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畸形血肉在紅褐色的液體中遊動,地下建築的牆壁上生長著粘膜,仿佛會呼吸般,不斷起伏,韓非感覺自己就好像又回到了母親的肚子裏,生命在這裏有了新的定義。


    「原來永生後的人們會變得如此醜陋不堪。」


    韓非把自己看到的所有場景都記在了心裏,如果能夠順利逃離高興的神龕,他一定要去永生製藥本部看看。


    「意誌永生,血肉便成為了可以隨意更換的衣服,我們穿的花匠外衣是比較低等的軀殼,負責和外界溝通交流,照顧靈魂之花;剛才見到的大魚算是管理者,它的肉體能夠保持幾百年的時間,極為長壽不說,還擁有遠超我們的力量和適應力。」阿年腦袋裏藏著永生製藥的資料,他耐心為韓非講解血肉世界的秘密:「人類取代了上帝,演化出了新的審美,可能你覺得這地方醜陋肮髒,但在它們眼中,這裏神聖莊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地方。」


    紅褐色的液體變得濃鬱,韓非和阿年所穿的血肉外衣張開了嘴巴,它們沒有牙齒,雙唇之間是細長的粘膜,它們似乎可以從血水當中獲取營養。


    韓非最開始還好奇血水中的營養來自哪裏,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在花海的中央區域,所有垂落的根莖聚集在了一個地方,那裏被修建出了一個很深的血洞。


    就算是在非常遠的地方,也能清楚看出洞內和洞外的液體顏色完全不同。


    洞外的紅褐色液體更像是血液和地下河流的混合物,洞內則是真正的血液。


    「我們要去洞口附近嗎?」


    「神靈最看重的花朵都在那裏,想要幫助恨意找回人性,必須要過去。」阿年確實是在幫助韓非,但他自己也有其他的想法,大災發生之後,他沒有保住自己的兩個孩子,可能他作為父親,心中還殘存著一絲僥幸,也許能夠在花海中心找到自己孩子的靈魂。


    密密麻麻垂落的根莖當中,票舞著一些頭顱,它們沒有軀幹,也沒有雙腿,腦袋周圍長著六條長短不一的手臂。


    「別怕,它們是比花匠等級更低的血肉工具,巨大的腦袋方便意誌降臨,可以去執行複雜的命令,手臂讓它們可以完成大腦發出的指令,因為它們壽命極短,隨時可以舍棄,所以不需要維持生命運轉的軀幹。」阿年從頭顱怪物身邊遊過,隻要他不破壞花莖,那些怪物就會無視他。


    「壽命極短?這些血肉軀體死後會變成什麽樣子?」韓非單純的感到好奇。


    「操控它們的意誌會通過花莖回到花海,再次綻放,血肉軀殼則會掉落進那個血洞當中。」阿年又往前遊了一段距離後,朝下方指了指,大量瀕臨死亡的血肉軀殼會在這裏跳入血洞,他們的血肉被碾碎,融入深洞的血液當中。


    一部分血肉死亡,還會有一部分新的血肉怪物從血洞深處爬出。


    那些新生的血肉怪物,每次向上爬動,身體都會被血洞內的血液改造,絕大多數都會承受不住,半途再次死亡。


    但也有一部分怪物排除萬難,成功從血洞裏爬出,成為了新的血肉軀殼。


    花海的人類集體意識會引導和影響一切,哪一類血肉軀殼少了,血洞孕育哪一類血肉怪物的概率就會增大。


    不同壽命的怪物,消耗的血肉也不同,所以剛才那條大魚才會瞧不起韓非和阿年。


    「記住,千萬不要被吸進去,我們在旁邊就好。」阿年和韓非從無數垂落的花莖中穿過,來到了血洞邊緣。


    真正靠近之後會發現,這裏比想象中要大很多,與其說是血洞,不如說是一片血湖。


    「人性之花不是應該在花海當中嗎?我們來這裏幹什麽?」韓非算了一下,他們大概還剩下一個半小時。


    「粗


    暴搶奪神靈的花朵,會被所有恨意圍攻,你上次不是已經親身體驗過了嗎?再說恨意的人性之花非常脆弱,廝殺起來,很容易被毀掉。」阿年麵帶苦笑:「你看著斯斯文文的,怎麽性格這麽狂野?」


    「不偷不搶?難道要靠他們自己送上門?」


    「差不多吧。」阿年站在血洞旁邊,望著深不見底的血水:「這洞內偶爾會誕生一些特殊的血肉軀殼,那些軀殼擁有極長的壽命和一定的智慧,它們並不想被人類意誌支配,所以就會躲藏在血洞當中。隻要我們能夠將其釣出,那些最寶貴的靈魂和意誌便會主動想要降臨到軀殼當中。」


    「我們是來找恨意的人性,你確定這樣能成功?」韓非不覺得他們能在一個多小時內釣上稀有血肉軀殼。


    「我對花海裏的所有花朵都非常了解,恨意的人性之花是神靈用來操控恨意的,它們平時隱藏在花海最深處,你自己去找根本找不到,所以隻有想辦法把它們給吸引出來。」阿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相信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能騙你不成?」


