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當晚秦鍾也不知如何言傳身教,使得寶玉對疼女兒的理解又多了幾分。


    寶玉也不含糊,不幾天在秦鍾的慫恿和指點下就拿下了屋裏的大丫鬟麝月,隻是苦於晴雯要強又好麵不肯俯就,未能成事。


    不單是同丫鬟們,寶玉秦鍾兩個也是形影不離。


    義學裏又有兩個多情的小學生,亦不知是那一房的親眷,亦未考真姓名,隻因生得嫵媚風流,滿學中都送了兩個外號,一個叫“香憐”,一個叫“玉愛”。


    這四個臭味相投,常在一處私語。


    學中其他子弟雖都有羨慕之意、不利於孺子之心,奈何寶玉是榮府的寵兒都不敢開罪。


    賈瑞更是放下過狠話,誰敢在學裏欺負秦鍾,狗腿打斷!


    雖不敢來沾惹,背後裏說些閑話或擠眉弄眼假裝咳嗽也是有的。


    更有寶玉的庶出弟弟賈環,對寶玉私下的說話行事更是留意。


    這賈環乃是賈政侍妾趙姨娘所出,是寶玉同父兄弟,和探春更是一母所出。


    不要看探春生得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麵,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采精華,見之忘俗,賈環卻是容貌猥瑣言語庸俗。


    說白了全賴賈環是被親媽趙姨娘一手帶大有直接關係。


    上梁不正下梁歪,趙姨娘雖然頗有幾分姿色,卻是粗鄙、愚昧卻又愛爭強好勝、搬弄是非。


    賈環也幾乎秉承了除了趙姨娘長相外所有缺點。


    於是母子二人雖然身份不低,一個是政老爺的姨娘,一個更應該是正經主子,卻為賈母王夫人等不喜。


    以至於王熙鳳都敢當著麵罵趙姨娘這個長輩,其他稍有頭臉的下人丫鬟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長期受壓迫的趙姨娘便將責任都推在寶玉身上。


    如果沒有集千寵於一身的寶玉,自己的兒子賈環便是賈政唯一存活的兒子,受寵的應該是她們母子才對!


    賈環自然也恨寶玉搶走了所有長輩慈愛。


    因上回金釧跳井一事自己在賈政麵前告了黑狀導致寶玉被打了板子,賈環也找到了一條出氣之法。


    自此對寶玉一言一行都更加留心,隻盼著能抓到一些把柄可以再到賈政跟前狠狠告上一狀,最好能將寶玉當場打死才好!


    功夫不負有心人,自打秦鍾來了之後寶玉那些言行舉止許多都被賈環悄悄記在了小本本上……


    終於機會來了!


    這日學裏先生有事散了假,無所事事的賈環又一次在賈政書房前“閑逛”終於被賈政撞了個正著。


    “孽障!你不去上學,在我這裏轉悠什麽!”


    賈政一聲斷喝嚇得賈環差點坐地上。


    “請……請老爺安,今……今日先生家裏有事,故而放了假……”


    賈環唯唯諾諾的耷拉著腦袋好像被抓了現行的賊。


    “放了假就可以閑逛了麽?就不能理一理功課,寫幾篇大字?我且問你,這兩日都學了些什麽?”賈政厲聲問道。


    “這兩日夫子在講《論語》為政篇,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聽見賈環磕磕絆絆的背誦賈政頗有些不耐煩,又隨口問道:


    “寶玉呢?他這幾日在學裏可還老實?”


    賈環聽賈政問起這個心裏大喜,卻裝出惶恐的樣子說道:“兒子不敢說……”


    “放屁!有什麽不敢說的?到底他又幹了什麽混賬事,你仔細說,不然我捶你的肉!”


    “是,既是老爺問,兒子不敢隱瞞……”


    賈環似乎怕被人聽了去,賊眉鼠眼的環顧四周才說道:


    “寶二哥最近在學裏也不大念書,不過是同秦鍾還有那個香憐玉愛的在一處趁著沒人便偷偷的親嘴摸屁股貼燒餅……”


    賈政聽罷怒發衝冠,啪就給了賈環一個嘴巴:


    “你滿口渾說的是什麽!這也是一個公子哥兒該說的?”


    賈環原地轉體三百六十度後堪堪站穩了腳跟,頗有體操運動員潛質。


    “不敢胡說,都是我親眼瞧見的,寶二哥還說要拿下晴雯秋紋什麽的,還說要開什麽無遮大會,我也聽不大懂,我也不敢問……”


    賈環捂著臉可憐兮兮的一麵說一麵看著賈政的手,生恐再挨一下。


    無遮大會?這本是指佛教每五年舉行一次的布施僧俗的大齋會,兼容並蓄而無阻止,無所遮擋、無所妨礙,梵語般闍於瑟,華言解免。


    可用在這裏,這無遮大會它正經嗎?!


    賈政已經忍無可忍,大喊著:“拿寶玉來!小畜生,你也不許走,我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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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賈環根本沒想走,他多麽希望親眼目睹寶玉被打死。


    不等小廝們去捉寶玉,忽有門上人來回:“忠順親王府裏有人來,要見老爺。”


    賈政聽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素日並不與忠順府來往,為什麽今日打發人來?”


    一麵想,一麵命:“快請廳上坐。”急忙進內更衣。


    出來接見時,卻是忠順府長史官鄧春,一麵彼此見了禮,歸坐獻茶。


    未及敘談,那長史官先就說道:


    “下官此來,並非擅造潭府,皆因奉命而來,有一件事相求。


    看王爺麵上,敢煩老先生做主,不但王爺知情,且連下官輩亦感謝不盡。”


    賈政聽了這話,摸不著頭腦,忙陪笑起身問道:


    “大人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望大人宣明,學生好遵諭承辦。”


    那鄧春便冷笑道:“也不必承辦,隻用老先生一句話就完了。


    我們府裏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如今竟三五日不見回去,各處去找,又摸不著他的道路。


    因此各處察訪,這一城內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


    下官輩聽了,尊府不比別家,可以擅來索取,因此啟明王爺。


    王爺亦說:‘若是別的戲子呢,一百個也罷了;隻是這琪官,隨機應答,謹慎老成,甚合我老人家的心境,斷斷少不得此人。’


    故此求老先生轉致令郎,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慰王爺諄諄奉懇之意,二則下官輩也可免操勞求覓之苦。”


    說畢,忙打一躬。


    賈政聽了又驚又怒,方才聽賈環說寶玉在學堂裏和男學生廝混他還不大信,如今竟然有王府長史官來要人?


    “快快將寶玉給我尋了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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