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迪拄著拐杖,拖著假腿,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麵帶路。


    雷古勒斯跟在老傲羅身後半步。


    兩人從金斯萊的隔間門口經過,金斯萊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給雷古勒斯比了一個手勢。


    走廊上沒有人,隻能聽到穆迪的假腿和地板碰撞的哢噠聲。


    左拐右拐了幾圈之後,光線越來越昏暗,兩邊的牆壁也越來越破舊。如果不是親身體驗,人們很難相信這個破爛的走廊,和那金碧輝煌的大廳一樣,都同屬於魔法部。


    走廊盡頭有兩扇門,其中一扇是掃帚間,裏麵堆滿了各種破爛。而另一扇門上則釘著一個褪色的黃銅標牌,上麵寫著: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


    穆迪推開門,示意雷古勒斯跟著他進來。


    “你可是選了個談話的好地方。”雷古勒斯環顧著這間所謂的辦公室,屋子狹小昏暗,比旁邊的掃帚間還要淩亂,同樣堆著各種破***如麻瓜汽車的後視鏡、發動機和方向盤;一個方形的鐵盒子,上麵寫著“烤箱”;以及兩個橡膠製成的小黃鴨。


    兩張辦公桌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擠在中間,公文籃早已堆滿,文件散落在桌子上,其間還夾雜著一些麻瓜電器的說明書和示意圖,旁邊則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亞瑟·韋斯萊夫婦和他們的七個孩子。


    “這個辦公室裏一般隻有兩個人,老珀金斯還在聖芒戈接受治療,因為他前兩天把狐媚子的幹大便當成了麻瓜的巧克力豆。”穆迪粗聲粗氣地解釋說。


    老傲羅沒有提亞瑟·韋斯萊,對此,雷古勒斯心知肚明,因為在哈利生日的時候,小天狼星就曾經表示過,他們以前就是一起戰鬥過的夥伴,也就是說,亞瑟值得信任。


    “現在也隻有我們兩個人麽?”雷古勒斯忽然問道,眼光卻盯著空無一人的牆角。


    穆迪的魔眼翻進了腦殼裏麵,露出一個大白眼球。


    老傲羅沉默了片刻之後,終於歎道:“出來吧,你的潛行和跟蹤還得多練練。”


    唐克斯掀開隱形衣,從牆角跳了出來,臉上寫滿了沮喪。


    顯然這不是她期待中的亮相方式。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她將隱形衣還給了穆迪,眼睛卻盯著雷古勒斯。


    “破綻太多。”雷古勒斯誇張地打了個噴嚏,“最重要的一點是,沒人會在跟蹤的時候在身上噴這麽多香水……而且選用了至少三個品牌。”


    “這全都要怪瘋眼漢,他在測試我的反應能力的時候,非要用那些莫桑比克進口的臭蛋。”唐克斯躲在穆迪身後做了個鬼臉,抱怨道,“我用了三天時間都沒能徹底清除掉那些味道。”


    她顯然忘了老傲羅的眼睛能看穿自己的後腦勺。


    “我記得安多米達很擅長這些。”雷古勒斯微笑著說,“她三秒鍾就能幫你弄幹淨。”


    “我可不敢回家。”唐克斯聳了聳肩,說道,“我還指望請你幫我說服媽媽呢,結果我派去的貓頭鷹找不到你,最後都飛了回來……對了,這一個月你去哪兒了?”


    “阿爾巴尼亞。”


    “酷!”唐克斯的情緒立刻回升,“下次什麽時候出發?我也要去!”


    “抱歉,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為我再也不會去那個破地方……”


    “我們能說正事了嗎?”穆迪粗暴地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尼法朵拉,我記得你這周的課題還沒完成,還不快去訓練室?”


    “今天剛星期一……”唐克斯瞥了一眼釘在牆上的日曆,不滿地說,“還有,不要叫我尼法朵拉!”


    “如果你不能一天做完別人一周的訓練量,就別想著能從我這兒拿到推薦信。”穆迪怒氣衝衝地說,“我就快退休了,如果到時候,由我負責的實習傲羅還不能拿到正式入職證明的話,那我將會覺得非常丟臉!”


