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裏外,無名山頭。


    “師父,那九澤黑槐好像沒有追出來?”


    太一仙門的弘景張望了半晌,問道。


    紫陽真人眉頭緊鎖,那發出滔天異動的四聖山竟然漸漸安靜了下來。


    “發生了什麽?”


    “是有大能將九澤黑槐鎮壓了,還是這妖物突破了封禁,在韜光養晦?”


    他手握拂塵,驚疑不定。


    “師父,師父,你怎麽不說話?”


    弘景心裏不安的喚道。


    “噓,噤聲,這四聖山裏怕是發生了天大的變故。”


    紫陽真人瞪他一眼,說道,“為師剛才感應到九澤黑槐的氣息突然沉寂了下去,相反有一股赤炎氣息衝天而起,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不行,這裏不安全,我們再撤一百裏!”


    他拉住弘景就往遠處跑。


    也就在此時,黎火金吾與曲非煙、阮秀和郭香等人打完招呼,緩緩閉上了眼眸。


    而在紫陽真人逃離的後方,浮現一雙若有若無的巨大眼睛。


    “何方宵小……竟敢窺視吾主。”


    它輕聲自語,沒有任何人聽到。


    旋即,那巨大的眼睛隱去,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這兩人若隻是看看就離開,那黎火金吾也沒必要將他們斬殺。


    但是他們若起了歹意,就會知道什麽叫做灰飛煙滅。


    紫陽真人隻覺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刺激在心頭,嚇得幾乎身軀發顫,頭也不敢回的快速逃竄。


    未幾,直到一百三十裏外,他還是覺得不安全。


    隨後,又撤出三十裏。


    “呼,總算是覺得安全了。”


    紫陽真人一屁股坐在石頭上,長出一口氣。


    弘景不明所以,問道:“師父,怎麽了?”


    紫陽真人連忙端起神色,說道:“弘景,剛才為師感應到四聖山裏有大恐怖,這才帶著你即刻逃離。”


    “為師這次帶著你出來,就是要你知道,這世間危險處處皆是,你切不可仗著自己是太一仙門的傳人,就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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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知謹慎才是修至長生的第一秘訣。”


    弘景:“?”


    師父,你出來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你不是說:“我太一仙門位列大晉三宗之一,蓋壓天下,無有不服,為師這次就帶你出去見見世麵!”


    但是此時他也隻能點點頭,一副受教了的模樣說道:“師父說得是。”


    紫陽真人抬眼望向遠處:“不知道懸空寺的和尚到哪裏了?算算時間,也該抵達了。”


    弘景順著他的話猜測道:“師父,智障禪師會不會自覺沒有把握對付合歡宗,去找幫手了?”


    紫陽真人將拂塵放在腿上,不屑的笑道:“他若是有這腦袋,就不會叫智障了!”


    說著,他閉目靜坐。


    “等著吧,興許是躲在哪個山裏偷吃。若是他到了,切記咱們隻負責截殺逃出來的漏網之魚,決不能靠近四聖山百裏之內!”


    弘景有些不信的聳聳肩。


    師父是不是有點謹慎過頭了?


    對了,自己還沒有告訴師父,已經突破到塑命境的事呢。


    ……


    東陵郡,不歸山。


    智障禪師轉動火堆上的野豬,砸吧兩下嘴唇,饞得肚子響。


    “唔,普泓師叔傳訊明日才能到。貧僧正好在這裏打打牙祭,吃飽了喝足了,明日再趕去四聖山不遲。”


    他拎起野豬一聞,香氣撲鼻。


    “嘿嘿,那紫陽老道絕對想不到,我會故意拖延時間。”


    智障禪師咬上一口,滿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傳訊裏透著貓膩,不等普泓師叔到了壓陣,貧僧才不會莽過去。”


    “若是真有什麽變故,這兩日正好讓你頂在前麵。”


    他的心裏自覺將紫陽老道算得死死的。


    “你恐怕也決計想不到,我會找幫手,還在這裏偷著打牙祭吧,哈哈!”


    誰說出家人四大皆空,那是狗屁!


    “真以為貧僧叫智障,就是智障了?哼,敢說我傻的人,才是真傻。”


    他的臉色浮現一抹冷笑。


    這世間之事就是這樣,三宗之間表麵和和氣氣,但是背地裏可並不和睦。


    “明日……嗬嗬,不管你是合歡宗,還是靈樞觀,亦或是紫陽老道,隻要敢冒出來,貧僧教你們一起去見見佛祖!”


    ……


    次日,張鳴從靜坐中蘇醒。


    “呼,終於清閑了一日,還是摸魚最舒服啊!”


