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哥,辛苦了。”陳毓又轉頭衝站在嚴釗身邊那位彪悍男子道。


    和孫勇一塊兒生擒了嚴釗的可不正是鄭家老大、東夷山的匪首鄭慶陽?


    “老鄭,行啊你<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吳越也笑嗬嗬的走過來。先向陳毓深施一禮,又用力拍了下鄭慶陽的肩膀。


    早在一年前,吳越就奉成弈之命,帶了五千精兵秘密來至東峨州,本來吳越還以為陳毓會把自己交給嚴釗,最不濟也得駐紮在苜平縣附近,卻不料到了地方才知道,陳毓竟然讓自己上山為寇。


    雖然彼時心裏大是不滿,覺得這陳毓做事太過荒唐,隻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況且吳越本就是成家家將出身,雖然現在也開牙建府,自成一體,卻依舊以成家家奴自居。從這一點來說,陳毓這個姑爺也算是自己半個小主人。


    以上種種,令得吳越隻有認命。


    待得上了山,卻難得的和鄭慶陽意氣相投,短短一年時間,當真是親如兄弟相仿,更漸漸對鄭慶陽佩服的五體投地,不止一次跟陳毓提起,鄭慶陽無論兵法還是謀略都高出自己不止一籌,委實是萬金不易的大將之才——


    這一點陳毓自然比他還清楚,上一世鄭慶陽就是個猛人,不然,也不可能帶了幾百人就攪動了大周西部半拉江山!


    當然,這會兒讓吳越膜拜的還有之前總覺得嬌貴的不像樣的狀元姑爺。這位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人!誰能想到堂堂六首狀元,竟然連自己這個拚命三郎都得授首?


    更不要說這份心計,謀略和心胸——


    若不是親眼見得嚴釗這番作為,別說是自來對嚴釗頗為看重的國公爺,就是自己,又如何敢相信他竟會做出這般背信棄義、喪心病狂之事?


    可就是年方弱冠之年的狀元爺,竟是目光如炬,那麽早就看出嚴釗的狼子野心,若非姑爺及早防範,不獨靖海關難保,國事更會壞到無可挽回的地步。而且真令嚴釗陰謀得逞,第一個要遭受滅頂之災的就是國公府,至於自家這樣依附於國公府的小世家,自然也難逃家族敗落的命運……


    這般想來,姑爺當真是國公府命中的貴人。


    鄭慶陽微微一笑:


    “吳兄弟客氣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些年來,承蒙嚴大將軍照顧有加,鄭某才有家不能歸,到處漂泊流離,閑暇無事時說不得就要多思量一番如何回報嚴大將軍的深情厚誼,巧的緊,今兒個還真就用上了。”


    語氣雖滿是調侃,言辭間卻滿是嘲諷憤激以及大仇得報的快意——


    自從兄弟合力殺死嚴宏,合家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明明是嚴家欺人太甚,竟用那般殘忍手段對付小七,結果卻是鄭家合族亡命天涯再無安寧之期。


    甚而在陳毓大力許下一個美好未來後,鄭慶陽也是從不曾相信,畢竟,除非嚴家倒了,不然鄭家就別想有出頭之日。隻是嚴家依附成家,作為大周定海神針,成家倒的可能性根本就微乎其微,成家不倒,嚴家自然也會無恙。


    之所以沒有點破,也不過是想給日日生活在絕望裏的家人留下一點希冀罷了。鄭慶陽自己卻是無比清醒的認識到,此生隻能做一個他鄉之鬼,並烙上逃犯的名頭再不要想翻身的事。


    再沒想到嚴釗竟會自尋死路。所謂自作孽不可活,說的也就是這個道理吧?


    承蒙自己多加關照?嚴釗聽得心神巨震,下意識的瞧向鄭慶陽,咬牙道:


    “你到底是誰?”


    卻被紅著眼睛跑過來的鄭慶明一腳踹翻在地:


    “奸賊,當初害我鄭家滿門時,可想過你也有今日<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嚴釗那裏受過這等罪過?疼的頓時蜷縮成一團,“鄭家”兩字也同樣在腦海裏炸響,掙紮著先瞧向鄭慶陽,又慢慢落在陳毓身上,神情怨毒之餘更有些詭異:


    “鄭家,西昌府鄭家人?哈哈哈,沒想到我聰明一世,竟會被你們這群流寇並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算計。隻是陳毓,想要坑我,你還太嫩了點,我會在黃泉之下等你來。當然,說不好,你的家人或者嶽家會先你一步來和我碰麵,就當我收取的利息了。至於你,等到你也命喪九泉的時候,咱們再好好的算一筆賬!”


