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我這次沒有收到邀請函,我的名字和靈魂被狂笑盜用了……”


    劇痛從全身各處傳來,尤其是臉部,韓非的五官好像正被烈火燒灼,他躺在黑暗中,咬緊了牙。


    狂笑帶走了一部分記憶,真正的交易是什麽,韓非並不知道。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但身體卻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在朝著某個方向爬出幾米遠後,他昏倒了。


    歇斯底裏的笑聲慢慢遠去,韓非仿佛被世界拋棄,周圍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狂笑拿走了韓非的臉,他想要取代韓非在這個世界生活。人們將看到一個新的韓非出現,他們絕對想不到,真正的韓非會被遺棄在這個黑色的房間裏。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韓非臉上的疼痛減弱了一些,他隱約聽見手機不斷在響,眼前好像有一縷很淡的光亮。


    勉強抬頭看去,一個被善意包裹的殘念正拿著手機蹲在韓非身前。


    “傅生?”


    眼前的殘念正是被“夢”囚禁在鏡子當中的傅生,韓非在整形醫院裏為了幫助對方離開鏡子,讓他進入了往生屠刀裏。


    在整形醫院的記憶神龕中,韓非改變了傅生的命運,但後來傅生依舊選擇走回老路,他把自己的善念和回憶留在整形醫院裏,獨自去了樂園。


    見韓非蘇醒,那道殘念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把地上的麵具和屠刀遞給韓非,然後朝遠處走去。


    在迷宮中心的黑色房間裏,在無邊無際的絕望當中,傅生的善念好像是唯一的燭火,他身上帶著微弱的光,走在前麵為韓非引路。


    這最後的黑色房間非常大,仿佛沒有邊界一樣,韓非甚至感覺自己此時走在黑盒當中。


    時間失去了意義,沒有參照物,沒有方向,韓非隻是默默跟著傅生的善念,他們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韓非臉頰上的傷口不再流血,刺痛感逐漸減弱,走在前麵的傅生才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對韓非笑了笑,身體消散在黑暗裏,融入了絕望的風中。


    “傅生!”


    韓非伸手抓向對方,可是卻什麽都沒有抓到,順著傅生善念消失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有微弱的光亮傳來。


    “那是出口?”


    雙腿向前邁動,韓非視野中的光亮慢慢變得清晰,幾分鍾後,他終於看清楚了一切。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心,修建著一家破爛不堪、滿是裂痕的旅店,燈光就是從旅店窗戶傳來的。


    “為什麽迷宮中心會有這樣一棟建築?傅生的善念為何要帶我來這裏?”


    緩緩向前,韓非看見了旅店的招牌,那上麵除了一個“心”字還能勉強認出外,其他的字都被歲月抹去了。


    “這裏就是迷宮最深處的秘密?一家叫做心的旅店?”


    走到旅店門前,韓非在準備推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他忍著痛,重新將笑臉麵具戴上。


    “我現在的樣子很嚇人,還是戴上麵具好了。”


    緩緩將旅店的門推開,隨著嘎吱一聲輕響,韓非感覺自己身上所有和黑盒有關的事物都在飛速消失,僅僅隻是進門這一個簡單的過程,卻剝奪走了他身上全部的鬼紋。


    那種感覺非常奇特,就好像一個人跳進了水中,但在入水的那一刻,身體和靈魂分離開了。軀體漂浮在了水麵上,靈魂卻一下紮進了深水當中。


    “我現在就是在黑盒裏麵吧?”黑盒有很多層,一層層打開,最終才能看到裏麵的秘密,韓非感覺自己正處於黑盒的某一層當中。


    他十分謹慎的朝著旅館裏看去,這棟破舊的建築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正門旁邊是一個供旅客休息的大廳,大廳拐角有一條通往後院的通道和去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一切都非常的普通,不普通的是此時聚集在旅館當中的旅人。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響,屋內有好幾道目光看向韓非,這旅店裏除了韓非之外,已經有很多人提前到場了。


    目光掃過一道道身影,韓非的視線最後停留在了大廳沙發上,一個和他長相完全一樣的英俊年輕人蹲在沙發旁邊,悉心照顧著沙發上昏迷的女人。


    那和他長相一致的文靜年輕人正是狂笑,沙發上昏迷不醒、戴著眼鏡的女人則是李果兒。


    奪走了韓非麵容的狂笑,抱著李果兒來到了旅館,他想要完全取代韓非,獲得韓非曾擁有的一切。


    察覺到了韓非的目光,狂笑很有禮貌的朝他笑了笑,就像是第一次見麵一樣。


    除了狂笑之外,大廳裏的其他人都表情嚴肅,屋內空氣沉悶,好像就在不久前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你先找個位置坐下吧。”站在大廳中央的男人示意韓非過來,他穿著警員的衣服,身材高大魁梧,五官周正,看起來一身正氣。


    在警員旁邊的木椅上,捆著一個受重傷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穿著一件血跡斑駁的上衣,他隻有一條手臂,臉部和脖頸上殘留著大片淤青。


    “獨臂、重傷……”


    韓非想到了一個人,但他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大廳角落,坐在了一把木椅上。


    “應該沒有其他遊客了吧?”警員的目光掃視眾人,他停頓片刻後,掀開大廳餐桌上的黑布:“也就是說,凶手就在我們幾個當中。”


    血腥味湧入鼻腔,那餐桌黑布下麵藏著一具男性屍體,死者的後腦殼被撬開,大腦被挖走了。


    在死者腦殼旁邊,還擺著一個黑色的盒子。


    “你被困在這裏多久了?你是不是還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已經徹底混亂?我們當務之急是找到離開的路,不是再繼續內耗下去。”開口說話的男人似乎也是進入樂園玩的遊客,他意外跑到了這裏,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你這麽說是在為凶手辯護嗎?”警員盯著那個男人:“還是說你們願意跟殺人犯生活在一起?你們就不怕他繼續作案,把你們當做他的下一個目標?”


