯起。</p>


    他可以肯定,當匈奴的影響漸漸退去後,鮮卑人遲早會成為秦國的敵人。</p>


    但秦國不能滅掉鮮卑,因為居安思危,才能使一個國家逐漸強盛。</p>


    正如拓跋雷說的,安逸的環境,會讓人喪失民族血性。</p>


    趙昆不想看到秦國的年輕人變成一群沒有理想,沒有抱負的廢人。</p>


    所以,他需要樹立一個可控的敵人,來讓秦國的年輕人保持清晰。</p>


    而這個敵人,便是鮮卑。</p>


    古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p>


    相比起鮮卑使者的無功而返,烏桓使者與趙昆的談判,就要順利許多。</p>


    尤其是鮮卑使者接受了秦國的分配,並且馬上就要回到部族的消息,傳入到烏桓使者耳中。</p>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好處。</p>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很順利的按照雙方的意願,友好的進行著。</p>


    趙昆為了繼續表達自己對烏桓的重視,將談判的地點選在了渭水河邊。</p>


    看著滾滾渭水,帶著少數民族的兄弟們吃肉喝酒。</p>


    推杯換盞之間,叫幾個姑娘吹吹簫,彈彈琴,也為這次談判醞釀了良好的氛圍。</p>


    作為秦朝人民的好朋友,遊走在烏桓與秦國之間的二五仔,烏巴爾為他的部族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以及秦國未來皇帝送的千裏馬。</p>


    </p>


    在烏桓看來,烏巴爾絕對是大功臣。</p>


    所以烏巴爾回去,肯定要受到擁戴,那麽烏桓成為秦國附屬國的請求,也會被答應。</p>


    到時候,烏桓還要派使者來秦國朝貢。</p>


    烏巴爾答應趙昆的事,也算完成了。</p>


    但烏巴爾肯定不想就此斷絕與趙昆的關係,所以極力邀請趙昆去草原玩。</p>


    還說要取幾個漂亮的草原姑娘,等著趙昆一起玩。</p>


    趙昆對多人運動不感興趣,所以婉言拒絕了。</p>


    可烏巴爾又送來了很多貴重禮物,讓趙昆對少數民族的赤誠,有些哭笑不得。</p>


    最終隻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p>


    “多人運動是什麽?”扶蘇聽到趙昆的講述,露出疑惑的表情。</p>


    此時,趙昆已經談判完成了,來到皇宮找扶蘇匯報情況。</p>


    好巧不巧,剛好碰到扶蘇與嫂子在吃飯,所以也端了副碗筷,跟他們一起吃了起來。</p>


    聽到扶蘇的問話,趙昆夾了塊酥肉放進嘴裏,含糊的道:“就是少數民族的一項特別運動,咱們這邊沒有。”</p>


    “是嗎?妾身怎麽覺得不像好事。”</p>


    趙昆的話音剛剛落下,扶蘇身旁的宮裝女子,忽然開口道。</p>


    這宮裝女子,正是扶蘇的發妻,蒙蛾。</p>


    蒙蛾是蒙武的小女,也是蒙恬和蒙毅最小的妹妹。</p>


    曆史上有很多猜測,說扶蘇的妻子,有兩種可能。</p>


    一種是王賁的女兒,因為始皇帝覺得扶蘇太寬仁,王賁的性格很適合教導扶蘇,所以讓扶蘇與王家聯姻。</p>


    還有一種是,扶蘇的發妻是李斯的女兒,因為始皇帝一直和李斯保持良好的關係,李斯的兒子也娶了始皇帝的女兒。</p>


    但這種說法,明顯不靠譜,因為扶蘇是李斯的女婿,他不可能坐視趙高和胡亥矯詔殺死扶蘇。</p>


    趙昆知道扶蘇的發妻是蒙家之人,還是剛才吃飯的時候,聽扶蘇介紹的。</p>


    後來想想,扶蘇的發妻是蒙家之人,才算真正的合理。</p>


    畢竟蒙家對扶蘇的鼎力支持,不可能毫無關係。</p>


    但是,這個大嫂的感覺,還真敏銳啊!</p>


    她連多人運動都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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