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對,另外他在暗中調查,知道了我們之間做交易的事情,還準備把這些告訴校長和黑樓。”韓非說的是實話,如果馬井沒用照片威脅他,他還不知道陰商的存在。


    “學生和老師是不同的祭品,作用也不相同……”陰商手中的頭顱懸在韓非麵前,幾乎要貼到韓非的頭發:“不過既然他知道了我們私下交易的事情,那就絕不能再留著他。”


    “我會盡快把他帶來。”韓非將頭顱推開:“學校培養一位老師要付出無數心血,用他來換區區一個小型怨念,這筆交易你真的賺大了。”


    聽到韓非這麽說,那頭顱竟然露出了思考的表情,許久之後他嘴唇蠕動:“你把那位老師活祭給我,我會再送給你一些關於詭樓的信息。”


    慘白的手臂從黑袍下麵拿出了幾件破損嚴重的詛咒物,陰商將其扔在韓非身前:“之前你希望我幫你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一部分,這些詛咒物都是從第三眼科醫院和深海水族館中帶出的,不過寄魂在上麵的執念已經消散,它們或許能帶給你一些幫助。”


    韓非沒想到陰商會這麽豪爽,他本來就是隨口那麽一說,誰知道陰商當真了。


    “水族館門票?病例單?”韓非在觸碰到這些東西時,腦海裏的貪欲深淵又開始躁動,陰影和黑暗悄無聲息浮現,陰商也很識趣的後退了幾步。


    拋起命運的硬幣,從韓非腦海中飄出的黑霧直接將那些詛咒物吞食,上麵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重現在韓非腦海裏。


    血色浪花翻騰,那病例單被撕碎,化作了一個蒼白的早晨。


    年幼的高誠結束了第一階段治療,醫生告訴了他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他暫時還無法完全複明,能夠看到簡單的色塊已經是極限了。


    媽媽和醫生不斷討論著各種可能,但醫生卻隻是不斷的搖著頭。


    同一時間,盲人父母把高興趕出了診室,年邁的醫生關上房門,他拿出一份合同,小聲和盲人父母商量著什麽。


    那位年邁的醫生似乎想要購買高興的眼睛,他要用高興的眼眸為高誠嚐試新的手術。


    生活無比艱難的盲人父母聽到了對方的報價,那是一個他們這輩子都無法掙到的數字,夫妻兩人坐在椅子上,他們無疑有些心動。


    許久的沉默過後,盲人父母接過合同,然後用力撕碎,把碎片扔在了醫生的臉上。


    他們沒有錢治好自己的眼睛,也失去了最後一個機會。


    走出診室,盲人父母輕聲呼喊高興的名字。


    蒼白的陽光照進醫院二層,此時雙眼明亮的高興,正和雙眼渾濁的高誠並排坐在走廊長椅上。


    聽到盲人父母的呼喊,高興急忙跑來,牽起父母的手,朝樓下走去。


    大概也就過了十幾秒鍾,另一間診室的門被推開,高誠的媽媽從中走出,她聽到了不好的消息,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溫柔、樂觀,她不想讓孩子經受世間的苦難,媽媽就要保護孩子,挺起背,直起腰,遮擋所有風雨。


    為了讓高誠開心,媽媽決定帶他去水族館玩,比起喧鬧的樂園,高誠更喜歡水族館,他喜歡傾聽海豚和白鯨的聲音,那些訓練有素的動物好像代表了世界的溫柔,它們比人們更加的友善。


    媽媽開著車駛過公交站台,有些刺眼的光亮映照在擠滿人的站台上,高興緊緊抓著盲人父母的手,他忍受著別人的惡意插隊,跟父母一直留到最後才上車。


    今天的盲人父母有些反常,他們好像覺得愧對高興,拿出自己的積蓄,乘坐公交車來到了高興一直想要去的水族館。


    盲人爸爸付完錢後,留在了外麵,他讓自己妻子和高興一起進去參觀,這樣能省下一張門票的錢。


    記憶中的畫麵被貪欲深淵全部吞掉,深海水族館可能是高興和高誠又一次見麵的地方。


    韓非仔細感受著貪欲深淵裏的種種變化,也許在水族館裏,高興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惜他的親生母親當時應該在無微不至的照顧高誠。


    “高誠探索的幾棟詭樓都和高興有關,他特意進入那些建築,應該是想要找什麽東西。”


    韓非現在看到的這些記憶片段當中,高誠和高興都還隻是很普通的孩子,兩人沒有任何異常,所以高興真正開始改變的時間點還未出現。其實韓非自己也很好奇,高興到底是受到了什麽樣的刺激,才會做出殺人這樣的事情?


    “第三眼科醫院,頤養天年養老院,深海水族館,高興的秘密應該就隱藏在這三棟詭樓當中。”


    等韓非回過神來,他手中已經隻剩下一堆殘渣,貪欲人格連詛咒物都可以吞噬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


    在陰商的護送下,韓非離開藥店,外麵天已經蒙蒙亮了。


    死寂的街區上偶爾能看見衣衫襤褸的幸存者,他們絕大多數都換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表現的像野獸、怪物、螻蟻、發瘋的鬼,唯獨不像人。


    朝著學校狂奔,韓非在距離學校還有很遠距離時,他就聽見了爭吵聲。


    學校正門處擠滿了人,他們平時依托學校而活,還維持著做人的基本尊嚴,其中有些甚至活的比災難發生前都要滋潤。


    這些人和學校利益一致,他們能在新滬老城區活下去,就是因為學校每年的獻祭,但現在這些人卻拿起各種工具堵到了學校門口,大聲抗議著。


    他們的表情驚恐焦急,似乎急需學校給出一個說法。


    壓低鴨舌帽,韓非打開大師級演技開關,悄悄混入人群:“阿姨,昨晚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們為什麽要聚集在這裏?”