    阿年看起來似乎很有經驗,他信心十足的挑選了一個位置坐下,隨後將花匠血肉的皮膚劃開一道小口子,他將自己提前準備好的一根紅繩拿了出來。


    「永生計劃我也參與其中,知曉很多細節,當初導師曾帶我一起來過類似的地方,隻是我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可以把一切都做出來。」


    那根紅繩看不出是什麽材質做成的,上麵浸染著阿年的鮮血,對血洞內的血肉怪物很有吸引力。


    「既然我們要釣最希有的血肉傀儡,那就不能用普通的誘餌。」阿年的聲音慢慢出現了變化,他把那根紅繩捆在了韓非身上。


    「你這是要幹什麽?」韓非有些不解的抓住了紅繩。


    「你會釣魚嗎?」阿年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要睡著了一樣。


    「我在中老年殺手俱樂部裏接受過培訓,插花、書法都有所涉獵,唯獨釣魚沒怎麽嚐試過。」韓非也很誠實,沒有欺騙阿年。


    「那你今天可以好好嚐試一下,釣繩我給你準備好了,隻是這釣餌非常稀少,你一定要慎重。」阿年說完後,劃破了自己血肉傀儡後頸上的薄膜,他從血肉外衣當中鑽了出來。


    韓非這才看到,紅繩的一端沒入了阿年的心口。


    「你說的釣餌是指你自己?」


    「還有比七次人格覺醒的活人,更珍惜的釣餌嗎?」阿年不再說話,他的心跳開始變慢,眼神也有些渙散,記憶人格的力量將他包裹。


    不需要韓非做任何事情,離開血肉外衣的阿年,直接跳進了血洞當中。


    幾分鍾之前,阿年剛叮囑過韓非千萬不要進入血洞,然後他自己跳了進去。


    「你還說我性格野,你這也夠瘋狂的了。


    韓非雙手抓住紅繩,老老實實坐在血肉大地上,雙眼緊盯著血洞湖麵。


    他本身沒有什麽釣魚的經驗,但現在這種情況就相當於他綁著一個潛水員下水,正常的釣友估計也很少這樣垂釣過。


    時間緩慢流逝,韓非一動不動,他的血肉外衣表麵長出了細小的血管,和大地上的血肉連接,遠看的話他好像和地麵融為一體,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土丘」。


    「或許我下去當魚餌會更合適一點吧?阿年是不是不放心我?擔心我把恨意給釣出來?也對,我這負數魅力可不是開玩笑的。」


    剛開始還好,慢慢的,韓非也覺得有些無聊。


    血洞上方不斷有死亡的怪物掉落,屍體溶解在血水裏,水麵下也會有新生的怪物爬出,一片「欣欣向榮」,唯獨韓非這裏死氣沉沉。


    「看這氣氛不一般,估計是要上大貨了。」


    韓非又等了十幾分鍾,他現在已經不去想能釣到什麽「魚」了,他開始擔心阿年的安危了。


    「要不要拽一拽繩子?聽說釣魚的時候上下抬杆,可以營造出一種誘餌很活潑的假象,能夠吸引大魚上鉤。」


    韓非看過很多的書,但在這一刻他再次感覺自己的知識儲備不夠。


    心裏猶豫,韓非試著拉動繩子,他忽然發覺不太對勁。


    血水變得濃鬱,所有新生的血肉怪物都在朝遠處逃離!


    「上鉤了?」


    幾秒後,一股巨力從血水下傳出,差點把韓非直接拽進去。


    他偷偷使用貪欲深淵的力量,將八次覺醒的人格之力發揮出現,才勉強和對方抗衡。


    「釣到了!」


    為了保證阿年的安慰,韓非死都不肯撒手,他被血水下的「大魚」拖拽,沿著血洞邊緣走出了十幾米。


    雙方整整角力了半個小時,韓非才一點點向後,把那可怕的「大魚」拖到了岸上!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成功釣到超稀有不知名「魚類「――大肉!」


    「大肉:現階段從未有人釣到過的未知生物,暫時無法進行等級劃分,沒人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也沒人見過這個東西,它擁有極長的壽命,其餘屬性未知,也許你可以嚐嚐鮮。」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解鎖中級垂釣天賦,在釣魚時運氣屬性加一!體力加一!」


    釣上一條「魚」,直接讓韓非解鎖了中級釣魚天賦,不過他現在可沒心情去看屬性麵板。


    望著那一摞肉山,韓非釣上來的這具血肉軀殼非常大,它全身長滿了詭異的花紋,那些紋路不是後天畫上的,是自然長成的,蘊含著血肉生命的秘密。


    「幫幫忙!」一條手臂從魚嘴伸出,阿年的臉出現在「魚」的喉嚨當中:「我現在穿上了這具軀殼,等會我們進入花海根須深處,我會從軀殼裏出來,到時候肯定會有許多意識和靈魂來爭搶,你注意區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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