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在談話之前,我需要先確認一點,”蘇施君放下手中的羽毛筆,雙手交叉疊加,撐著下巴,非常嚴肅的看著麵前的男巫:“……你有靜心符嗎?”


    “有啊?有很多的……”鄭清迷惑的把手伸進灰布袋,摸出一遝簇新的符紙。


    這是他不久前剛剛畫完,打算送到流浪吧發賣的標準符籙,筆畫流暢,效果顯著,稱作精品也毫不為過。


    “很好。”蘇施君滿意的點點:“這樣就不用浪費我再抄咒式了……”


    說著,她合住手邊的法書,勾了勾手指。那遝符籙裏立刻彈出四五張符紙,劈裏啪啦的掛在了公費生身上:


    “接下來這件事可能會讓你感到稍微有點不適……所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多做一點準備。”


    “幹嘛?”鄭清心疼的看著那些開始冒煙的符紙,忍不住抱怨道:“難道還有比把我的影子搶走更讓人不適的事情嗎?”


    蘇施君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你們之前不是一直在想知道尼普頓的父親是誰嗎?”


    “誰?!”鄭清的注意力立刻從那幾張冒煙的符紙上挪開了,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期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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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幾張符紙相比,蘇大美女提到的這條消息顯然更令人在意。


    大消息啊!


    絕對是一條可以從《貝塔鎮郵報》拿到豐厚報酬的大消息——鄭清甚至毫不懷疑,如果把這條消息單獨標價掛在流浪吧出售,肯定能在一個月內攢夠自己接下來四年的生活費!


    而且,宿舍裏那些家夥的表情也非常令人期待呢。


    遐思至此,鄭清臉上忍不住浮現一絲傻笑。


    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拿著這條消息在宿舍裏炫耀時候的場景了。


    也許可以借此從辛胖子手裏敲詐幾頓豐盛的美味?不不不,僅僅幾頓飯,那也太便宜他了……


    還沒等他流著口水把計劃完成,蘇施君就果斷結束了他的美夢。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尼普頓的父親就是你了。”她表情嚴肅的看著公費生,吐字清晰,聲音悅耳,但說的話卻像是天外方言,令人完全聽不懂。


    準確說,蘇施君剛剛說的每個字鄭清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他卻聽不明白了。


    年輕的公費生臉上還掛著剛剛遐想時的傻笑,隻不過,這絲傻笑現在已經徹底僵在了臉上——他還沒有意識到蘇大美女剛剛說了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或者說,他以為蘇施君是在開玩笑。


    “哈哈……這個笑話很有趣誒!”公費生大聲幹笑著,腦瓜急轉,試圖領會蘇大美女剛剛那句話的笑點。


    蘇施君一語不發,手指交叉,撐著下巴,細眉微蹙,看著他,似乎很好奇為什麽身上掛了那麽多靜心符,男巫還能發出如此誇張的笑聲。


    在她的注視下,鄭清的笑聲終於漸漸停止了。


    他左右張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最終探著頭,用一種非常滑稽的姿勢小聲重複了一遍蘇大美女剛剛說的話:“你是說……我是尼……尼普頓的父親?”


    蘇施君默默點點頭。


    “胡鬧!瞎說!開什麽玩笑!”公費生連連擺手,臉色漲紅,聲音也不由自主大了許多:“我還是一個……一個……怎麽可能有孩子?!”


    “一個處男?”蘇大美女眼波流轉,臉上似乎浮現了一絲笑容:“我可不這麽認為。”


    沒等鄭清反駁,她就晃了晃手指,不慌不忙的解釋起來:“也許在你的認識中,兩**配是唯一的繁衍方式……不可否認,在能夠遺傳更多信息與更廣泛快速的繁衍之間,生物很難做到兩全其美,交配的確是一種非常優秀的手段。”


    “但對於巫師來說,兩**配就顯得有點落後與低效了……一個高明的巫師,可以有無數種方式留下自己的後代。甚至僅憑一滴鮮血、一絲毛發、甚至一縷氣息,都可以成為繁衍的工具……”


    充滿旖旎與荷爾蒙的兩性故事,在蘇大議員口中變成了‘交配’‘繁衍’這樣的字眼,難免給人一種大煞風景的感覺。


    鄭清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在身後的靠椅上,沒有搭話。


    從蘇施君的語氣與態度上來看,他漸漸有了一點不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胸口有些沉,有點喘不上氣來,而且不知為什麽,他感到自己雙腿酸軟,視線模糊——仿佛剛剛跑了幾千米馬拉鬆。


    也許是激動,也許是驚懼,或者兼而有之。


    蘇施君停下話語,皺著眉,打量著公費生身上那幾張嫋嫋冒煙的符紙,半晌,才喃喃道:“符籙失效了嗎?不應該呀……”


