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趙昆等人趕往南越郡城的時候,南越郡城的戰鬥,還在持續。</p>


    天空中,數千顆黑色的火藥彈,帶著火星子,朝地麵狠狠地砸了下來。</p>


    眨眼之間,它們便在地麵炸開了花。</p>


    不過,還是有些火藥彈在空中就爆開了,從裏麵射出一堆鐵釘,金屬圓珠之類的東西。</p>


    現在這個時段,大約在秋季,沒下雨的時候,空氣寒冷又幹燥。</p>


    而郡城的大多數房屋,都是木質結構的。</p>


    這可是上好的引燃之物。</p>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響起,從火藥彈中竄出的各種殺傷力極大的陰損之物,帶著火焰,不斷朝四周疾射。</p>


    很快,這條街上最大的建築物,郡守府便成為了一片火海。</p>


    其中還夾雜著各種慘叫聲。</p>


    仿佛隻是恍個神的功夫,剛剛還是嚴陣以待的郡城,轉瞬就變成了人間煉獄。</p>


    “嗬嗬.....”</p>


    莫虎嘴巴大張,無意識地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p>


    即便是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也難以讓他回過神來。</p>


    突然,城西的官宅轟隆倒塌。</p>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滿身是火的從官宅內逃了出來,撕心裂肺的吼叫著。</p>