    “學校承諾給我們安全,讓我們放心把孩子交給他們照顧!但誰能想到他們竟然會把我們的孩子拿去和鬼做交易!”老阿姨氣的身體發抖,她用拐杖敲擊著學校的高牆,眼睛通紅,精神狀態都有些不正常了。


    “怪物!我早就說過這學校裏住著一群怪物!你們還不相信!”滿身傷口的流浪者也爬出了垃圾堆,滿臉嘲笑的揮動雙手,可他笑著笑著就大哭了起來,好像他的家人也曾被獻祭給鬼,但當時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


    叫罵聲、爭吵聲穿透了高牆,許多人這才明白原來厚厚的高牆不是用來防鬼的,而是用來防止周圍活人窺探的!


    韓非暗暗點頭,他觀察著抗議的人群,其中有一無所有的流浪者,勤勞努力的新市民,還有一些衣冠楚楚,就算在大災中依舊生活很好的人。


    那些人屬於“管理層”,他們負責活人據點的運轉,也都清楚學校的所作所為,這群人享受著特權,按理說他們應該堅定的和學校站在一起,可現在他們也跑到了學校外麵,挑唆人群進行抗議。


    “據點周邊的所有活人似乎都站在了學校的對立麵?”


    韓非十分自然的擠到了一位擁有“特權”的男人身邊,對方好像是負責據點藥品製作的專家。


    “您怎麽也在這裏?”


    男人看起來無比疲憊,眼中還隱藏著極深的恐懼:“學校承諾給我們安全,但從前夜開始,據點已經連續有二十七位管理人員被鬼獵殺!現在人心惶惶,大家需要學校給一個理由!”


    他有些痛苦的握著手腕:“付出了那麽多代價,就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但現在我所有的付出看起來都像是一個笑話!”


    “二十七位管理人員被鬼獵殺?”韓非也被這數字嚇了一跳,校長和黑樓之間有聯係,附近區域也很少有鬼怪會在外麵遊蕩,除非進入特定的建築當中才會撞鬼。


    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有二十七人被殺?而且這二十七人還全部都是擁有特權的管理人員?


    很明顯凶手應該不是鬼,而是想要推翻現狀的人。


    那男人估計也能想到這一點,但問題是據點當中除了學校外,誰還有能力用兩個晚上的時間殺死這麽多管理人員?


    獻祭了孩童、違背了良心,把人性中的自私放大到極點,不就是為了保護自己?但現在學校卻沒有兌現承諾,這幫擁有特權的人當然會憤怒和不安。


    “彭!”


    緊閉的學校大門被砸開,人群一擁而入,韓非也跟隨大家混進了學校。


    望著憤怒的人群,韓非沒有繼續說話,他覺得凶手很可能就是七班的學生們。


    針對特權擁有者的獵殺是從前夜開始的,正好對應了七班學生蘇醒的時間。


    “這手段有點恐怖……”


    兩個晚上的時間,把據點所有活人挑撥到學校的對立麵,扇動普通人的怒火,摧毀特權者的安全屏障,讓高尚的人拾起道德,讓卑劣者感受到死亡的威脅,讓瘋子瘋狂,讓自私自利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撕咬一切!


    “果然怪物還是要怪物來應對。”


    石塊砸碎了教室的玻璃,人群匯聚在一起,他們的膽子似乎都變大了許多。


    當教室不再以教育為根本目的,這樣的事情遲早會發生,學校中的老師也曾預想過這樣的場景,隻是誰也沒料到想象中的一幕會發生的這麽快。


    操場上的喇叭傳出沙沙的聲響,鴉主任拿著擴音器跑出了教學樓,他站在台階上,賣力朝人群高喊,希望大家保持冷靜,但根本沒有人在意他。


    “如果不是還要靠你們生育新的祭品,誰又會在意你們的死活?”半張臉上都是傷疤的校長從陰影中走出,站在二層走廊上。


    他沒有去製止人群,隻是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裝滿黑色液體的瓶子。


    “可惜了,要浪費一個噩夢。”


    揮手將黑瓶從二樓丟下,特製的瓶子在教學樓前炸碎,黑霧瞬間膨脹,淒慘的哭聲響徹校園,一頭龐大畸形的怨靈衝向人群。


    取下禮帽,校長從二層躍下,他的皮鞋踩著怨靈的頭顱,異化的手臂直接刺入怨靈眼眶,魂血飛濺,那本就受傷嚴重的怨靈在白天根本不是校長的對手,它隻能被校長反複折磨。


    “殺死那些無辜者的鬼怪來自其他區域,其中一隻已經被我活捉,很快我們就能抓住其他的鬼。”校長滿身魂血,站在龐大的怨靈頭顱上,恐怖的威壓從他身上傳出:“你們記住,隻有學校能夠培育出殺死鬼怪的特殊人格,這裏是所有活人最後的希望,不要輕信謠言!更不要被惡鬼動搖心智!”


    撕裂的嘴角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校長俯視人群:“給我三天時間,等考核結束後我會把凶手抓出來,讓他在你們麵前魂飛魄散!”


    怨靈在陽光下消融,校長震懾住了人群,鴉主任和其他老師也趕緊開始安撫大家,用了一個早上的時間總算是驅散了人群。


    據點的人們三三兩兩離開,不過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盲目相信學校的人越來越少。


    站在一樓拐角,韓非目睹了一切,他覺得那群孩子說不定真能在考核之前幹掉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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