    她非常確認自己剛剛引動符紙的時候,上麵流轉的咒文非常流暢,確實是幾張優秀的靜心符。


    但是看著麵前絲毫談不上‘心淨’的公費生,她又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感覺。


    “還是免不了要再抄一遍咒語,”蘇施君微微歎口氣,最終翻開手邊的法書,輕吟道:“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她念的是一道非常高級的靜心咒,往往用在走火入魔的巫師們身上,比鄭清手中那一遝符籙的威力加起來還要強許多。


    隨著臉色慢慢變白,鄭清的神態終於漸漸安詳了許多。


    “尼普頓在哪裏?”他哭喪著臉,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他是尼普頓的父親,那麽按照蘇施君之前在見麵會上的說辭,她的孩子應該一直與父親在一起的。


    關鍵是,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鄭清,並不認為自己什麽時候多養了一個孩子。


    蘇施君歪著頭,似乎很好奇他為什麽會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但她仍舊很有耐心,任憑耳邊一縷發絲飄起,指向旁邊那口充滿白霧的玻璃櫃子。


    某隻小狐狸正在白霧中酣然大睡。


    鄭清眼角抽了一下。


    他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蠢貨,所以當那綹發絲指向波塞冬的時候,他的腦海一瞬間浮現了許多畫麵。


    某次聚會後在一條漆黑小巷子裏收留的懷孕母狐狸……


    長得很像鬆鼠,他總以為眼花看錯了,但實際真的有三條尾巴的母狐狸……


    生下波塞冬後,悄無聲息溜走的母狐狸……


    “所以你就是那隻溜走的…狐狸?!”鄭清張張口,好懸把那個‘母’字給吞了回去——他實在沒膽量確認一位惱羞成怒的大巫師發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不是溜走,是離開。”蘇施君板著臉,糾正道:“作為月下議會的上議員,我很忙的……那段時間又要參加大巫師議會的測評,又要時不時來一趟學校,為接手這個實驗室做準備……能陪你們那麽長時間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但是,我在遇到你的時候……已經懷孕了啊?”鄭清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女巫的腹部,小心翼翼的提示道。


    “並沒有。”蘇施君臉色微紅,卻仍舊堅定的否認道:“那個時候我隻是做好了留下血脈的準備……隻差一點種子了。”


    鄭清張口結舌,用力晃了晃頭,努力擺脫自己各種可怕的想法。


    “它是,我是說,它是波塞冬,不是尼普頓吧!”年輕的公費生指著玻璃櫃裏的小狐狸,結結巴巴的轉移著話題,全然不顧自己的問題聽上去多麽蠢。


    “希臘諸神與羅馬諸神同係,海神的希臘名字是波塞冬,拉丁名字就是尼普頓……我以為你知道這點小常識的。”說話時,蘇大美女看上去似乎有點失望。


    “這種常識我自然是知道的!”鄭清的臉色又開始有漲紅的趨勢:“但天下同名同姓的那麽多,誰會自戀到這種地步!”


    “用蘇芽的話來說,這不是自戀,這是自信。”蘇施君糾正道。


    “正常人都不會有這份自信的……而且,誰會用自家女仆的話來做注解。”鄭清扶了扶椅子的扶手,試著站起身,奈何腿還是軟的。


    所以他很快放棄了這種打算。


    沉默片刻,他最終抬起頭,認真的看著蘇施君:“我需要一個解釋。”


    蘇施君微微歎了一口氣:


    “每一個巫師在進階大巫師的時候,都需要從內而外的提純自我——包括精神、**、血脈等等。”


    “波塞冬就是我放棄的部分血脈,所凝結出的巫胎……從倫理的角度而言,它的確是從我身上掉落的一部分血肉,稱之為我的孩子,並沒有錯……但是從道家的角度來看,它隻是我的一個化身。”


    “用一句非常經典的話來形容:波塞冬是我……但我不是波塞冬。”


    鄭清聞言,不由重重呼了口氣——卻不知是失望的歎息,還是卸掉重負後輕鬆的一口氣。


    “難怪我一直覺得這個小東西……我是說,波塞冬,聰明的過分。”鄭清輕鬆之後,又有些不解:“但是……為什麽選擇我?”


    “我的占卜魔法這麽告訴我的。”


    “你也太相信魔法了吧!”


    “巫師不相信魔法,難道要去相信神靈嗎?”


    鄭清嘴角抽了抽,無言以對。


    然後他想起另外一個蹊蹺的地方。


    “如果你是那隻狐狸的話……那頭獵捕你的大雕呢?”鄭清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腦殼有點漲:“我記得當初那頭大雕很凶啊!能把你傷到那種地步,不應該對我這個小巫師手下留情吧……”


    “哦,那個呀。”蘇大美女吹了吹眼前的一縷長發,若無其事的解釋道:“我跟托馬斯很熟,他那段時間恰好在平陽公幹,所以順便請他演了場戲。”


    “也就是說,整件事,隻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裏?”鄭清有點悻悻然。


    “波塞冬也不知道。”蘇施君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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