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蠟裏的鬼魂在便利店裏工作過很長時間,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孤魂野鬼,也見過各種各樣的怪物,但是像韓非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看著此時韓非臉上的那個笑容,它發自內心的感到害怕,它猜不透那笑容背後到底隱含著什麽情緒。


    它沒有從那笑容裏感受到任何幸福,隻感受到了一種很難形容的愉悅。


    眼前的男人就仿佛戴著沉重的鐐銬,手持著滴血的刀子,在地獄深處跳舞一樣。


    人性的複雜在那個男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害怕、不安,但同時又似乎以驚人的速度在習慣那種恐懼。


    默默的避開了視線,白蠟沒敢跟韓非對視。


    韓非也發現了白蠟突然變得乖巧了許多,他並沒有往深處想,隻是覺得對方可能是因為自己幹掉了店長,所以才會放低態度。


    看著窗外的城市,韓非腦海裏回想著樓長留下的地圖:“幸福小區位置偏僻,這區域當中所有危險的建築都被樓長標記了出來,和其他區域相比較,幸福小區所在的街區已經算是非常安全了,我要好好珍惜這一點。”


    “想要前往樓長最終標記的那個‘出口’,有兩種辦法。”


    “一是努力提升自己實力,然後偷偷橫穿城區。目標越小,驚擾到的鬼怪就會越少,最終抵達出口所在的位置。”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穩紮穩打,把所有建築裏的鬼怪全部清空,占為己有,將自己掌控的區域一直推到出口那裏!”


    “兩種方法各有優劣,我也可以同時進行。”韓非站在樓內,目光凝視著遠處的益民私立學院。


    “這深層世界的怨魂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執念,它們很難聯合在一起,這就是我的機會。”


    “相比較單打獨鬥,我更擅長的是人多勢眾。”


    手指點在窗戶之上,韓非劃出了一條直線:“幸福小區、益民便利店、益民私立學院,將這三個地方連通之後,我就能構建出一條安全的通道,集合三個地方的力量互相支援彼此,朝著更遠的街區探索。”


    《完美人生》本來是一款模擬人生類型的治愈係遊戲,但韓非決定換一種不同的玩法。


    他安靜的站在窗戶旁邊,沒有退出遊戲,直到快淩晨四點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


    渾身是傷的獨眼店員,背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紙人回到了便利店當中。


    “嫁衣女人沒有跟他一起回來?她是魂飛魄散了?還是被困在了死樓裏?”


    將白蠟塞進口袋,韓非仗著自己現在可以隨時退出遊戲,他又跑出了一號樓。


    趁著四周無人,身上還穿著便利店工作製服的他一口氣衝進了益民便利店。


    魂鈴鐺鐺作響,獨眼店員背著那破破爛爛的紙人,呆呆的站在便利店當中。


    貨架被推倒,各種物品散落了一地,連店鋪的玻璃門都被撞碎了。


    聽見了腳步聲,獨眼店員緩緩轉身看向身後,他僅剩的一隻眼裏滿是疑惑。


    “店被砸了?”


    “如果隻是店被砸,那我肯定會很難過,關鍵是店長也魂飛魄散了。”韓非一開口就是“虎狼之詞”,獨眼被震撼到了。


    盯著韓非身上的員工製服,他眼中慢慢恢複了部分理智,趕緊衝向庫房。


    貨架被推到了牆邊,滿地都散落著表情呆滯的紙人。


    他從紙人中間走過,看著最後一排貨架後麵的空隙,直接驚呆了。


    “放著店長的棺材呢?”


