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一直以來都是獨行者,至少能在深層世界裏能夠幫他的活人,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長久和鬼怪呆在一起,韓非的行事風格也更偏向鬼怪一點,簡單、直接、有效,什麽人情世故,心髒都不跳了,那還需要在乎臉麵。


    但光靠他一個人的力量確實不太夠,他選擇同時打開黑盒正反兩麵,這是最難的一條路,他必須要小心維持兩個世界之間的平衡,讓兩個世界慢慢接受彼此的存在,相互融合。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一旦沒有處理好,韓非很可能被兩邊世界同時集火,深層世界把他當做異類和叛徒抹殺,淺層世界將他視為最大的反派boss。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韓非需要讓更多的人理解自己的做法。


    不是一味的殺戮,也不是一味的退讓,他想要打造出一座特殊的城市,讓這座城市成為兩個世界溝通的橋梁。


    倘若真的能夠做到,那生與死之間的距離將被無限縮短,很多遺憾將被彌補,很多絕望都可以補救,人們將不再被思念和執念困擾,過去糟糕的記憶有可能也不會再變成枷鎖,永遠束縛住內心。


    他從傅生記憶神龕中帶出的那些靈魂,經曆了深層世界和現實融合,他們在大災之中求生,和逝去的靈魂並肩作戰,他們是幸存者,也是最能明白韓非想法的一群人。


    傅生是一個很不稱職的引路人,他甚至還想過要取代韓非,在韓非的身體上重生。


    在傅生留給韓非的所有“遺產”當中,最重要的不是那些神龕,而是這一萬多道特殊的靈魂,他們是傅生窮盡一生遇到的善意,而現在傅生把他們交給了韓非。


    “大家聽我說,你們原本居住的那座城市已經消失,我們要在這片被黑夜籠罩的廢墟上重建自己的家園。”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升起,但我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帶大家重新看見光亮。”


    韓非救過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為了穩住局勢,讓大家明白現在的狀況,韓非找來了自己最熟悉的幾個幸存者,讓他們去統計和了解每道靈魂的能力和實力。


    僅僅隻用了一個小時,那一萬多道靈魂就已經基本接受了現實。


    他們按照之前在神龕記憶世界中自己建立的等級,把所有市民劃分為五等。


    等級不是身份的象征,也沒有高低貴賤,隻是一種貢獻度排名。


    實力越強,做過的貢獻越大,市民等級也就越高,除了聲望之外,也沒有其他的什麽特權。


    韓非總共從傅生神龕中帶出了一萬四千七百人,他們之中有一萬四千人都隻是遺憾,剩下七百人當中有六百人是普通怨念,值得注意的是最後那一百道靈魂。


    這一百道靈魂中有九十九道是具備特殊天賦能力的怨念,其中三個具有大型怨念的實力。


    至於最後一個人,他是韓非迄今為止見過最特殊的恨意!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就連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想到。


    那個擁有治愈係人格,叫做劉英雄的病人,他的靈魂深處竟然隱藏著一朵盛開的黑火!


    從表麵上來看,英叔和其他靈魂沒有任何區別,要不是徐琴用沾滿恨意的詛咒試探,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劉英雄自己也不知道黑火的存在,他好像莫名其妙就擁有了黑火,在神龕記憶世界當中,每當有人死亡,隻要那人生前曾接受過他的幫助,在那人死後,他靈魂深處的黑火就會旺盛一分。


    劉英雄自己也不明白這是什麽原理,韓非問他的時候,他隻是回答說好人有好報。


    根據韓非的推測,劉英雄會出現這種情況,應該和治愈型人格有關,擁有這種人格的鬼,多多少少都會展示出特殊的天賦。


    經過測試,韓非還發現了劉英雄的黑火跟其他恨意的黑火不同,別人的黑火裏都充斥著殘忍和暴虐,燃燒著極端的破壞欲,劉英雄的黑火卻可以和其他恨意的黑火融合,治愈恨意的傷勢!


    這稀奇的能力就連同為恨意的徐琴看到了,也很是不解。


    研究過所有靈魂的能力之後,韓非拿出地圖,讓大家自己選擇想要居住的地址,樂園、整形醫院和死樓三片區域已經連在了一起。


    韓非這邊如果算上老劉的話,已經擁有了三位恨意和眾多大型怨念,實力足夠同時對抗樂園和整形醫院。


    再說小醜和四號是傅生留下的樂園管理者,他們本身和韓非一樣都是孤兒,經曆相同,憎惡的對象完全一樣,他們也沒有和韓非戰鬥的理由。


    在夢的意誌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前提下,一致對外才是最符合大家利益的決定。


    韓非想要打造城市,也有整合三片區域所有資源和鬼怪的意思,等擁有了一個穩定的後方,他們便可以繼續朝著更深處探索。


    深層世界太廣闊了,就算擁有了三片區域,韓非也隻是點亮了地圖上的一小塊,以前他是夜幕下的螢火,現在最多隻是變成了燭火。


    “這一萬多道保留著人性的靈魂將成為城市的根基,希望他們不要被深層世界影響,而是可以成為影響深層世界的人。”


    火種已經播散,總有一天,他們會照亮黑夜。


    兩個小時後,韓非在樂園花車巡遊的終點,找到了小醜和油漆工。


    提著血桶的油漆工正在地上為怪物繪製眼珠,小醜則騎在兒童木馬上,不斷的對他進行精神攻擊,說著各種垃圾話,似乎是希望油漆工能夠理理他。


    論年齡油漆工比小醜大很多,現實裏油漆工應該也見過幼年的小醜,不過油漆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四號孤兒身上,沒有回應小醜的任何話。


    “四號已經和樂園融合在了一起,你那麽想要救他,為什麽不趁著夢降臨的時候,破壞樂園?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守著他嗎?”


