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這條角蝰有點怪異。角蝰屬於毒蛇,它的毒液毒性很強,而且極具攻擊性,排除信佛不殺生這個理由外,似乎再沒有什麽能讓它放過我們這幾個“補品”。


    大頭悄悄說:“你們聞,那股子怪味正是從蛇身上傳出來的。”


    我們幾人對視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辦,小何盯著蛇身看了會說:“確實有問題,你們仔細看,它的鱗甲縫裏有東西,一鼓一鼓的。”


    我眯著眼睛看過去,發現大蛇身上的鱗片在上下輕微顫動著,那樣子就像有什麽東西在鱗下遊走一樣。


    正在這時,角蝰突然扭動了幾下,龐大的蛇身如同臥弓一樣“砰”的抽在岩壁上,我們幾個嚇了一跳連忙後撤,不過大蛇並不是衝我們來的,它發瘋一樣左右衝突,就像從土下挖出的蚯蚓不斷的扭動翻轉,似乎在掙紮著從一張無形的大網裏逃脫,隨著時間它動作越來越遲緩,最後無力的摔在牆角裏。


    這一切來得很快,我們還沒反應過來,那條角蝰便抽動兩下之後,睜著燈籠一樣的明黃色眼睛,一動不動的趴在那了。


    薛冬青看看左右,小聲說:“這洞裏好像不止我們,我看它那樣子就好像被人掐住七寸一樣。”


    大頭道:“別胡說,分明是它體內有東西,你們沒看到嗎,剛剛它起來的時候,我看它腹部有個特別長的血口子,有東西在裏麵。”


    薛冬青咽了口口唾沫,“啥東西啊。”


    沒等大頭答話,大蛇身體又是一下抽動,半條蛇身都扭曲了過來,正好它的腹部裸露給我們,果真有一條血口子,等我們看清楚,全都臉色變得蒼白,尤其是薛冬青嚇得拽著我衣服的手都在打擺子。


    隻見大蛇腹部的血口子裏正有成百上千隻手指長的尖頭蟲子在啃食,那種蟲子滿身的腿,背上有白色斑紋,相互擁擠著撕咬著,就像夏天擁擠在腐爛物上的蒼蠅一樣,密密層層全都是,不少已經鑽進角蝰血肉裏隻留個尾巴在外麵,那些鱗片就是被這些尖頭蟲子移動時拱起來的。


    怪不得這條角蝰痛不欲生,無數的蟲子在體內鑽進鑽出的噬咬,那種活生生的折磨,想想就讓我起雞皮疙瘩,就算大蛇再凶猛,拿這些鑽進體內的蟲子也沒辦法。


    我突然想起在水裏發現的那具被吃空的肉殼,多半也是這種蟲子所為。我再抬頭時,小何已經悄無聲息的退到我跟前,一邊盯著那邊一邊衝我擺擺手。


    我一看,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知什麽時候,有幾隻尖頭上粘著血的蟲子正站在蛇鱗上盯著我們,一雙前足還在空中摩擦抖動著,似乎隨時要發起攻擊。


    小何站在最前麵,略彎腰,猶如一張緊繃的大弓,他死死盯著那幾隻蟲子,同時一隻手在背後衝我們擺手。不用他說,我已經拉著薛冬青往準備跑路,眼看渠洞就在眼前,突然一隻蟲子發出了吱吱兩聲,身下腿一發力,像一隻跳蚤一樣彈射過來。


    大頭在一旁手快,抽出工兵鏟啪的一下將它拍的稀碎,吼道:“快走。”


    他話音剛落,洞裏一下安靜下來,而後瞬間炸了鍋,無數隻尖頭蟲子從大蛇肚子裏鑽出來,吱吱聲如同沸騰的開水鋪天蓋地的向我們撲過來。


    眼看來不及逃走,小何扯出冷焰火,驅散了不少近身的尖頭蟲子,可是還是讓幾隻跳到了背上。那東西的攻擊方式就是用它的尖肉紮進皮肉裏,然後不顧一切的鑽進去啃食血肉,一旦你去拉它,頭就會斷在裏麵,總之千萬不能被近身。


    小何首先遭了秧,他痛得滿頭大汗,可是還沒有鬆手,一邊用冷焰火驅趕蟲群,一邊讓我們快跑。我猶豫了一下,一把推開薛冬青讓他先走,而後折返回去幫小何拍打他背後的蟲子,那些蟲子一看我主動送上門,紛紛又向我撲過來,大頭罵了一句“不趕緊走,來裹什麽亂。”便直接開槍,對著蟲群一頓火力傾斜。


    可是那些蟲子絲毫沒有懼怕,全都悍不畏死的圍在周邊,隻是礙於小何手裏的煙火沒有撲過來。但這隻是暫時的,小何手裏的冷焰火已經開始減弱,如此多的蟲子,一旦煙火熄滅,我們將瞬間淹沒在蟲海中,下場一定會比那條蛇更慘。