    “和店長一起被打碎了。”


    韓非示意獨眼店員跟著自己,兩人一起打開便利店後門,來到了那條陰森的後巷當中。


    “諸位前輩,一直囚禁你們、壓榨你們的店長已經魂飛魄散。它在你們身上種下的詛咒應該也已經解除,你們可以試著走出牆壁了。”


    封印在牆壁裏的鬼魂不敢隨意離開,一旦觸發詛咒,它們脆弱的魂體可能會直接破碎。


    後巷突然變得安靜,片刻後,有一位老太太試著從牆壁裏走了出來。


    她完整脫離牆壁,魂體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幾秒之後,後巷仿佛徹底沸騰了一樣,一道道陰魂湧出。


    它們雖然隻剩下一點點殘念,但是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聚集起來後,也散發出了驚人的怨氣。


    “從今天起沒有人會限製你們的自由,我承諾的事情已經做到。”


    韓非給了所有殘魂自由,但大部分殘魂都沒有離開後巷。


    他們沒有任何自保能力,離開了這裏,估計跑不出多遠就會被周圍的鬼怪吞掉。


    韓非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我們因為這家便利店結緣,如果你們實在沒有其他去處,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把這裏當成你們自己的店鋪來經營。沒有人會壓榨你們,也沒有人會欺負你們,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會把這裏變成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


    攤開自己的雙手,韓非誠懇的看著所有殘念:“你們隨時可以離開,沒有人會阻攔你們的自由,如果在外麵累了、倦了,也隨時可以回來,隻要我在這家店裏,店鋪的大門就永遠為你們敞開,隨時歡迎你們。”


    失去了力量的殘念無處可去,這深層世界本身就是個無處可去的世界,哪裏都是絕望和痛苦,反倒是韓非身邊帶有一點溫柔的暖意。


    他說完後進入庫房,剩下的殘魂幾乎沒有怎麽猶豫,就都選擇了跟他一起進入店鋪當中。


    紙人店長選擇用詛咒和折磨來控製店員,韓非則是願意去相信大家,主動去接納所有人。


    不過若是沒有紙人店長曾經的暴行,殘魂也不會意識到韓非的好,更不會主動跟隨在韓非身後。


    這些殘魂聚集起來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並且他們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員工。


    獲得殘魂們的認可後,韓非又看向了獨眼店員:“其實我做這些並不全是為了自己,我曾遇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孩子,他希望我能找到他的哥哥。”


    聽到哥哥兩個字,獨眼店員渾濁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叫螢火,他和他的媽媽就住在便利店旁邊的旅館裏。”韓非使用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輕輕拍了拍獨眼店員的肩膀:“好好去和他們聚一聚吧,不要讓他們擔心。等聚完之後,我希望你能回到這裏幫我。”


    韓非從獨眼店員身上感受到了激動和痛苦,以及對家人的愛。


    “以前這是一個吃人的店鋪,滿是血腥和汙穢,現在我想要徹底改變這家店,將這裏變成一個沒有那麽絕望的、能夠讓那些靈魂感受到稍許溫暖的地方。”


    韓非的眼神無比真摯,獨眼店員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我會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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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獨眼店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韓非腦海裏響起了係統那冰冷的聲音。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在稱號店長的影響下,螢龍友善度度加十!他決定成為你的店員。”


    “螢龍(便利店中的怨念):他曾是顧客,曾是商品,曾是店員,他經曆了很多痛苦和折磨。”


    韓非知道獨眼店員很厲害,但沒想到對方居然也是一道怨念,由此也能推斷出他遭受過多麽痛苦和可怕的事情。


    “怨念也分強弱,獨眼應該是屬於比較弱的那一類。不過沒關係,隻要吞掉足夠多的‘食物’,它肯定能夠變強。”


    留下了獨眼,韓非又和所有殘魂一起商量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那個嫁衣女被店長坑了一次,有可能會找過來,保險起見,韓非決定先暫停營業。


    他還叮囑獨眼店員,如果嫁衣女過來,那就讓他帶著所有殘念,一起逃到幸福小區當中。


    處理好便利店的雜事,韓非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回幸福小區一號樓。


    他進入1044凶宅找到魏有福,跟對方說了獨眼店員可能會來避難的事情後,這才退出遊戲。


    血色籠罩了世界,意識開始脫離。


    “真是漫長且刺激的一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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