    圖謀多年的事,竟會壞在一個之前根本沒看在眼裏的後進小輩手裏,自己就是死也不甘心。而且陳毓即便再如何智計百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派華婉蓉作為信使——


    弱女孀婦一路顛簸含冤逃亡京都,任皇上如何睿智英明,也不可能不為之所動,隻要采信了隻言片語,就足夠陳家並成家萬劫不複。


    至於二皇子,本就是極為聰明的人,既知曉了此間情形,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時機,但等的二皇子奪了大位,別說一個小小的成家,就是太子又算得了什麽?自己要是僥幸不死,必然會被二皇子記一大功,即便就此身亡,卻也可保家族無虞。


    陳毓一愣,旋即看向鄭慶陽:


    “可有走脫什麽人?”


    “不會。”鄭慶陽當即擺手,“軍營中並不曾走脫一人。”


    卻忽然想到一點:


    “方才嚴釗衝出來時,依稀有一隻鴿子盤旋而出,難不成……“


    臉色頓時一變。


    “派人嚴查各個路口,並速去包圍嚴府,查探可有人離開?”陳毓急聲道。


    鄭慶陽當即領命而去。至於趙城虎幾個則直撲嚴家——


    在苜平兩年之久,幾人對嚴家早已是熟門熟路,也對嚴家的人口最為熟悉。隻是幾人去得快,回來的也快。


    一瞧見幾人的臉色,陳毓立即察覺到不妙:


    “是不是,那華氏——”


    雖然華婉蓉不過一介女流,陳毓卻早在數年前就領教過此女的詭譎手段,若非顧大哥情比金堅,說不好和大嫂還真可能被拆散。


    還有方才嚴鋼來的那麽快,明顯華婉蓉已經起了疑心……


    趙城虎幾人果然有些喪氣,互相看了一眼,垂首道:


    “大人英明,嚴府果然走脫了華婉蓉並兩個侍衛。”


    陳毓歎了口氣,遙望邊關萬裏藍天,果然是人力有窮盡,千防萬防,卻沒想到嚴釗還有次後著。眼下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信使跑的夠快,不致落後太多,除此之外,皇上應該不會再和上一世那般偏聽偏信了吧……


    京城<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皇宮大內。雖是九月秋風起的時節,皇宮中依舊姹紫嫣紅,各種奇花異草次第開放。而花叢中,正有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穿花拂葉而來。


    女子身形纖穠有度,雖不是生的頂美,卻偏自有一番清雅氣度,令得那些傾國傾城的名花也自慚形穢。


    若然陳毓在此,怕是定然會心旌神搖,忍不住上前把人抱在懷裏——


    可不是和陳毓暌違了兩年之久的成家小七?


    隻小七的臉上這會兒卻是布滿愁容——


    即便再是醫術超群,可醫者難醫必死之人。


    皇上本就年老體衰,再加上少年時身體虧損太過,更在不久前又染上毒癮,但是其中一個方麵,常人便吃不消,更不要受這般三管齊下,如何不把皇上的健康完全摧垮?


    以致近兩年來,皇上的身體愈發每況愈下,早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遠遠的已能瞧見皇上禦書房的一角飛簷,小七不由加快了些步伐,待來至殿門前,剛要著引路的小太監進去通稟,總管太監鄭善明就步履匆匆從裏麵走了出來,一眼瞧見小七,忙不迭迎上前:


    “哎呀,七小姐可來了,快進去吧。”


    語氣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惶急。


    “好。”看鄭善明的模樣,就知道皇上情形怕是不妙,小七也不和他客氣,當下邊走邊低聲道,“你同我說說皇上這會兒的具體情形。”


    “皇上他老人家,方才接連咯了幾口,血。”鄭善明說著,已是涕淚縱橫。


    “咯血了?”小七心裏也是一涼,皇上的身體竟是已壞到了這般地步嗎?


    待得進了書房,正瞧見依舊強撐著坐在書案前的皇上,還有侍立在下首雙目赤紅的太子姐夫周杲。


    周杲抬頭,瞧見小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七妹來了,快來幫父皇瞧瞧……”


    口中說著,已是哽咽難言。


    小七早快步上前,探手撫上皇上的手腕,果然許是剛吐過血的緣故,皇上麵如金紙,脈象更是虛弱的緊,雙手更是依舊死死扣著麵前一本奏折,眼中全是絕望和不甘——


    東洲告急,南平告急,蘩南告急……


    雪片般的告急文書從東部飛向京城,落在皇上的案頭,到這會兒已是足足十四州陷於走投無路的饑荒之中,大周本就國庫空虛,當此大災,如何不捉襟見肘、支應不及?


    聽禦史奏聞,甚而已有地方發展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皇上再沒想到,自己一手打造的盛世皇朝會凋零到這般地步。


    再想到陳毓有關東泰興兵的推測,若是去年,皇上或許不信,可眼下這般時局,東泰人十有*真會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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