    “水!”</p>


    “快給我水啊!快滅火啊!”</p>


    看到這一幕,莫虎終於回過神來,慘叫一聲:“我的兒啊——!”</p>


    緊接著,一腳將死死拉著自己的陰陽宮護衛踹到一邊。</p>


    從門口衝出來的這個少年,是莫虎最疼愛的兒子。</p>


    平日裏無論幹什麽,都將其帶在身邊。</p>


    這次要不是新秦軍大軍壓境,感覺危險,否則也會帶他一起。</p>


    而且,這個兒子非常爭氣,在軍中是優秀的將才,在家中是孝順的兒子。</p>


    即使不在軍中,也在官宅內保護母親和兄弟姐妹們。</p>


    論年齡,他不過才十五歲,卻已經是莫家的驕傲了。</p>


    可惜,這棵未來的家中頂梁柱,如今也不過是顆小樹苗。</p>


    在這種慘烈的戰爭中,誰又會在乎一個人的未來?</p>


    他的歸宿,隻是在這裏默默無聞地死去罷了。</p>


    莫虎的眼珠子都紅了,他策馬朝內宅方向狂奔而去。</p>


    短短幾百丈的距離,此時竟然如此漫長。</p>


    在他的眼中,兒子身上,臉上都插滿了東西。</p>


    往日俊秀的臉蛋上,已經是傷痕累累。</p>


    更為恐怖的是,他身上的衣服正燃著熊熊烈火。</p>


    在大火之中,從傷口之中流出的血液,眨眼就被蒸幹。</p>


    等莫虎衝到兒子跟前,後者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p>


    莫虎雙目含淚,看著已經被活活燒成一根焦炭的兒子,滿是怒火與悲傷。</p>


    想要哭出來,卻發現嗓子已經被濃煙熏啞了,隻能化作仰天長嘯。</p>


    如果公輸秦在這裏,看到這一幕,絕對不會感動這父子情深,而是會出言嘲諷。</p>


    所謂的明日之星,聽聽也就算了。</p>


    天賦若不能夠轉化為成果,那將毫無意義。</p>


    想要成功,不光需要天賦,還需要一點點小小的運氣。</p>


    莫虎的兒子,顯然沒有莫虎的運氣好。</p>


    火藥彈再怎麽密集,肯定也是有進攻盲區的。</p>


    何況,人是活的,跑不掉,還躲不了麽?</p>


    這小子好死不死,正好被火藥彈砸中,這能怪誰?</p>


    反觀莫虎,一路頂著火藥彈衝過來,身上連一點擦傷都沒有。</p>


    這是什麽?</p>


    妥妥的氣運之子啊!</p>


    在莫虎和自己兒子生離死別的時候,整個郡城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p>


    空中的火藥彈如同下餃子一般,接連不斷的落入城中。</p>


    火藥這種東西,從誕生之初到現在,不過短短五六年的時間。</p>


    在這段時間之中,大秦一直都將其視為隱秘,很少示人。</p>


    外界對火藥的認知,大多數都來自於新秦軍的演練,以及寥寥幾次淺嚐輒止的實戰。</p>


    在這期間,很多人都對火藥武器有一些懷疑。</p>


    畢竟,按照傳聞描述。</p>


    火藥的出現,幾乎是竊天威為己用。</p>


    那種威力,真的是人類能夠掌握的嗎?</p>


    就在今日,火藥真正的威力,終於徹底向世人揭開了神秘的麵紗。</p>


    數萬顆火藥彈,毫無顧忌地傾瀉到了郡城中。</p>


    生生將此處,變成了人間煉獄。</p>


    火藥第一次肆無忌憚地向世人宣告了自己的強悍無匹。</p>


    上萬斤經過科學院不斷改進的火藥彈,在郡城中狂轟濫炸。</p>


    城中的平民雖然轉移到安全地方去了,但城頭那些蠱兵,在死亡的威脅之下,終於按耐不住恐怖,尖叫著跑上街頭。</p>


    然而,他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p>


    為了守城,郡城的城門都緊緊關閉了。</p>


    街道上擠滿了慌亂的士兵,頭頂不斷有火藥彈從天而降。</p>


    如果剛才火藥彈隻是能夠損傷城內的建築物,很少殺人的話。</p>


    此時,擠在街上的士兵,以及不願撤離,準備看好戲的平民,就是最好的靶子。</p>


    幾乎每一顆火藥彈落下,都會帶走幾個人的生命。</p>


    不光是看好戲的平民,哪怕是那些平素訓練有素的精銳,此時也徹底傻了眼。</p>


    他們擁有比平民更加強大的勇氣與武力。</p>


    如果是上陣殺敵,與新秦軍正麵對戰。</p>


    很多士兵哪怕是戰死,也甘之如飴。</p>


    可是,麵對現在的這種情況,他們也毫無辦法!</p>


    哪怕是他們願意拚命,可是,敵人呢?</p>


    敵人在哪裏?!</p>


    城中將近十萬的守軍,都是趙佗的鐵杆追隨者,大多數人都世代從軍。</p>


    趙佗將他們交給莫虎,也是希望他守住郡城。</p>


    可現在這種情況,他們被新秦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p>


    十萬披堅執銳的精銳士兵,連敵人都沒有摸到,就慘死在這裏。</p>


    這仗,真的沒法打!</p>


    城外的新秦軍如同磐石一般,靜靜地站在原地。</p>


    城中那劇烈的爆炸聲傳來,剛開始的時候,讓他們的戰馬隱隱有些躁動。</p>


    不過,新秦軍戰馬畢竟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p>


    稍稍安撫之後,便恢複了鎮定。</p>


    韓信看著此時已經空無一人的城頭,心中感慨萬千。</p>


    盡管之前他已經盡可能的高估科學院研製的新武器了,但這一仗打下來,他發現自己還是大大低估了科學院的能力。</p>


    一場在他看來,都頗為艱難的攻城戰,因為有了科學院的全力協助,居然如此輕鬆。</p>


    甚至,他感覺自己這個統帥,隻是一個發號施令的工具人。</p>


    雖然隔著厚厚的城牆,但城內十萬人的慘叫聲,還是清晰可辨。</p>


    韓信站在這裏,都能夠感受到城中那些人的絕望。</p>


    假如對換位置,設身處地想一想。</p>


    如果自己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辦呢?</p>


    韓信苦笑一聲,轉頭看了眼同樣呆愣在原地的眾將,心說即便是自己恐怕也毫無辦法吧!</p>


    “這座城,以後我們會重建,所以不用覺得可惜。”</p>


    似乎是感覺氣氛有些沉重,公輸秦冷不防的說了一句。</p>


    眾將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旋即無奈的搖了搖頭。</p>


    這個人給他們的感覺,一直以來都非常高傲。</p>


    但是,偶爾本性流露,他們還是能夠感覺到對方性格之中的一種純真之感。</p>


    本以為,這是一個至純至性之人。</p>


    然而,麵對這種情況,他還是一臉的澹漠之色。</p>


    即便是韓信,也忍不住心裏有點發寒。</p>


    這是什麽人啊!</p>


    昔年武安君白起,在征戰六國時,殺了足足百萬人。</p>


    武安君因此,被稱作殺神。</p>


    但再看看眼前的公輸秦,明明隻是一個書生模樣,卻給韓信一種莫名的念頭。</p>


    白起耀眼的戰績,在公輸秦麵前,似乎也不太夠看。</p>


    一仗下來,十萬人被活活虐殺而死。</p>


    而己方,好像沒損失幾個人。</p>


    這種勝利,就連白起都得自歎不如。</p>


    而眼前之人,臉上卻古井無波。</p>


    仿佛在他眼中,城內的那十萬人,根本不是人,隻是草木。</p>


    想到當初公輸秦麵無表情地和自己說:“如我這般者,科學院上下還有兩千餘數”。</p>


    兩千多個瘋子?</p>


    想想韓信就感覺心頭發寒。</p>


    這時,公輸秦突然抬起頭,看了看上方的雲樓。</p>


    雲樓上,放飛熱氣燈的頻率,已經越來越慢。</p>


    公輸秦掏出隨身攜帶的那個黑皮本,在上麵寫寫畫畫一陣,隨後扭頭看向韓信:“將軍,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了,將軍可以下令攻城了!”</p>