    他舒展一個懶腰,心情大好。


    修行之路已經有了眉目,隻要再過幾日,就可以蘊養張小佛至塑命境巔峰,重新衝擊陽神境。


    想到這裏,他推開門,走出岐雲宮。


    外麵陽光明媚,雲海恬靜,映照出道道七彩霞光。


    遠處的山巒上積雪未化,與雲天相接,將這片四聖山的區域點綴的宛如仙境。


    “哦,不對,應該叫三聖山了。”


    張鳴想起來,那龍陽峰已經被自己整個夷為平地了。


    “不知道曲非煙和阮秀她們在做什麽?”


    他心念一動,通過魔族刻印的連接,觀看到她們的動靜。


    可是,這一看之下,張鳴不由麵色一滯。


    唔……鼻腔有點堵。


    隻見曲非煙的房間裏,用術法搭成一圈寬敞的溫泉池。


    裏麵有岩漿海冒著煙氣。


    池子左邊一半是純岩漿,右邊一半是以岩漿海為底的清澈泉水。


    一共四位女子,正坐在溫泉池裏浸泡。


    不過,曲非煙坐的是岩漿海的半邊溫泉,阮秀、郭香和蘇檀兒坐的是清泉水。


    她們一邊浸泡,一邊嬉笑。


    “師父,這岩漿也能當溫泉泡嗎?”


    阮秀有些好奇的望向岩漿池裏,胸前排開兩團池水。


    曲非煙自得其樂的笑道:“那是當然,不過,你們不是泉守,抵擋不住的赤陽之力,隻能泡泡清泉。”


    她一邊說著,一邊舒展腰身。


    溫熱的赤陽之力,自岩漿裏散發出來,通過兩腿、小腹進入體內。


    有種滿足的感覺。


    “唔,真舒服……”


    “若是能和清徽道長一起……”


    她禁不住的胡思亂想,旋即壓下思緒,“呸,本宮都這把年紀了,在瞎想什麽啊!”


    蘇檀兒則偷眼打量師父的規模,再低頭看看自己。


    “師父,怎麽才能變得和你一樣……一樣強大?”


    她不好意思直接問。


    同是女子,阮秀和郭香瞬間就聽明白了。


    郭香看看自己,也覺得有點自卑。


    “師父、師姐怎麽都這麽強大,難道是和修為有什麽關係?”她看一眼半躺在岩漿海裏的曲非煙,暗暗想道。


    阮秀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還須好好修行才是。師父曾說過,多吞吐靈氣,才能滋養自身。”


    “對了,清徽道長改編後的《太陰心經》,也可以用三陰匯海的方式修習,咱們要麽現在試試?”


    她這一提議,立即得到了兩女的認同。


    “好啊!師姐/師父,我坐這邊!”


    她們手掌相互抵住,開始運轉《太陰心經》裏的三陰式。


    很快,氤氳潮水之氣湧上半空。


    三人麵色潮潤,發出舒適的聲音。


    曲非煙被她們引得全身一片火熱,禁不住望過去,有些豔羨。


    不過,她到底是長輩,隻能撇撇嘴,自行坐在岩漿海裏修行。


    連續七次行功之後,三女睜開眼睛,眼眸如水,臉上全是滿足的神色。


    “雪姐姐,你也下來一起泡啊!”


    郭香向房間裏持刀靜候的高挑女子,招招手,叫道。


    張鳴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房間裏還有一人,正是尹雪姑娘。


    她麵色微紅,推辭道:“人太多了,坐不下,你們泡吧。”


    “哪裏多了,快來快來,人多了熱鬧!”


    郭香不讓她,起身出了清泉池,一把拉住尹雪,就往池子裏拽。


    “不要,我還沒脫衣服呢!”


    尹雪的刀墜落在地上,慌忙褪去衣衫,坐到郭香的身旁。


    蘇檀兒一看兩團池水被排開,就覺得更加豔羨了。


    “師父,我記得《太陰心經》裏還有四陰式和五陰式,人數越多,修行效果越佳,直至最高的九陰式,咱們要麽再試試?”


    她信了阮秀“吞吐靈氣、滋養自身”的理論,興致勃勃的提議道。


    “好啊,依你之言!”


    阮秀心情舒暢,答應道。


    不過,她望一眼曲非煙,叫道:“師父,你老人家要麽也過來?”


    人多了,可能性就多了,四陰式和五陰式也修習得起來。


    曲非煙早就眼饞得緊,連忙裝作推脫兩句,就從岩漿池裏走進清泉池。


    “阿秀,別忘了,咱們還要身外化身之術呢!”


    她正“襟”危坐,教訓道,“這修行還須鞏固自身,用一切手段強大自己。”


    說著,她身形一晃,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曲非煙。


    不過,其中一個年輕了許多。


    一位是身外化身,另一位則是法相。


    阮秀恍然大悟,身形也是一晃,出現一位一模一樣的丹鳳眼美女。


    這一下子,就出現八位女子。


    她們嬉笑打鬧片刻,就手掌相互抵住,嚐試《太陰心經》裏的八陰式。


    “可惜,少了一人,不能修行至高的九陰式。”


    “師父,要麽喊清徽道長來湊數?”