    唐克斯垮著臉,不情願地離開了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狹小的辦公室。


    這下,屋裏真正隻剩下兩個人了,穆迪隨手一揮,辦公室的門就被關上,還發出了哢噠一聲。


    “為什麽一定要在這裏?”雷古勒斯問道。


    “因為一般人不會選擇在這裏談重要的事,所以沒人會懷疑你。”穆迪的魔眼依然翻著白,顯然在監視著走廊裏否有人過來,而那隻正常的黑眼睛則直勾勾地盯著雷古勒斯,“你已經見過金斯萊了,他的東西你拿到了嗎?”


    “這個?”雷古勒斯從口袋中掏出那份文件,晃了晃。


    “別拿出來!”穆迪突然咆哮起來,雷古勒斯舉著文件的手僵在了空中。


    老傲羅繼續說了下去:“鄧布利多說,你會知道這東西意味著什麽。這對於我就足夠了,我不想知道那上麵寫的是什麽東西,每個人隻需要知道,自己該知道的部分。”


    對於穆迪的觀念,雷古勒斯不置可否,他將文件重新裝好,用一絲不苟的語氣問道:“所以,你想從我這兒知道些什麽?”


    “我想知道,你對小巴蒂·克勞奇了解多少?”穆迪的兩隻眼睛一起聚焦到了雷古勒斯臉上,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念出了那個名字。


    “他不是早死了嗎?”雷古勒斯聽到這個問題,不禁大惑不解,“在被關進阿茲卡班之後沒多久,小天狼星說的。”


    “照這麽說,你也應該早就死了。”穆迪粗聲粗氣地反駁道。


    雷古勒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瞬間變得和壞牛奶一樣,嘴唇無聲地開合了幾下,卻終究沒有說出什麽。


    “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但事實並非如此。”穆迪說話的語氣,仿佛他剛在和雷古勒斯的決鬥中大獲全勝一樣,“我在徹底搜查克勞奇那間沒人住的房子的時候,又發現了一些……小小的細節,它們向我證實,那所房子裏麵,有不止一個人長期居住過。而我們都知道,巴蒂·克勞奇的妻子早就死了,而他一直也沒有再成家的打算。”


    “長期……是什麽意思?”


    “至少五年以上。”


    “為什麽鄧布利多之前沒有發現這些?”雷古勒斯有些疑惑,鄧布利多在克勞奇的房子裏曾經找到了那種奇怪的魔藥,還讓斯內普幫助分析成分,卻沒有發現穆迪所說的情況。


    “鄧布利多不會像獵犬一樣去追蹤獵物,這是我的工作。”穆迪不耐煩地說道,“說正事吧,如果小巴蒂·克勞奇確實沒死,就可能以任何身份出現在任何地方,或者他現在就藏在我家的垃圾箱後麵,準備偷襲我呢……為了報複我們把他抓進了阿茲卡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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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傲羅的魔眼又開始四處打轉,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他似乎以為亞瑟·韋斯萊桌上的小黃鴨下一秒鍾就會變成那個可疑的男人,然後對他們發動攻擊。


    他掏出自己的弧形酒瓶,喝了口裏麵的東西,打了一個冷戰。


    “小巴蒂……非常聰明,而且很有毅力,成績很棒,愛打魁地奇……”雷古勒斯為了不讓穆迪繼續發散思維下去,隻好集中注意力,努力回想了一下他記憶中的小巴蒂·克勞奇,並且做出了公允的評價,“我很少佩服什麽人,但小巴蒂……他是其中一個。”


    “聽你的意思,他是個出色的巫師,和他的老爹一樣?”


    “沒錯。”


    “這就難辦了。”穆迪臉上的傷疤難看地抽搐了一陣,“如果他是個蠢貨的話,或許還好對付一些……你或許不知道他為什麽被捕。”


    “據說和隆巴頓夫婦有關。”雷古勒斯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並不打算告訴穆迪,自己已經在鄧布利多的冥想盆中,看過小巴蒂·克勞奇受審的全過程了。


    老傲羅恨恨地簡述了一遍貝拉、萊斯特蘭奇兄弟以及小巴蒂的所作所為,並總結道:“他在審判廳上的表現,讓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場合,隻是不小心路過萊斯特蘭奇們折磨隆巴頓夫婦的現場……老巴蒂難得地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