    “啊?”</p>


    韓信愣了一下,旋即連忙點頭,再次下達命令:“全軍出擊!”</p>


    “轟隆隆——!</p>


    戰鼓聲驟變。</p>


    新秦軍軍陣隨著沉悶的鼓點,緩緩展開,然後朝著凱爾莫罕城高大的城牆逼近。</p>


    一裏路的距離,新秦軍走得極慢。</p>


    沒有攻擊,沒有反抗。</p>


    七萬人的軍陣,如同春遊踏青一般,一路安然無事的靠近了城牆下方的護城河。</p>


    隨後,之前那數千工兵再次迅速跑了出來。</p>


    穿著科學院研製的特質衣物的工兵們,扛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箱子,紛紛跳入水中。</p>


    不多時,七座橋便連通護城河兩岸。</p>


    上萬名新秦軍扛著火藥彈,快速通過橋麵,來到郡城的城門下方。</p>


    緊接著,幾名科學院隨軍人員手持石灰塊,來到城門前。</p>


    他們在城門下麵寫寫算算,很快便在堅硬的城門上,畫了數個白色的圓圈。</p>


    工兵上前,用特質的鏟子將白色圓圈所在的位置</p>


    掏空,然後將火藥彈塞了進去。</p>


    半個時辰之後,隨著一聲巨響,高達十餘丈的郡城城門轟然倒塌。</p>


    新秦軍列陣,有條不紊地進入城池。</p>


    這一路上,同樣沒有任何抵抗。</p>


    韓信在中軍的簇擁下,騎著馬緩緩進入城池。</p>


    一進門,眼前那淒慘的景象,就讓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p>


    到處都是躺倒在地上,不斷慘叫的士兵。</p>


    偶爾有幾個活著的士兵衝出來,也被率先衝入城中的新秦軍解決掉了。</p>


    一路長驅直入,韓信隻有一個感覺。</p>


    屍體,城裏到處都是身體黝黑的屍體。</p>


    原本整潔的青石地麵,此時已經被血液浸染成鮮紅的顏色。</p>


    韓信大概估算了下。</p>


    經過剛才火藥彈的轟炸,靠近城門的守城士兵,還有戰鬥力的,已經十不存一。</p>


    零星有一些抵抗的守城士兵,也全部被好整以暇入城的新秦軍格殺。</p>


    一路走來,韓信越看越覺得心裏發涼。</p>


    這仗打的.....</p>


    按照大秦的軍功封賞慣例,這一仗打完,自己的爵位,可以再往上提一提了。</p>


    可是,仔細回想,從始至終,自己做過什麽嗎?</p>


    跟趙佗對戰,還可以衝上去廝殺一番,可攻城戰,自己好像什麽都沒做!</p>


    哦對了,自己帶著眾將觀摩了一場科學院主導的武器裝備展示。</p>


    “哎,真如公子說的,時代變了啊!”</p>


    章邯策馬來到韓信身邊,無奈的歎了口氣。</p>


    韓信看了眼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笑了笑,但後便帶著人繼續進城。</p>


    跟在大軍後麵的孫通,突然感覺,這樣的戰爭,哪怕是牽條狗過來頂替主帥的位置,結局也無非如此吧!</p>


    但是,這樣危險的想法,也隻能在心中想想,他可不敢說出來。</p>


    看到孫通神色不停變化,公輸秦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側。</p>


    “孫將軍觀此戰,有何感想?”公輸秦語調平緩的問道。</p>


    孫通愣了一下,苦笑道:“我等都是參加過百越戰爭的老將,若是當年有此等武器,恐怕也不會損失那麽多老秦人!”</p>


    這確實是他此時的真實想法。</p>


    科學院武備如此強大,以至於如此艱難的攻城戰打完,統兵之將什麽都沒有做,幾乎就是一個擺設。</p>


    那麽放在二十年前,對付那些百越人,還需要深入從來嗎?</p>


    直接來個狂轟濫炸,不殺得他們哇哇大叫,跪地求饒?</p>


    然而,公輸秦聽到他的話,卻笑了:“這樣的武器,也隻能適用於攻城戰,若是放在叢林,效果大打折扣不說,還有很大的危險!”</p>


    “危險?”</p>


    孫通一愣:“何方危險?”</p>


    “兩方都有危險!”公輸秦道:“百越之地,叢林居多,若使用猛火油彈,很容易引起山火!”</p>


    “山火襲來,非人力能夠抗衡,不光是百越之軍,就連我軍也會遭殃!”</p>


    “不過。”說著,他話鋒一轉,又接著道:“孫將軍有一點說對了,若這些新武器放在二十年前,的確不用死那麽多老秦人,因為我們的熱氣球,能在空中偵查百越各族的老巢,實行精準打擊!”</p>


    “哈哈哈!妙哉!”</p>


    聽到公輸秦的話,跟在孫通旁邊的何從,突然笑出了聲。</p>


    他已經深深體會到居高臨下的好處了,所以瞬間想到了那個對戰的場麵。</p>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太久,前方就傳來一陣驚呼:“敵襲!敵襲,是蠱兵!蠱兵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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