    薛冬青也沒走,他臉色蒼白的跟在我後麵,我衝他喊怎麽不走,他哭著說不認識路了。我想罵他,一回頭被我看到牆上的五邊形排水管,心裏一動,急忙對他們說:“可以從這走,裏頭麵積小,隻要把口堵上就行。”


    雖然不知道裏麵是否危險,但總比被蟲子活吃了強。


    大頭沒猶豫,當即咬著手電鑽進去,小何為了給我們爭取時間,又點燃了一枚冷焰火,不斷驅散著蟲群。薛冬青也進去後,我讓他先走,他疼的沒吱聲,就是一個勁的推我,我說不行,要走一起走,說著把背包摘下來,用火折子點燃了一些耐燃物,暫時替代冷焰火,說:“要走一起走。”


    他拗不過我,便咬著牙鑽進了排水孔,我用槍托挑著點燃的背包也跟著往裏鑽,見那群蟲子又要衝上來,便直接將背包堵在口上。排水孔本身就不寬,這一堵暫時封住了蟲子的路。


    我在裏麵折返不過身,隻能倒退著爬,同時抬頭盯著排道前麵,心裏祈禱這排道可千萬不要太長,這麽狹窄的地方連回身都不行,一旦背包熄滅了蟲子進來,我們幾個可就完蛋了。我問小何:“你沒事吧。”回應我的是一聲粗重的喘息聲。


    我感覺似乎沒用太久,腳下一空,就又踩到了實地。我一落地,大頭就用工兵鏟在地上鏟土填在排道裏,他不放心又把自己的登山服脫了糊在上麵。


    小何癱坐在一旁,我把他上衣脫掉,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可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氣,十幾處撕咬傷,還有七八隻尖頭蟲子都斷在裏麵,如果不及時處理肯定要化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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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給他處理了撕咬傷口,然後看著剩下幾處鑽了蟲子的傷口犯了難,小何抽出匕首給我,說劃開就行。我用醫藥包裏的酒精擦拭了匕首,讓他忍一下,便強忍著翻騰的胃,在傷口上劃開一道口子,然後用匕首尖將斷了尾巴的蟲子挑出來,有兩隻竟然還沒死,我下刀的時候還掙紮著往肉裏鑽了幾下,我看見小何脖子上都是冷汗,也顧不得其他,一狠心就給剜了出來,沒想到出來的蟲子嘴裏還叼著塊肉。


    小何這次真是受傷不輕,要比大頭的咬傷還嚴重,我用繃帶幫他包好了傷口,才喘著氣坐在一旁。看著滿手的血,我突然有點後悔,如果剛剛小何或者大頭,甚至是薛冬青死在外麵,那麽對我來說這趟下地還是否值得?


    大頭也呼哧帶喘的坐下來,排道已經被他堵死,隻要那些蟲子不是穿山甲的後裔,我們暫時就是安全的。他也被咬了幾口,不過都無大礙,擦了點藥水,連繃帶都懶得打。


    小何因為失血臉色有點發白,大頭扔給他一根煙,他手都有點夾不穩,抖了兩下才放在嘴裏。我看著有些難過,鼻子直發酸,小何見我這樣笑了笑,低著嗓子說:“二爺,我沒事,死不了。”


    我帶著哭腔說:“你他娘的連煙都夾不住了。”


    他說:“不礙事,別看我這樣,大頭那貨色我照樣能放翻他。”


    大頭撇了撇嘴,出奇的沒還嘴。


    我還想說點什麽,一轉頭卻見他倚著牆歪著腦袋一動不動,手裏的煙才燃了半截。突然一股悲切壓抑不住的貫穿我的心扉,胸口堵得我想哭又哭不出來,在我印象中小何是不會這麽輕易死的,就算要死也是我這種料子先死才對,我抑製不住的伸手要去拽他,大頭拍了拍我,說:“人沒走,因為失血睡著了,讓他睡會吧,興許睡一覺就好了。”


    我見小何胸膛還起伏著,這才鬆了口氣,是自己嚇自己。也怪這一路太凶險,還沒下到墓裏,我們幾人就幾經生死,說是九死一生都不為過。我不禁要問我們麵對的到底是什麽人,我本以為下過了兩座大墓,自己已經很有把握了,加上大頭和小何,就算再有什麽匪夷所思的難題,也都能解開,不過這個神秘的布局人,卻以近乎血淋淋的現實跨域上千年的時空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輾轉反側,心緒不寧,即痛苦又奇怪,墓裏葬的到底是誰,能讓這位精通數術、堪輿、建築、機關於一身的奇人,費盡心思的將他的墓穴保護起來,墓主人又和曹家,或是那一族人有什麽幹係呢?


    想著想著,我也沒了力氣,思緒亂成了一團漿糊,鬆弛下來後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隻希望小何能平安無事,可是前路又有多少危險在等待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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