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峽穀,飛躍山崗,直入雲霄。


    李昂與加羅於縹緲雲霧間穿梭而過,直到抵達雲端之上,陡然受到強烈阻力。


    罡風層。


    無窮無盡的天地罡風鋪麵而來,如同刀刃般斬向二人,


    李昂腰側佩戴的玉佩閃爍起亮光,撐起山海幻象,將無孔不入的罡風隔絕在外。


    劈裏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加羅貼在李昂懷裏,掃了眼罡風層下方一臉不甘的太皞山眾人,眯著眼睛對李昂大聲喊道,“我們去哪?”


    “向西。”


    李昂抱緊加羅,向著西方俯衝而去。


    “...”


    懸浮在空中的鬱飛羽,看著李昂二人離去的背影,稍一思索,果斷說道:“山海長平符維持時間有限,再久也不過半刻鍾時間。


    羅師弟,你們三個就跟在他們下方,等他們從罡風層裏下來時,再進行抓捕。


    記住要優先俘虜。”


    “明白。”


    被叫到名字的太皞山弟子點了點頭,叫上同伴,追逐李昂而去。


    鬱飛羽則俯衝向下,加入到圍獵鬼鍬的戰鬥。


    他們通過過去二十幾年,太皞山審判院對鬼鍬的調查,清楚知道後者的能力,


    所有修士相互配合,死死限製鬼鍬,不讓他啟用吞天噬地能力,


    也不讓他有機會,從腰側的肮髒布袋裏,拿出肉球吞食,以補充狀態。


    就像狼群圍獵獅虎一般,伺機而動,不求一擊必殺,隻需要不斷消耗對方即可——更多援軍正在趕來的路上。


    隻是...


    鬱飛羽心底縈繞著些許不安。


    為什麽李昂要向西逃竄?


    明明虞國邊境在南邊,而西南方向則是荊國的地盤...


    難不成...他在逃向離淵?


    ————


    洶湧暴烈的罡風,在山海長平符形成的屏障上,造成暴雨般的密集波紋。


    李昂腰側的玉佩不斷閃爍著強光,像是隨時都會碎裂一般。


    加羅緊張地看著玉佩,如果這東西粉碎被毀,那麽身在罡風層的她和李昂,隻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再也沒有考慮什麽家國大義、消弭戰爭的可能。


    少女頓了一下,自從可汗病危後,突厥王庭風波迭起,


    原本團結和睦的阿史那氏族,瞬間陷入了混亂。


    誰都知道權相阿史德科羅背後站的是太皞山,也知道太皞山無非是想讓突厥人去虞國前線送死,


    都在猜想老可汗突患疾病,說不定就是太皞山的授意。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


    昊天道門勢力過於龐大,像一座大山一樣,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甚至不敢在私下談論可汗病重的原因。


    所有人隻能在營帳裏,相互指責、謾罵,唉聲歎氣地做著最壞打算——阿史德科羅繼任新的可汗,阿史那氏的部族則去往前線。


    正是為了改變這種未來,消弭這場無意義的戰爭,少女才冒著巨大風險,自私聯絡虞國。


    但這一切,都被鬼鍬的阻截所毀。


    疲憊感湧上心頭,加羅不禁抱緊了李昂,在他懷裏小聲道:“我們在向離淵方向逃麽?”


    “嗯。”


    李昂點了點頭。


    離淵位於突厥西麵,是一條綿延一千五百裏的巨型裂穀。


    裂穀深不可測,終年彌漫著濃霧,霧中棲息著無數妖魔。


    並且,離淵禁絕靈氣,任何術法、念力、符籙都無法使用,即便武道宗師,也會因為氣血運轉受阻,而很快疲倦力竭。


    那是修士禁行的禁地。


    “即便不深入穀底,哪怕隻是站在峽穀上方的地表附近,修士的氣海也會受到很大程度的削弱。越靠近裂穀,削弱的程度越高。”


    李昂說道:“太皞山的人,未必敢跟到離淵。”


    唯一的問題,在於飛不飛得到。


    李昂向下望去,太皞山的三名巡雲修士就跟在雲層之中,一旦他降低高度,這三人就會突襲而來。


    以他和加羅現在的狀況,想要戰勝三名同境對手,實在有些困難。


    “快些,再快些。”


    李昂心中默念,分出心神,跳到墨絲分身那裏。


    他在虞國、荊國、周國等地,都投放了許多分身,為他搜集太玄宗的線索。


    而現在,所有分身都在緊鑼密鼓地趕來匯合...


    轟!


    雲層響起的爆炸聲,打斷了李昂的思緒。


    隻見飛在最後的那名太皞山修士,在穿過一片積雲時,不知為何,釋放雷霆術法轟擊了另外兩名同伴。


    背刺來得如此突然,突遭襲擊的兩名修士還沒反應過來,就又遭到了術法攻擊——他們被狂風直接吹到了罡風層中,


    沒有準備的他們,身上攜帶的防護符籙瞬間破碎,身體被罡風割得遍體鱗傷,失去前進動力,墜向下方,


    噗通兩聲,先後栽進無名湖泊,生死不知。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昂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而僅剩的那名太皞山修士,則調整飛行姿態,仰麵朝天,正對著李昂二人,撕下了麵皮。或者說偽裝麵具。


    “怎麽是你?!”


    李昂震驚錯愕之情溢於言表,差點沒穩住飛行,從罡風層裏墜落下來。


    也難怪他如此驚愕,出現在二人眼前的,竟然是那位來自北境黑山的女商人,盧雨楠。


    “是我,不滿意麽?”


    盧雨楠微微一笑,搓了搓麵具下麵的潔白長發,讓頭發舒展開來,隨風飄揚。


    “...”


    李昂稍緩心神,他和盧雨楠見過幾次,從沒感覺到對方身上有修行痕跡,皺眉道:“你是鎮撫司的密探?還是監學部的人?”


    “都不是。”


    盧雨楠微笑道:“我隻為我自己辦事。


    順帶一提,之前在太原府給你寄出那封信的人,以及一個時辰前,給你懷裏那個阿史那氏丫頭發去遲尺蟲通訊,讓她來接應你的人,都是我。”


    信?


    李昂瞬間想到那封寫有疫鬼符詳細信息的信。正是那封信,讓他懷疑除了昭冥之外,世間還有一股隱秘勢力。


    “時間有限,你們信不信任我都無所謂,可以繼續待在罡風層裏,直到山海長平符效果消退再下來。”


    盧雨楠說道:“我們要盡快前往離淵。鬱飛羽、邊辰沛他們,困不住鬼鍬太久。


    昭冥的手段,超乎他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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