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並不長,宋行布置的任務也不多,布置任務的目的並不是要為難他們,而是讓他們在助人為樂的過程中,獲得老百姓的認可,讓他們覺得他們還是有用的人,在別人的認可中找回做人的自尊。


    每個人都是超額完成任務,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發自內心的笑,大家回到田橫山,都是有說有笑的,相互間的戒備,相互間的隔核,在潛移默化中漸漸變淡。


    對他們的表現,宋行表示很滿意。


    有罰就有獎,獎罰分明,是宋行的一貫作風,今天的獎品很簡單,那就是吃他親自做的菜。


    他做的菜很簡單,就是找田大爺借來幾口大鍋,用幾塊不太規則的石頭支在茅草棚的外麵。


    然後放上從藥材鋪買來的底料,比如五香八角狗枸類的,待到水沸後再將那些亂七八槽的魚呀肉呀野菜什麽的都扔進鍋裏,眉毛胡子一把抓。


    這些都是好魚好肉呀,像宋行這般煮法還真是白瞎,田大爺見宋行不停地往裏扔,心疼得連眼淚都要流出來。


    宋行沒有理會田大爺的心情,如果有人在他麵前說火鍋不好吃,他一定會一腳踢到海裏喂王八,絕對不客氣。


    田大爺拿起一根樹枝,在鍋裏攪攪,俯著身子,湊在鍋邊聞聞,此時的味還沒有煮出來,聞起來自沒有絲毫的感覺,站起身來,滿懷疑惑地道:“娃,這菜能吃嗎?”


    “誰說不能吃?哥煮的飯最好吃!”對田大爺的懷疑,田妞首先表現出不滿,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這段時間她一直吃宋行煮的肉,很自然要維護宋行的尊嚴。


    宋行沒有把田大爺踢下海裏喂王八,在田橫山,田大爺就有著絕對的生殺大權,除非他活得不耐煩,自己跳下去,還沒人敢把他踢下海喂王八。


    那幫囚犯見宋行不停地往鍋裏扔著魚肉豬肉,偶爾還會扔些雞肉,每個人都將眼睛睜得像水牛般大小,目不轉睛地盯著鍋裏,生怕一轉眼,裏麵的肉都被別人吃掉。


    當宋行將最後一塊肉扔進鍋裏,然後蓋上用竹葉做成的鍋蓋,隨著時間的推移,一股股香氣便從鍋蓋的邊沿滲出,彌漫著整個田橫山。


    田大爺使勁地咽咽口水,將身體俯身過去,再度用他那比狗還靈的鼻子使勁地聞聞,“香,真香!”


    揭開鍋蓋,香飄更濃,每個人都綠著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雞肉鴨肉,魚肉豬肉在鍋裏翻滾,不停地流著口水。


    猴子實在忍不住,剛想靠近鍋邊,聞聞那醉人的香氣,卻被田大爺一腳踢得老遠,“臭小子,滾一邊去,別讓你的哈喇子浪費一鍋好湯。”


    猴子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抹抹嘴角的口水,期期地看著田大爺,戰戰兢兢地道:“我……我隻是想聞聞,沒想過偷吃。”


    神態很可愛,卻沒有人發笑,相反他們的心裏在滴血,如果不是在沙門島那段非人的生活,有誰會因一鍋菜而失掉尊嚴?


    有好菜必須得配好酒,田橫山可以說啥都缺,就是不缺好酒,酒是田承光挑來的,純高度酒。


    這種酒在田大爺眼裏就是寶貝,原沒打算讓這幫犯人吃的,認為是白瞎,但聞到這股菜香味後,又主動讓田承光去挑酒,這麽好的菜,不配好酒才真是白瞎。


    僧多粥少,兩大鍋菜遠遠不能滿足大家的胃口,宋行也沒打算滿足大家的胃口,自然不能管夠。


    分菜的是張毅,每個人的碗裏分兩塊豬肉,一塊雞肉還有鴨肉,魚在田橫山不值錢,到可以多吃兩塊。


    剩下的菜都是田橫山的,分菜的自然是田大爺,跟那些囚犯相比,每個人又多分兩塊豬肉。


    湯是用來泡飯的,很多,管夠。


    每人有碗高度酒,當宋行將酒碗端起來的時候,便聽到一陣哇哇的哭聲,彼此起伏,傳遍整個田橫山。


    哭聲來自那二十名囚犯,自從來到沙門島,別說是酒肉,就連米香味都聞不到,每天吃的都是糠菜,稍微有點不聽話,還被人強灌鋸木碎末。


    嚴重的腹脹而死,然後被人像拖死狗般地拖到海邊,扔進波濤翻湧的大海,每個人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沒有任何的同情,沒有任何的反晌。


    張毅端著酒碗,來到宋行的麵前,淚眼花花,雙眼通紅,端起酒碗便咕嚕嚕地喝得幹幹淨淨,然後一抹眼淚,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整個過程是一句話都沒說,有時候,無聲的承諾遠比高喊口號要來得真誠,更能讓人感動,更能讓人放心。


    宋行讓吳虎再給張毅倒上一碗酒,再將自己的酒端得高高的,“各位兄弟,這碗酒,這頓菜是我宋行犒勞你們的,因為你們通過自己的努力,都圓滿地完成任務,值得我犒勞。”


    說到這兒,目光緩緩地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慢慢地提高語氣,“以後,隻要你們好好地跟著我幹,我宋行在這兒保證,以後隻要有我吃的,就絕不會餓著兄弟們。”


    張毅端起酒碗,站在最前麵,經過這幾天的磨合,嚴然已成這群人的首領,高聲回應道:“公子,是你把我們帶離沙門島,是你把我們事出人間地獄,以後不管刀山油鍋,隻要你一句話,哪個敢皺眉頭,我張毅第一個不放過他。”


    宋行仍然高舉著酒碗,神情有些動容,“我宋行把你們從沙門島帶出來,不是讓你們上刀山,更不是讓你們下油鍋,而是要讓你們活著,隻有活著才有希望,隻有活著才能辦大事。”


    不得不說,宋行的話還真有點煽情,這群被視為螻蟻不如的人,莫不被感動得稀裏嘩啦,盡皆平舉著酒碗,望著宋行恨不得立即為他去死。


    什麽叫士為知己者死,這就是!


    宋行沒再說煽情的話,再說就顯得矯情,隨著一個幹幹脆脆地“幹”字,每個人都毫不猶豫地喝掉碗中酒,隨後非常幹脆地將酒碗狠狠地甩在地上。


    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響,一個個精致的瓷碗頓時變成碎片,田大爺再也沒忍住,心疼得眼淚直流,多好的碗呀,敗家也不是這樣敗的呀。


    菜很香,酒也濃,相對喝酒時的豪情,大家吃菜時卻顯得有些壓抑,每個人的眼裏都含著淚,每個人的心裏都想著事。


    特別是那些能力不太出眾的,心裏更是七下八下,因為他們清楚地記得,宋行在帶他們出來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他隻要十三人,也就是說還有七人得回沙門島。


    誰回誰不回,在他們的心裏,這都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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