    “小丫頭,瞎說什麽呢!清徽道長是男子,可不會修習《太陰心經》!”


    “誰說的,我知道清徽道長精通《歡喜禪法》,殊途同歸,大道可抵,也許有更多的妙用也說不定!”


    “哼,本宮可不喜歡男子。”


    “師父,你怎麽流了這麽多汗……”


    “……”


    然而,就在眾人修行到妙境的時候,猛然聽見太陰峰上空傳來一聲炸響。


    “合歡宗的魔頭聽著!貧僧懸空寺智障,今日特來剪除爾等!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一位高大的中年和尚,出現在半空。


    曲非煙、阮秀、郭香、尹雪和蘇檀兒瞬間氣息不順,被震耳欲聾的聲音逼得退出八陰式狀態。


    這種被人打斷的感覺……


    “何方來的宵小!本宮定要將你大卸八塊!”


    曲非煙怒從心頭起,身形一晃,已經穿上紅色的衣裙。


    閣樓虛影瞬間凝實。


    年輕版的曲非煙也已經撐起油紙傘,跟在她的身後,穿出窗外。


    阮秀眼眸發寒,也是身形一閃,換上青色的宮裝裙,追出去。


    郭香、尹雪和蘇檀兒等人修為不如她們兩人高,隻能慌忙的跑出池子,手忙腳亂的紮抹胸、係束帶。


    不一會兒,她們來到峰頂雲台。


    隻見清徽道長不知道何時已經出關,與盛怒的曲非煙、阮秀兩人,和半空裏的高大和尚對峙。


    “禿驢,你說你叫什麽?本宮剛才沒有聽清楚!”


    曲非煙怒極反笑道。


    智障禪師眼眸一沉,喝道:“貧僧懸空寺智障!”


    曲非煙裝作聽不清楚的樣子,側耳再問道:“什麽,你叫什麽?”


    智障禪師不耐煩的喝道:“貧僧智障!”


    旋即,他反應過來。


    這魔女竟然是在消遣自己!


    “好一個魔頭,你這是自取死路!”


    他的腦後出現佛覺圓光,裏麵浮現一位靜坐的佛陀虛影。


    不過,他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出言問道:“貧僧此來除了要滅你們合歡宗,還要向靈樞觀的道士討教一下孰高孰低,不知道太虛子何在!?”


    旁邊看戲的張鳴一愣,這還是衝著自己來的?


    “貧道涿光山靈樞觀清徽,家師正在閉關,不知道你有什麽事要討教?”


    他皺著眉頭問道。


    智障禪師瞬間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原來你就是靈樞觀的清徽道人!聽聞你不服女帝詔令,想要抑佛崇道,還打壓了我佛門小寒山寺?”


    張鳴搖搖頭,說道:“大師此言差矣,貧道沒有打壓小寒山寺。”


    智障禪師眼眸一沉。


    這家夥莫不是怕了自己,還想抵賴?


    慫貨!


    可是,旋即,他就聽那道人繼續說道:“隻是將其滅門罷了。”


    “什麽?小寒山寺被你滅門了!”


    他一路從涿光山而來,消息閉塞,還沒有聽說小寒山寺已經覆滅的事。


    如今,他是第一次知道。


    可是,小寒山寺再不濟,也是三宗十七派之一,怎麽可能被眼前這道人滅門了?


    不可能!


    智障禪師第一個想法,就是不信。


    “好好好!你說滅門,那便是滅門!如此……就是佛道之爭、生死大仇!你可敢接貧僧一招!”


    他伸手一抬,背後佛光綻放,有佛陀自天地間醒轉,靜坐在雲海間。


    這是他的法相顯化。


    誰知底下的道士再次搖頭,說道:“非是不敢,隻是你還沒有資格值得貧道出手。再說了,找麻煩的事情,你是不是得先問問我身邊這位?”


    曲非煙早已氣得七竅生煙。


    “臭禿驢!你當本宮不存在是嗎?!”


    說著,她轉身向阮秀吩咐道,“阿秀,準備好風係術法,待會兒為師將他打得灰飛煙滅,切莫讓屍骨灰塵落在太陰峰上,本宮嫌髒!”


    然後,她腳步一踏,衝上雲海。


    一位撐著傘的紅衣姑娘,正是她的法相,嬌俏的立在她身旁。


    曲非煙看向智障禪師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智障禿驢,你擾我清修也就算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得罪靈樞觀清徽道長!”


    她語氣冷冽的說道。


    四周的山雪伴著七彩霞光,仿佛隨著她的聲音輕輕震顫。


    “九泉環鑰!炎波加身!”


    “太陰法相!喚神一掌!”


    “給本宮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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