    “我剛才說過,他有可能藏在你家的垃圾箱裏麵,準備偷襲你。”穆迪說道。


    “謝謝。”雷古勒斯幹巴巴地說道。


    這時,門外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穆迪的魔眼轉了一圈之後,揮動魔杖把門打開了。


    被淋成落湯雞的亞瑟·韋斯萊站在門外,稀疏的紅發貼在額頭上,正準備開門。


    “早上好,瘋眼漢,布萊克先生……我來拿點文件。”亞瑟微笑著向屋裏的人打著招呼,似乎絲毫不以自己狼狽的形象為意,也沒有驚訝,這對奇怪的組合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裏。


    “你看上去真不怎麽樣,我的朋友。”穆迪的魔眼嗖嗖地轉著,上下打量著亞瑟。


    亞瑟這才感到有些不自在,雙手交叉,垂在身前,仿佛在遮擋著什麽,水滴不斷從他身上滴落。


    雷古勒斯看出了亞瑟的尷尬,掏出魔杖,指著他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空氣產生了一道微小的波動,仿佛是溫暖的微風在辦公室中吹過一樣,亞瑟身上的濕衣服很快被烘幹,連頭發都重新蓬了起來。


    “哇!”亞瑟讚歎道,“你這個咒語用得比莫麗還好!我之前嚐試過一次,把自己的褲子給燒了,從那以後就再也不敢用了……”


    “我來的時候,外麵好像沒有下雨。”雷古勒斯笑問道,“你怎麽搞成這樣子的?”


    “我剛從國際合作司出來,有幾個阿拉伯來的巫師在這裏把麻瓜的地毯改造成了飛毯,造成了一些事故……”亞瑟說道,“但國際合作司那裏的天氣不太好,我猜雷吉·卡特莫爾把氣象咒給改了……你還不知道吧,魔法部裏麵的天氣是魔法維修保養處決定的。”


    “哦?”雷古勒斯還真不知道,這個部門還有這樣一項額外的職責。


    “如果他們覺得自己的工資太低,就會讓天氣變得不那麽美好。”亞瑟一邊解釋,一邊手忙腳亂地開始在公文籃裏麵找東西,“有一次下了一個月的雪,很多人不得不在上班的時候換上羽絨服和棉帽……不過我這裏就沒這麽多煩惱,你看,連窗戶都沒有,根本不需要浪費人來施展氣象咒……找到了……謝天謝地……”


    亞瑟將兩份文件抽了出來,雷古勒斯瞥見上麵的標題是“曼徹斯特門把手咬人事件”。


    “有些人專門搞這種事,蒙頓格斯就喜歡賣給麻瓜會咬人的門把手……不過自從威利·威德辛被抓住之後,廁所汙水回湧事件少了很多……”亞瑟苦笑著解釋道,“我得去趟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希望那裏的天氣能好些。”


    “我們也該走了。”穆迪粗聲粗氣地說。


    幾人離開了亞瑟的辦公室,亞瑟一路小跑先去趕電梯了,雷古勒斯跟著拖著假腿的穆迪慢慢走著,思維卻已經飛到了魔法部外麵。


    他想起了當初在麗塔·斯基特的記憶中,看到的場景。


    那時貝拉還沒有越獄,而吉德羅·洛哈特則已經被送進了聖芒戈。


    與被伏地魔附身的老巴蒂在一起的,是一個不敢在眾人麵前露麵的男人。


    早在去年萬聖節的時候,他就懷疑,有一個食死徒在為伏地魔效力。


    他懷疑過盧修斯·馬爾福,但幾次接觸下來,盧修斯肆無忌憚的表現,實在不像已經回歸了“主人”麾下的樣子。


    但如果那個人是被大家認為早已死去的小巴蒂,一切就順理成章。


    穆迪以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將雷古勒斯送出了傲羅指揮部。


    離開魔法部的時候,就方便得多了。


    不用走繁瑣的來賓通道,隻要通過壁爐,就能直接回到家中。


    十分鍾後,雷古勒斯坐在沙發上,喝著克利切準備的熱可可,手中拿著金斯萊的文件。


    整篇都是關於麻瓜目擊到飛天摩托的報告,隻有一張照片下麵,有一行細長的、圈圈套圈圈的字體。


    “八月二十八日,有人曾進入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的金庫。”


    雷古勒斯知道,客戶是否是通緝犯,古靈閣的妖精們通常不會在意,他們隻關注你有沒有拿著金庫的鑰匙。


    哪怕一隻貓,隻要帶著鑰匙過去,都能打開金庫。


    但有心人是會注意到這件事的,比如給他提供文件的這個人。


    那麽讓貝拉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也要進金庫裏麵查看的,又是什麽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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