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梁柱橫掃而出,所到之處,癲狂人群如風箏般飛了起來,重重摔向後方。


    有種把棉被曬在屋外晾衣杆上、用棍子抽打的感覺。


    李昂壓下奇妙的既視感,抱著梁柱左右橫掃,如入無人之境。


    給墨絲氪掉的價值數千貫金銀並沒有白費,


    武者會疲憊,會氣竭,需要時間恢複力氣,但墨絲隻需要靈氣維係,就能源源不斷提供力量加持。


    “這些人不是真實活著的,體內沒有血液,宛如行屍。”


    李昂心思急轉,保守估計他已經錘翻了兩條街的人,然而敵人數量依舊沒有減少。


    “就我目前看到的,至少有五個人死亡後重複出現過。甚至還有那個之前死在溝渠邊上的錦衣男子。


    並且,他們身上的金銀首飾,包括路邊店鋪抽屜裏的碎金銀,都無法被墨絲吞噬利用。”


    幻境,還是異變?


    李昂用眼角餘光瞥了眼腰間玉佩,那塊墨玉依舊安靜地係在腰帶上,沒有任何激發征兆。


    “靈氣有限,得抓緊時間。”


    李昂雙手抗住梁柱,向前衝撞而去,


    人群如潮水般被重重推倒,李昂趁著這個機會鬆開梁柱,踩踏著人群的肩膀腦袋,躍至對麵街道的圍牆,跳上屋頂,兔起鶻落朝洛陽樓方向奔去。


    力量,生撕虎豹。


    速度,快逾奔馬。


    耐力,氣息悠長。


    李昂高速穿梭於坊市樓閣,任何撲上來的詭類,都會被一拳一腳收走性命。


    全力激發墨絲的狀態,恐怕已經接近於煉體道途的後天武者了吧?


    相當於聽雨境界的修士...


    咚!


    李昂高高躍起,腳掌踢中一具行屍頭顱,將其重重踩在地上,同時卸去下墜之勢。


    洛陽樓,到了。


    起身站立,洛陽樓和白天看到的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於門口掛著的“招子”木牌,也一樣刻著鑒月劇團的名字。


    唯一不同之處在於,洛陽樓下方站立著的灰衣老婦。


    她呆滯地望著前方,枯瘦雙手表麵沿著皺紋絲絲裂開,宛如布滿裂紋釉的瓷器一般,不斷滲出鮮血,滴落在地,積成血泊。


    而血泊中,則源源不斷浮現陰影,爬出神情癲狂的行屍。


    “還差...三個...”


    灰衣老婦像是沒有看到向她走來的李昂一般,聲音渾濁地喃喃自語道。


    “差三個什麽?”


    李昂的疑問沒有得到回答,灰衣老婦手背上的皮膚自行剝落碎開,白骨清晰可見。


    海量鮮血噴湧濺射,而灰衣老婦本人,則像是被紮破的氣球一般,迅速萎縮下去。


    糟了。


    李昂心底升起不祥預感,抽出匕首擲向對方,同時蹬踏地麵跳躍而起,踩在洛陽樓街對麵的屋簷上,避開滾滾血河。


    李昂以後天武者境界投擲出去的匕首,正中灰衣老婦的眉心,


    然而她已經死了,隻剩一件衣物和皮囊,漂浮在血海當中,


    血河沿著街道滾滾流淌,以西市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傳播。


    之前在酒樓頂層的時候,李昂向遠處張望過,紅色天空原本至多隻到西市邊緣,


    然而現在,隨著血色河流持續流淌傳播,血色天空的範圍也在不斷擴大。


    周圍的低矮棚屋,有些已經被血色河流徹底吞沒,李昂不得不踩踏樓頂,重新返回酒樓,與楊域、厲緯匯合,講了灰衣老婦的事情。


    三人離開頂層,來到樓閣尖頂上方,向下俯瞰滔滔血海——茫茫多的行屍浮在血水之上,猶自朝著三人張牙舞爪,緩慢遊來。


    “這像是,【詭--二--二十九】【血河】...”


    厲緯震撼地看著血色天空向著長安城西擴展,喃喃自語,


    三人腦海中同時浮現起之前兵學博士戚舉,在課堂上偶爾提到過的內容。


    如果一場戰爭極其慘烈,雙方兵卒無人生還,


    那麽夾雜著煞氣、怨念、憤怒、恨意的鮮血,就有微小可能匯集成河,形成名為【血河】的詭類。


    它會束縛戰場上的魂魄,裹挾鬼魂在山林溪水河流間穿行。


    一些砍柴樵夫聲稱在濃霧深山中看到的衣衫襤褸、身軀殘缺的士兵鬼魂,很大一部分就是目擊到了【血河】。


    通常情況下,【血河】會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消亡。


    隻有極特殊的情況,比如【血河】意外流入環形的聚陰煞地,在環形溝渠中循環往複流淌,才能長時間維持。


    這種狀態下的血色河流,甚至可以有一定的行動能力。它的稀薄血水,會順著山澗溪流,流到其他水係,


    而人或者牲畜,如果接觸到、飲用了血水,


    其魂魄就會被【血河】吸引,在夜晚不斷夢到血河影像,直至失控夢遊,主動跳進血河當中,化為養料。


    “看規模,這【血河】至少是百年,甚至是數百年不遇。天知道來源於哪個古戰場,這些年來又吞噬了多少枉死生物。”


    厲緯蹲在屋簷上震撼無言,楊域卻欲哭無淚,“我們怎麽出去啊?如果這是幻境的話是不是墜樓就能醒過來?”


    “我們應該是在看鑒月劇團表演的時候,接觸到了血河的河水。


    按照戚舉博士的說法,如果接觸到了血河,那麽至少會連做七天的夢,夢中不斷接近血河,直至踏入其中,融為一體。”


    厲緯沉聲說道:“隻不過我們這次運氣不太好,血河詭類不知道為什麽寄生在了那個灰衣老婦身上,並且還突然爆發。


    如果現在自盡,屍體被血水吞噬,可能我們在現實世界裏也會死去...”


    厲緯的聲音苦澀辛酸,他在邊鎮長大,從小就加入邊軍,十三歲就要上馬射箭,與流寇、盜匪作戰,身上創傷無數。


    千難萬難好不容易考進學宮,未曾想半年不到就要枉死在異變當中。


    李昂凝視血河良久,突然眼眸中精光一閃,低聲說道,“我有一個想法。”


    “什麽想法?”


    灰心喪氣的厲緯和楊域陡然振作起來,目光灼灼盯著李昂。


    “我在想,”


    李昂沉吟道:“如果往血河裏加海量的鹽,並想辦法加熱,是不是就能把它做成固體的血豆腐塊。


    這樣就不用擔心被血河吞噬了。


    相反,輪到我們吞噬它!


    順帶一提,我喜歡加蔥花和香菜。”


    “...日升,”


    楊域表情複雜,“這個時候就別想吃的了。”


    “看氣氛壓抑,開個玩笑嘛。”


    李昂微微一笑,從腰帶上解下了墨色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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