    “其實是他自己不願意出來的,他不想讓人們看到自己醜陋的模樣,也不想讓自己身上的殺意和死意嚇到你們。”


    “他已經變成了怪物,很大很大的一隻怪物,你看過鯨魚嗎?它比鯨魚還要大,有三分之一個樂園的大小,它是我見過所有恨意中最大的。”


    “你怎麽不說話?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的答應要回來救我們嗎?怎麽最後大家都還是墜入了絕望當中?”


    “你別以為露出這副懺悔的模樣,我們就會原諒你,你和那些人是一夥的。”


    小醜坐在木馬上,他身材高大,但動作卻像個孩子一樣。


    油漆工一直在低頭作畫,他把水桶裏的血色顏料塗抹在怪物的眼眸上,原本地麵上模糊的瞳孔圖案逐漸變得清晰。


    等水桶中顏料用盡,油漆工就直接撕破自己的皮膚,任由魂血流進水桶當中,調製出新的顏料。


    “你倆看樣子也是老朋友了。”韓非現在和恨意交流也絲毫不怯場,這倒不是因為他經曆豐富、實力強大,而是因為徐琴站在他身後。


    “韓非,真沒想到你能活下來,我本來已經做好迎接那個……老混蛋的準備了。”小醜提到那個老混蛋時,中間稍微愣了一下:“我為什麽要叫他老混蛋,他的名字我怎麽有點想不起來了。”


    “他叫傅生。”


    “是嗎?好熟悉的名字。”小醜騎著木馬來到韓非身前:“不管他是誰,按照我和他之間的約定,以後你就是這樂園新的管理者了,我也徹底自由了。”


    “你要離開嗎?”韓非在神龕記憶世界裏和小醜有過交流,他覺得對方是一個還算不錯的人。


    “再也沒有誰能夠限製我了,我會成為一個讓所有人害怕的小醜,我要讓那些幸福的孩子們,聽到我的名字就會被直接嚇哭!”小醜的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誇張,他本身絕對不能算是正派,他也從來不準備做一個好人。


    小醜之所以沒有和韓非發生衝突,僅僅隻是因為他們在麵對蝴蝶和傅生時,立場一致罷了。


    “樂園不能沒有你。”


    “四號會留在這裏,繼續充當樂園的地基,如果有一天樂園被毀,你們可以把它放出來。”小醜跺了跺地麵,臉上帶著壞笑:“四號可比我厲害太多了,他跟我是兩個極端,我實力很弱,但腦子很好。它正好相反,實力強大到不可思議,但很可惜那些都是它拿腦子交換來的。”


    傅生和小醜之間的協議到底是什麽,隨著傅生記憶碎片破碎,現在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了,小醜執意要離開,韓非也不會阻攔。


    “你下一步準備去什麽地方?”


    “樂園和死樓都隻是深層世界最邊緣的低等區域,我想要進入核心,看看世界上真正的絕望長什麽樣子。”小醜雙腳躍起,站立在木馬後背上:“我心目中最理想的絕望是一棵樹,一半開滿血紅色的花,一半結滿深黑色的果,它紮根在大地上無限生長,頭頂著夜空遮蔽所有光亮,然後我就會在那棵樹上搭建一座小屋,或者成為那棵樹的一部分。”


    “絕望沒有那麽花裏胡哨,隻是一片死寂。”韓非盯著小醜:“我希望你在走之前,可以帶著我在樂園裏轉一轉,讓我了解下這個地方。”


    “其實你應該比我更了解這裏的,樂園本身就是為你修建的。”小醜模仿狂笑的樣子,瘋狂的笑了起來:“跟你比起來我還算幸運,至少我知道自己是個瘋子。”


    “前麵帶路吧。”韓非不在乎小醜說什麽,隻在乎樂園裏有什麽。


    這座沒有名字的樂園比現實中的樂園大很多,每個大型娛樂設施都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在小醜的講解和係統的提示下,韓非這才慢慢弄清楚樂園到底有多恐怖。


    與其說這裏是樂園,不如說這裏是刑場更加恰當。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獲得樂園臨時管理者認可,你將接替他成為新的樂園臨時管理者!”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獲得特殊建築幸福摩天輪——摩天輪的每個盒子裏都裝滿了幸福,仰望摩天輪就是在仰望幸福,幸福有多高,摩天輪就有多高。”


    “幸福摩天輪(d級特殊建築):活著乘坐摩天輪到達最高處時,有一定幾率看見未來。”


    “你已獲得特殊建築愛情的旋轉木馬——追逐,等待,美好明明觸手可及,卻又永遠無法抓住。”


    “愛情的旋轉木馬(e級):坐上木馬,開始旋轉,它會載著你們到天堂,或者地獄。”


    “你已獲得特殊建築小醜之家——樂園裏的所有人都在笑,隻有小醜一個人在哭。”


    “小醜之家(e級):小醜把所有嘲笑他的人,全部關進了小醜之家,沒有活人可以從那裏逃出,該建築可以降低玩家全部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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