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永餘遠兩兄弟是傀儡師,雖然現在餘遠死亡,兩人帶來的傀儡也已遺落丟失,但光憑餘永一人,也足以殺光這些在白天以“人類”形態存在的村民。


    為了防止他殺人泄憤,嵇星望隻好對他保證不會放過殺死餘遠凶手,帶著他前往卓文柏家。


    但...


    “二位客人回來了?”


    棲水村中,卓文柏站在門外,神色如常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李昂、關安雁,微笑說道:“早晨時候我看見房間裏沒人,以為二位先走了。正好家裏煮了點粥,二位要一起吃麽?”


    “不用。”


    李昂頓了一下,掃了眼房間裏端著粥走出來的卓文柏妻子——二人都還活著,並且似乎對昨晚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記憶。


    或者,假裝沒有記憶...


    李昂深深地看了卓文柏一眼,平和問道:“是這樣的,我們今早離開,是為了尋找一個先我們一段時間來到棲水村的友人,他姓楚,二十餘歲,是個書生。不知道閣下有沒有印象?”


    “書生?”


    卓文柏皺著眉頭回憶了一番,搖頭道:“抱歉,沒有印象。棲水村是個小村子,有外來人長時間逗留的話,基本都能發現。可能那位楚郎君已經離開了這裏?”


    “是離開,還是被什麽人秘密囚禁了?”


    餘永陰沉道:“這個村子,能藏人的地方可不多...”


    卓文柏感覺到了他的敵意,臉上微笑稍稍收斂,皺眉道:“閣下這是什麽話,棲水村人老實本分,不會做這種事情。”


    “那可未必...”


    還未等餘永把話說完,


    村中那些扛著鋤頭準備去農田務農的村民,似乎察覺到了此處聲響,齊齊轉過頭來,麵無表情地凝視著李昂一行人,


    臉上皮膚緩緩撕裂開一兩道縫隙。


    “抱歉,他隻是找人心切,一時心急妄言而已。”


    李昂見狀打斷二人談話,對卓文柏說道:“如果我們的那位同伴,不在棲水村中,而是在外麵徘徊,他可能會去哪裏?”


    卓文柏想了想說道:“棲水坳三麵環山,山林裏有狼等野獸,夜晚會有危險。


    如果不在棲水村中...可能會去村西側的棲水廟?


    那裏有食物、柴火,可以落腳暫居。”


    “這樣麽,多謝。”


    周圍村民還在凝視著這邊,李昂見狀,立刻結束交談,帶著其餘三人轉身離開,而卓文柏則轉身回屋,和妻子平靜地吃起了早飯,漫不經心地講起了明天早晨的棲水村慶典,以及等會兒要去祠堂把女兒接回來的事情。


    待到走出村落,離開那群呆板村民,餘永立刻壓低聲音道:“那些村民臉上的皮膚裂開了,這是要在白天也化為惡鬼?”


    “有可能。”


    李昂點頭道:“幸好之前沒有對村民動手,要不然想要走掉就難了。”


    “整個村子,似乎隻有卓文柏一家是特殊的,難道他們夫妻二人就是異變的中心?而且他們還能夠死而複生...”


    嵇星望沉吟不語,轉頭問關安雁道:“安雁,你能看到些什麽嗎?”


    “...”


    關安雁聞言,回想片刻,輕聲說道:“村子裏麵確實沒有楚師兄的足跡,他應該沒有來過這裏。”


    “沒來過?怎麽可能?”


    餘永說道:“棲水坳就這麽大,他失蹤了一個半月,難不成一直在山上待著?他失蹤的時候,身上可沒帶多少糧食水源吧?”


    “浩漫他是身藏境修士,雖然不能與滿村惡鬼抗衡,但寫張凝水符沒有問題。也不是沒有找個地方躲起來的可能性。”


    嵇星望說道:“先去那座廟宇找找吧,說不定有線索在。”


    四人很快找到了那座位於另一座山坡山腰處的棲水廟,整座廟宇小而精致,正中間供奉著一座腳踩黑魚、麵露悲天憫人表情的青年神像,


    神像下方,則擺著瓜果貢品,以及祭祀用的香和蠟燭。


    明明馬上就要舉行所謂慶典,但這座棲水廟卻無人看守,而且瓜果貢品之類的東西,也沒有被偷吃痕跡。


    “奇怪,這座神像,怎麽有種熟悉的感覺...”


    餘永站在神像前喃喃自語,登上石壇檢查一番,發現神像是木頭材質,表麵塗漆,曆史並不算悠久——起碼沒一百八十年那麽久。


    “這裏有本賬簿!”


    關安雁在角落裏,發現了一本賬冊,上麵記載了一些外地香客所給的香火錢。截至寧義二年為止,香火都還算旺盛,而且主要集中在七月末尾這段時間。


    “七月末,應該就是現在了。”


    嵇星望沉聲道:“外地香客最多的時候,應該就是棲水村舉行慶典、向外出售黑魚的時刻。


    從往年記錄來看,香客高峰是在七月三十日,那天應該就是慶典當天。


    而賬冊上記載的、有香客送香火錢的最後時間,是寧義二年七月二十九日下午酉初時刻。


    假如棲水村,是在寧義二年消失的,那麽我們現在,就正好處於棲水村在曆史上消失的前一天。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沉道:“寧義二年七月二十九日下午酉初時刻,差不多就是我們進入異變時,棲水村裏的時間。


    相當於我們進入異變時,這座棲水廟裏還有香客在正常上香。


    那麽,他們人呢?為什麽看不到他們?難道他們在我們進入異變的同一時間,就集體離開了棲水村?


    還是說他們悄無聲息失蹤了?亦或者棲水村隻會將本地村民束縛在這裏?”


    太多疑問得不到解答,李昂想了想問嵇星望道:“嵇修士,不知道楚浩漫在失蹤的前一段時間裏,有沒有跟你通過書信,講過他最近的研究內容?”


    “有。”


    嵇星望點了點頭,“浩漫的金石學研究範圍涉獵甚廣,不過他最近在研究九幽的上古傳說。”


    “九幽?”


    李昂詫異地一挑眉梢,這個詞匯有著多重含義,廣義上指地底最深最深處,狹義上指純陰無陽之地。


    在某些典籍中,也被描述成鬼魂要去的幽冥陰間,


    或者天下河流海洋的終點——在這個定義裏,長安鬼市所在的地下暗河,也是九幽的一部分。


    “是的。他寄給我的來信中稱,已經有了相當大的研究成果,可以將曆史上許多發生的真實事件,與九幽傳說聯係起來。包括在並州附近的考察,也是研究的一部分。”


    嵇星望說道:“但他也說過,他的結論現階段沒有證據證實,還停留在猜測,需要更多實證,因此也就沒有向我透露具體內容。”


    “這樣麽...”


    李昂站在廟宇門口,眯著眼睛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麽,說道:“你們覺不覺得,對麵山上的墳墓,有點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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