    大廳裏沒有人再反駁,警員對眾人的配合十分滿意:“所有人把你們的姓名、職業,以及昨晚都去過哪裏、做過什麽,全部都說出來。”


    旅店裏一片死寂,許久之後,年齡最大的那個老人咳嗽了兩聲,他身體很差,沒辦法長時間保持一個坐姿:“我先來說吧,我是這旅店的老板,一直經營著這家店鋪。不過我有很嚴重的健忘症,我也忘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在這裏開的店,印象中好像在修建樂園之前,我就在這裏了。”


    他有些費力的挪動身體:“昨晚我燒好了熱水放在大廳,但我並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人,我自己更不可能是凶手,就算我想要殺人,也沒有那個能力。”


    旅店老板咳嗽的時候,他旁邊一位戴著鬼臉麵具的年輕人趕緊倒了杯水,遞給了他。


    “小傅是店裏唯一的服務員,也是我的孫子,未來我會把店鋪交給他打理,他也沒有殺人行凶的理由。”老板十分維護他旁邊的年輕服務員。


    在幾人交談的時候,韓非的視線在服務員身上停留了一會,對方帶給他的感覺和f很像。


    警員點了點頭,看向大廳裏唯一清醒的女性:“你也是遊客嗎?”


    那個女人看起來十分疲憊,但她的眼神卻無比堅定:“我不是遊客,我進入迷宮是為了找到我的孩子,他叫做傅生,我要帶他回家。”


    聽到女人的聲音,韓非移開了視線,就算有大師級演技,他也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情緒,露出破綻。


    旅館裏唯一清醒的女性是妻子,她沒有地圖和指引,一步步走到了這裏。


    “別讓我催,你們按照順序往下說,誰也別想蒙混過去。”警員沒有為難女人,看向了下一個人。


    “我是樂園裏的魔術師,逃難進來的,外麵已經亂套了。”坐在女人旁邊的是一個長相十分好看的男人,他聲音偏中性,每根手指上都戴著一枚戒指,身上還掛著很多玩偶。


    “我也是為了躲避那些瘋子逃進來的。”之前反駁過警員的中年男人開口了:“你們可以叫我編劇,我來樂園玩是為了找靈感,但沒想到靈感會多到爆出腦漿的地步。”


    “編劇?”韓非的目光在中年男人身上停留了好一會,他背包裏曾裝滿了劇本,隻可惜背包早已遺失。


    中年編劇說完後,屋內又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看向中年編劇身後。


    在大廳角落裏坐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她滿臉驚恐,蜷縮著身體,似乎是個精神有些問題的啞巴。


    “這小女孩總不可能是凶手吧?”中年編劇端起茶幾上的水杯:“不過她倒有可能是目擊者,正因為看見了凶手,所以她才會害怕到不敢開口。”


    “下一個。”


    “到我了?”和韓非長著一模一樣麵容的年輕人站起身,他文質彬彬、安靜內斂:“我叫韓非,是一名演員。”


    在他說出這個名字後,旅館內的所有人都盯著他看了起來,隻是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不相同。


    “你和這個女的是什麽關係?你為什麽一直在照顧她?”


    “她是我的下屬和朋友,如果沒有她的幫助,我沒辦法活著來到這裏,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她的。”狂笑說出了韓非會說的話,他的聲音也和韓非一樣。


    “你還挺重情義。”警員拽起麻繩,把那個隻剩下一條手臂的男人按在桌邊:“我是一名刑警,跟隨逃犯進入樂園,最終將他成功抓獲,這個家夥就是那名逃犯。”


    倒在桌上的中年男人十分虛弱,他看向警員的眼中滿是悔恨和痛苦,在那警員說完的時候,他用盡力氣喊道:“不要相信他!我是追捕犯人的警察,這個‘人’才是逃犯!”


    不管中年男人怎麽叫喊,周圍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說話,警員也默默的看著他,嘴角掛著冷笑。


    “還差最後一個人。”警員沒有理會獨臂逃犯,他和所有人一起看向了佩戴麵具的韓非:“你叫什麽名字?”


    “我……”韓非麵具下的血痂還未凝固,他知道狂笑就在盯著他,片刻之後,他用嘶啞的聲音緩緩說道:“我叫做傅義。”


    幾乎是在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唯一清醒的女人眼神發生了變化,她的視線在狂笑和韓非之間徘徊,最後落在了韓非的身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治愈係遊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會修空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會修空調並收藏我的治愈係遊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